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天把空托付给警察之后,舞虽然不完全认为她安全,但至少能平稳地生活一段时间。
可此刻,她们再次相遇。而且她脸上的色彩一如昨日那般忧虑,要说她是特地来感谢,那可能还是想得太多了。
她的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如果真要插足,很可能要耗费大量精力。
职场上多年的经验,如此告诉着舞。
但她不太狠得下心就此离去。因为那孩子之所以会在这里等,很可能就是抱着能够遇到她的希望来的。
那…如果没能遇到舞,她还能再遇到下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吗?
如果没能遇到呢?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到那个肮脏的家里吗?
说实话,曾经无数次被现实按在地上来回摩擦,舞已经进化成了一个性格上冷若冰霜的人。
一个无情的、专业高效的工作机器。
…当然,前提是,她不去想象对方悲惨的处境。
她是能依靠一丁点悲伤色彩就联想出一片苦痛海洋的人。
一旦想到空在又脏又乱的小房子里和妹妹挨饿,她们那刚从镇子的小赌场出来,拖着酒瓶摇摇晃晃回到家的人渣父亲借着酒意对她们又打又骂,叫嚣着“不争气的废物还不赶紧去弄点吃的过来”,稍有怠慢还会抽打她们的伤口,在她们的哭嚎中破口大骂。
尽管这画面源于舞的想象,她也清楚,这种事并非不会发生。
而自己如今在这,在被那孩子需要。哪怕不能完完全全的拯救她,也希望能多帮她一点。
于是,舞从她的身后绕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本只想普通地吓一吓空,可没想到的,是她浑身一阵激颤,就好像拍她肩头的不是人,而是一头饥狼。
这让舞更加同情她的遭遇。
她发抖着回过头,直到视线落在舞的脸,恐惧的神色才有所缓解。
“…姐姐……!”
像是受到什么极大的委屈,她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泪。但是她很克制,马上用袖子擦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能好好和姐姐说说吗?”
……
接着,舞买了点吃的、喝的,在长椅听完了昨天被警察送回家之后的事。
虽然不及舞想象的悲惨,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说完自己的事,然后便闷着,没有像昨天那样求舞帮帮她,而是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也许是觉得,面对听了她的遭遇还把她送回去的舞,没什么好说的吧。
但她的表情,明显在呼喊着『谁来救救我』。
“那…你还想回去吗?被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我当然不想!…但是,我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光靠我一个人根本养不活自己和妹妹……”
“那要是加上我呢?”
“欸…?”
“没听清?我说再加上我,足够养活你们两个吗?”
“…那个…谢谢,可是我,我们…唔……”她满脸惊讶,礼貌之下语气像是打算回绝。可即便如此,那双眼里也充盈着抓住希望时,满怀期待的目光。
“不想来吗?”
舞再这么一问,她原本就复杂的情绪中又增添了一丝焦急,虽然很让她为难,但如此多种情感汇聚在她年幼的心灵中,竟奇妙地在脸上呈现出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舞的确实实在在地替她感到同情,可看到她的这幅表情,还是会情不自禁带点微笑。
清水低头沉吟着。片刻,她出声了:,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这样的话…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她抿了一下嘴,轻咬下唇,随后深吸一口气。
她抬起头,用那双澄澈、通透的眼睛注视着舞,一字一顿,慢慢地开口:
“你真的会…好好地养我们吗?”为了这句话,她显然付诸了极大的勇气。
而作为回应。舞露出了一个不同于职场的,认真而又可靠,甚至还有一点帅气的笑容。
“…至少会尽上全力。”
“那我和妹妹,就拜托你了……”
“嗯,放心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