之后的半个月，光熙都没有再见到玛奇玛。毕竟是内阁直属恶魔猎人，不可能一直黏在东京。

“你有心事？”岸边擦干净刀身的血迹问身旁的高挑女子。

“为什么这么问？”踩着恶魔脑袋的光熙背靠着阳台围栏反问。

“你今天让猎物先手了。”男子把长刀收进背后的刀鞘，从风衣里掏出威士忌瓶递给她。

“越来越敏锐了啊，岸边。”独眼女子拧开瓶盖，饮了一口。

“听说玛奇玛小姐下一步打算对付枪之恶魔。”

“……”光熙没有搭话。

“届时日本将会成为战场，我很担心对魔课的实力到底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冲击。”岸边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想得太复杂了。”独眼女子把酒瓶递还给岸边，“无论玛奇玛是不是打算对付枪之恶魔，只要国与国之间不停止利用恐惧来威慑他国，战争就无法避免。”

岸边似乎没有听进去，继续说：“但假如按照玛奇玛小姐的计划，日本将会掌握最多的枪之恶魔肉片……这计划如果成功，对日本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岸边，别管她的计划如何，该退休的时候就退休。”独眼女子终于出言打断了他。

男子沉默片刻，自嘲道：

“我这种个性，恐怕很难活到领退休金的那天吧。”

光熙幽暗的眼瞳闪烁了一下，仰起脸无声地叹息。

=========================

次日，玛奇玛回到对魔课，光熙去递交了当月的讨伐报告。

“果然还是效率最高的二人组。”玛奇玛把报告放在桌角，双手交叠撑在桌上挡住了薄唇，金眸上下打量着站在办公桌前的高挑女子，“亲自来送报告，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光熙倒也没有避讳，单刀直入：“没什么特别的，想见你了。”

玛奇玛垂眸轻笑，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跟前，骨感的手扶上光熙的衬衫领口。光熙比自己高一些，玛奇玛稍稍踮起脚尖，素手绕到她颈后整理好领带与领口。

光熙可以感觉到玛奇玛近在咫尺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颈侧，她微微侧首，嗅到了橙发女子淡淡的发香。

末了，玛奇玛把领子折好，抚了抚她近乎直角的肩膀：“今晚来我家。”

光熙低头轻吻了一下橙发女子的唇作为回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不同于自己那个只配睡觉的出租屋，玛奇玛的家又大又敞亮，沙发背后是一整面书柜。

光熙双手插袋站在沙发旁浏览着玛奇玛密密麻麻的藏书，史书、小说、诗歌、宗教教义……

玛奇玛把刚沏好的两杯红茶放在茶几上，靠坐在沙发上看着专心致志的光熙。

“我可以拿来看看吗？”独眼女子偏过头请示着房间的主人。

“可以啊。”玛奇玛端起自己的红茶杯，轻抿了一口。

高挑女子从书柜上取下一本装帧精美的硬皮书，快速翻了翻，刚准备放回去的时候，玛奇玛突然开口：“想不到你居然会对童话感兴趣。”

手腕被走到她身后的橙发女子握住，玛奇玛牵着她坐回沙发。玛奇玛有意无意地抚过她的手背，接过她手里的《安徒生童话》，翻到目录问身旁的女子：“这本书里你最喜欢哪个故事？”

“人鱼公主。”光熙低声回答。

“我也是。”女子垂眸微笑着说。

“不过从你家来看，你不像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呢。”玛奇玛翻到人鱼公主那一页，侧首看着正在喝茶的独眼女子。

“以前看，因为没有别的途径获取信息。后来科技发达了，我就变了。变得对接收信息这件事很没耐心了。”光熙瞟到门口挂着的名画，是古斯塔夫·多雷的《失乐园》。

玛奇玛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光熙正注视着画中飞向乐园的撒旦，玛奇玛勾起唇角问她：“如果我读给你听呢？”

光熙闻言将目光移回到坐在自己身旁的撒旦：“求之不得。”

=====================

玛奇玛的声音清澈温柔，光熙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悠然地翕动。

“小人鱼把紫金帐篷的帘子掀开，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脸庞上吻了一下，再望望天空，朝霞渐渐明亮起来了。她看了看手中锋利的刀，又深情地看了王子一眼，他正在梦中囔囔的念着新娘的名字。小人鱼拿着刀的手在发抖……”玛奇玛忽然停了下来，她阖上了书本放在茶几上，垂眸看着光熙慵懒的眼眸。

葱根般的手指轻柔地理着光熙额前的刘海，玛奇玛低声问她：“如果是你，你会杀死王子吗？”

光熙与玛奇玛对视着，松散的精神深陷那双带着催眠力量的金眸：“你会吗？”

“我会。因为这是唯一一条纠正错误的路，而且已经透支太多由他人付出的代价。”玛奇玛微笑着回答。

“理智如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陷入‘把一切托付给爱情’的陷阱吧。”光熙抬手，指尖触及橙发女子的脸颊，顺着她温和圆润的颌骨轮廓滑下。

玛奇玛没有回答，她握住了光熙骨节分明的大手，用脸颊贴着她温暖的掌心。橙发美人闭上了双眼，长睫掩住了那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眼瞳。

光熙幽暗的眼瞳闪烁了一下，如梦初醒，却仿佛依然在梦里。

自己也许下不去手杀死爱情。光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