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导师与那时的我

她现在已经记不太清。

记不清什么？她这样问自己。

在大脑中反复挖掘后，终于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斯嘉丽。

那名字仿佛和她隔着一层纱纸。

她努力捅破那层纱纸，窥视那边。

那是一座小山村，斯嘉丽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父母的脸她想不起来。

唯一还依稀记得的就是她被那个魔导师带走的那天。

天上下着雨，这使得本来就模糊不清的父母的身影更加迷离。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当时父母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是悲伤，抑或是高兴？

她离开养育她的故乡，和魔导师踏上旅程。

要问为什么斯嘉丽会被一位伟大的魔导师选中，幸运地成为他的使徒？

那是因为她的魔法资质已经高到，可以被国家至高地位的魔导师大人一眼相中的程度。

从小斯嘉丽的头发和眼眸就受魔力的影响，展现出与父母完全不同的血红色。

可能就是这与众不同的外貌吸引住了魔导师大人。

旅途中，魔导师大人不厌其烦地教斯嘉丽这个山村出来的无知小孩学认字。当时的斯嘉丽也十分认真地学习。

她盼望着有一日能够给父母写信，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告诉他们自己从魔导师大人那里学会了不少东西，告诉他们自己长大后总有一天会回来看他们的......

父母并不识字，但村里有识字的人。

斯嘉丽怀抱着对未来的希望跟着魔导师大人向着魔导塔前进。

魔导塔，只有魔导师才有权利建造并居住的地方。

刚抵达塔下，年幼的斯嘉丽还不太清楚这栋建筑物的显赫之处，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这高耸的塔，喃喃地念叨着魔导师大人刚刚提起的名字，以后这就是她的住所。

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了。

在魔导塔里，有许多的佣人和魔法学徒来照料她和魔导师大人的生活。明明自己也不过是魔导师大人一个侍徒而已，感觉待遇却和那些学徒们不大一样。

他们只是帮着魔导师大人完成各种各样的实验，采集和制作魔导师大人所需的材料。

但斯嘉丽却每天接受着魔导师大人的亲自指导。

这使得她受宠若惊，卑微的她只能努力地完成各种魔导师大人给她安排的任务来作为回应。

可惜魔导师大人从来没有教过自己任何魔法。

教她的只有怎么感受体内的魔力，怎么去控制魔力和学习魔法基础知识。

每天斯嘉丽都得练习魔力球。

所谓魔力球，虽然外表初看只是一个普通的金属球，但细看下会发现其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纹路，球是由抗魔材料构成的，纹路却是由导魔材料构成，斯嘉丽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意识随着魔力沿着奇形怪状的纹路探索，形成一个个的魔法回路，最后一层层填满整个球，说得容易，但魔力随着传导距离的拉长会成倍的衰弱，遇到分叉口又要同时注意着两股魔力的流动，随着魔力越往中心去，流失和紊乱的魔力就越多，要保持魔力回路运转相当困难。

克服着重重阻扰，现在斯嘉丽所使用的魔力球已经不知换了几个，魔力球的构造也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大。

魔导师大人还每天叫斯嘉丽服用一种叫基灵药的药物，那是一种泛着金黄光泽的药水，有一股刺激而浓厚的味道，魔导师大人说这种药物会让她身体的魔力亲和度更高，这样能更好地使用魔法。

魔导师大人提醒斯嘉丽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这种药很稀有，其他学徒知道他只给斯嘉丽服用会有成见的。

当时的斯嘉丽满怀感激地点头答应。

服用基灵药一段时间后，斯嘉丽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能更好调配魔力，魔力在身体中循环得极为顺畅，多亏药物的作用，斯嘉丽的魔力控制才能进步神速。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斯嘉丽偶尔会头痛，但只要吃了基灵药，头痛就会消失，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斯嘉丽的用药量开始慢慢变大，频次也逐渐增加，不然头疼会影响到她学习魔法。

魔导师大人也说过，这是自己体内魔力增长过快的证明，只要不停用基灵药就会慢慢适应。

为了更好地辅导斯嘉丽，魔导师大人安排了另外一个房间，开始亲自照顾自己，观察她的身体情况。

依旧是魔力球，依旧是吃药，即使是头疼的快炸裂，魔导师大人依然叫她练习那繁杂而该死的魔力球。

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里体内暴走的魔力，魔导师大人这么告诉斯嘉丽。

确实如魔导师大人所说，只要让自己的魔力在魔力球中运转，斯嘉丽就像让自己的意识融入了魔力球一般，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斯嘉丽仿佛在和失控的魔力赛跑一般，她努力控制着体内的魔力，但魔力失控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但终于斯嘉丽的魔力失控开始影响她的行动。

刚开始是发烧，头疼。

接着出现幻觉，耳鸣，食欲降低，吃东西时尝不出味道。

然后手脚开始发麻发抖，视力下降，听力下降，体温降低，感觉不到疼痛，即使不吃东西也不会有饥饿感。

事到如今，斯嘉丽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

为什么基灵药不能起到任何治疗的效果，魔导师依旧要她继续服用，为什么魔导师要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让走动，为什么即使自己的状况已经这么糟糕，魔导师也依然没有尝试过其他办法来治疗她，只是仍旧鞭笞着她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即使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也不会得到任何关心......

斯嘉丽终于感到恐慌和绝望，仿佛自己就像只上钩的猎物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为时已晚，她全身已经仿佛尸体一般冰冷虚弱，连眼泪也干涸殆尽。

魔导师现在肯定还是用那副冷漠的脸庞盯着她吧，斯嘉丽想着，她已经没法用瞎掉的眼睛去确认。

手脚好像被链条绑了起来，即便触觉也开始麻痹，她还是用尽自己所剩不多的感官判断着现在的情况。头早已不痛，不如说为什么自己还在思考都是一个问题，明明感觉身体和大脑已经失去了自己控制。

思想仿佛游离在另一个世界，它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叹息着自己的遭遇，仇视着对方的恶行。

渐渐地，连思维都开始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唯一

能感受到的——

心跳，心脏在跳动。

不屈的，不停地。

咚咚，咚咚，咚——

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