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晚饭，舞将空带回了自己家里。孩子坐上沙发，些许新奇地瞄望四周，而舞烧水，给她倒茶。

未曾有客人来过她家，因而独居人的家里没有第二双拖鞋。空的脚只裹着一双袜子点在瓷砖，舞便产生了下楼给她买一双的打算。

她也这么和空说了。

“谢谢…姐姐路上小心。”

顺上钥匙，舞又穿上了尚有余温的鞋，迈进了电梯。

原本她的路线只有楼下的便利店，可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她又从拖鞋的问题，延伸到了洗漱用品，再延伸到了换洗衣物。

最后为求一次解决，她去往了距离小区有一段距离的服装城。

道路灯光充足，却也显得冷清，因而每一个路过行人的样貌都被舞多少留意，疲惫模样的西装男人，插口袋微低头还戴耳机的年轻人，再或者是…有那么些眼熟的女高中生。

因为眼熟，所以多看两眼。

因为多看两眼，所以对方也感觉到了视线，边走，还四目相对。

舞认定了，是水濑花茶。

“…啊，是你？”然后，是对方先开的口。

“…嗯。”舞只是一点头：“早该放学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舞说这话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花茶为了接上话，硬是停下来，回过身，看来夜晚于她而言很是充裕。

“我要打工的啦，你这口气怎么跟我妈妈一样……”

“那现在是下班了？”

“对呀。”

“既然下班了，小姑娘就快点回家。”

“……”

本来聊得好好，舞这一声轻描淡写， 点燃了花茶一点叛逆的火光，步伐本是动摇，现在反而坚定：“那我就要跟着你。”

“跟着我也不会给你糖吃哦。”

“不是糖不糖的问题，我就要跟。”

“是吗？”

“是。”舞本以为她会哼一声，“要是我得赶紧回家，舞小姐 你凭什么就能在外面…？”

“因为我成年了，要上班。”

“你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都是五点钟下班！”

“…理论上是这样，但公司到底几点下班，你以后就知道了。”

“嗯？”讲了一个花茶不太懂的东西，她一瞬间露出懵懂的表情，歪头，然后脱离这个不擅长的话题：“总之，要是你和我一样换上学生制服，别人看来你也是未成年……”

“你刚刚在夸我嘛？”

“…没有夸你！”

“谢谢夸奖。”

“我——都——说——没——有——！！！”

舞还没想过花茶会真的跟她走，从清冷的街道到热闹些的大路，这会儿，花茶才开始问她是来干嘛的。

“买衣服。”

“欸……”花茶这声音，似乎对舞的期望值下降了一点，“对打扮这么痴迷吗，下班了就跑来逛街买衣服。”

“买童装。”

“你还有穿童装的癖好吗？！”

“小心我找个厕所把你关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后来，舞带头扎进了服装城，大道两侧，店面花花绿绿，想来她自己也好长一阵子没有买过新衣服，脚步便不禁一斜一撇，先进了一家吸引住她的店。

“…你管这叫童装？”

“…我先进来看看，等会儿就去童装店。”

“想逛街就直说，用不着遮遮掩掩，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啧……”

一方面是时间越来越晚，另一方面也是花茶在旁边施加压力，舞虽有心多看几眼，但还是挑了第一件顺眼的衣服买走，紧接迈向下一站的童装店。

进去店面，舞第一眼，就是盯着花茶看。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就是来买童装的。

本来在两人的对线上占了优势，她还有那么点得意，可到了现在，她就嘴硬不起来。

“好啦好啦，知道你没有骗人啦。话说，舞小姐是给谁买的衣服啊？自己的孩子？”

“暂时寄住在我的家的侄女。”为了解释起来省事，舞选用了这个版本。

“噢…可爱嘛？有没有照片？”

“可爱。没照片，有也不给你看。”

“嘁——”

接下来，就像她生日想着给上司千奈送点小礼物时一样，舞在周边几家店面转了几圈，始终没能拿定主意。

因为不是和空一起来，她就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喜欢。同时她自己的审美，放在童装上也难以适用，一眼下去，感觉全都一样。

“你侄女是长发还是短发？如果是长发的话，这个穿上去应该很可爱！”舞虽头疼，但花茶多少来劲，从一排衣架里抽出一件，向她展示。

“啊…嗯，长发。”此时的她更需要别人替她做出选择，同样，有所反馈，花茶也愈发热情。

用不了多久，花茶就以清纯可爱为基准，找出了几套衣服，舞看过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凭印象选择空的尺码，掏出来手机准备付款。

毕竟时间不早，她不能让小孩子自己在陌生的家里待太久。

因而付款过后，她需要尽快回家，离开服装城，两人便在分岔处说了再见。

路上，舞还顺带买了必要的日用品，到家以后，安顿好空的起居，第一天晚上就如此度过，空和希睡在刚刚整理好的次卧，舞则在自己房间，打算再处理一些再睡。

而另一边的花茶，做完功课准备洗澡，在温热的水流淋头时，她想起自己的通讯录，自那天互相加了好友，两人还没发过第一条信息。

倒不是不想发，只是伤脑筋于如何发起话题。

“和她聊学校的事情？她会感兴趣吗…或者问她工作的事？那我也听不懂啊…再不然聊聊自己打工的事情？那些东西有什么好聊的呢……”

她话是这么说，但普通的聊天，没有那么死板的话题限制。

兴许真正烦恼她的，是对舞尚且陌生。不够了解，组织语言就更为拘谨。

“哈啊……”不像校内的同学，一天到头总有机会碰见，见得多了，对话逐渐展开，才有加深友谊的机会。

“和舞小姐或许没有什么缘分吧…毕竟坐电车没见过她，打工的地方没见过她，今晚也是很碰巧才遇见一次……”

花茶如此自言自语，觉得今后大概不会有什么能和她产生交集的机会，她也很快就会从自己身旁擦肩过去。

出浴，面对着镜子吹干红色的短发，她往床上一扑，啪一声关掉了灯。

……

隔天早晨，她刚背上包准备出门上学，门外传来了快递员的声音。

而开门一看，快递员手里拿着一个不小的箱子，有半个花茶这么宽，半个多花茶这么长，半个少花茶这么高。

她最近没网购过东西，可光看一眼，她都猜出来里面放的是什么。

“…她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