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城堡与仆人
虽然格利克大叔说到达伊坎特要一个多月，但意外的是二十多天她们就到了。
“运气真好呢，小姑娘。”格利克大叔将行李包从货厢中搬出来递给斯嘉丽，继续说道，“这一路上天气都不错，也没遇上土匪，多亏如此，才能这么快就平安抵达这里啊。”
“非常感谢您这一路的照顾，格利克先生。”斯嘉丽接过行李后向格利克鞠躬表示感谢。
“这是我的荣幸，或许这意外的好运就是你给带来的呢。”格利克咯咯笑着说道。
“那么有缘再会，我们商队还会在这里停留几天，如果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来找我。”
“劳烦您这么关心我，如果见到贝芙妮小姐，也麻烦转达下我的祝福与感激，祝您好运。”斯嘉丽挥了挥手与格利克告别，无视他助手偷偷看过来的目光，走出仓库。
不知是时间还是地理因素，现在伊坎特小镇要比当初的林口冷上许多，虽然还没到哈出雾气的程度，但看这阴沉的天气，估计也快要降温了。
自从摆脱掉骚扰她的那几个男人之后，除了向格利克先生请教下地理知识外，基本上她都用书打发着剩余时间。
说起来格利克确实得好好谢谢她，亏他还吹嘘这条路非常安全，结果商队这一路上遇到两次土匪埋伏，还好眼尖的斯嘉丽很早就发现了土匪的影子，借着去方便的借口，提前将那些埋伏好的土匪悄悄抹除，虽然碍于这身裙子还是放跑掉一些。
不过这都不重要，接下来才是关键。
虽然得到了店长的推荐信，但她对是否能在特伦德家顺利就职，还是怀揣着些许不安。
伊坎特小镇的街道要比林口的更加干净，也更加冷清，不知是不是天气变冷的缘故，路上只零星散落着几个行人。
也许是为抵御寒风，这里没有林口城那样由木结构搭建起来的高层建筑，大多数房屋都是由石头堆砌起来的，且一般都不会超过两层，每家都有一个高高的烟囱。
有些幸运的是，自己这身昂贵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个有名有姓的人，所以路上遇到的人也都很耐心地给她指明方向。
穿过几条街道后，斯嘉丽终于顺利走到小镇尽头。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树林，脚下这条精致的由石头铺成的道路延伸到远处，消失在林中。
斯嘉丽提着和她半个人差不多大的行李箱，没有任何停驻，沿着石头路，闯进这片土地。
随着冬季的到来，就如生锈般，杉树的叶子大多被铁红色所取代，而在稀疏树林中的空地上，那些明显经过挑选而种植的草地，还依旧泛着幽绿的光泽，有种不符合这萧条季节的生命力。
“真够诡异的，不过这树林真安静啊。”斯嘉丽环顾着周围自言自语着。
走了许久，都没怎么听到鸟叫声，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避寒流，早已迁徙去温暖的地方，斯嘉丽恰恰相反，跟随着这场寒冬，来到这座本就冷清的小镇上。
“喔～”
眼前开始出现变化，起初是由藤蔓隔开的大片花园和菜园，接着是沿着道路修理得整齐的灌木。
而耸立在花园后的那座精美的城堡，也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纽巴士特。”
指路人如果没说错的话，这就是纽巴士特堡吧。
城堡外墙由精细切割的整齐石块搭建，表面涂上了一层平滑的白石灰，左右各有两座塔楼，左边的那座塔楼格外的高，且塔顶立着一根铁针，比之右边的塔楼虽然矮却宽上不少，穹顶由透明的玻璃建造，里面看着像是一座楼顶花园一般。
城堡高达四层，可以透过一扇扇雕琢着花纹与立绘的玻璃窗，瞧见里面明亮的走廊，而在二楼处还格外镂空一个阳台，被花卉和藤蔓修饰着，依稀能看见简约的桌椅，看起来是个喝茶的场所。
从那里应该能一览她身后的杉树林，和她左边那片湖畔的秀丽景色吧，斯嘉丽如此想像着。
她停下脚步。
一扇铁栅门挡在面前。
“没人看守吗？”
正当斯嘉丽开始烦恼在哪找人开门时，一位穿着得体的男士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您好，请问这里还缺人手吗？”斯嘉丽说完将那封推荐信递给了他。
对方迷惑地皱了下眉，接过信件后小心地揭开封漆，浏览了一遍信件。
“你是从林口城那边过来的？”男人边问着问题边上下打量着斯嘉丽。
“是的。”
“为何不惜跑这么远到这座小镇来找工作？”
“啊，本来我是和我父亲生活在一起的，不过不久前就去世了，”斯嘉丽假装苦涩地笑了笑，接着道：“离开前他告诉我母亲在这边，希望我能带着他的骨灰盒来找她 ，结果等我过来后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刚好身上的钱用光了，可我除了做过女仆外也没有其他技能，这地方又没有什么大人需要女仆，所以我最后只能找到这里来了。”
斯嘉丽为增加可信度，还拿出一个精美雕琢的木盒子展示，当然那里头不可能有什么骨灰，只是个化妆盒而已。
如她所料，对方也就瞅了一眼就赶紧挥着手叫斯嘉丽收好，他摆正神情问道：
“信上说你之前是在奎特男爵那做女仆的？”
“是的，那是位很随性的大人。”斯嘉丽第一次听见有人称店长为男爵，感觉很是别扭。
“你要知道那些商人的规矩可远没有我们这边的规矩多，你能保证你能严格遵守这边的规矩吗？”
斯嘉丽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傲慢。
“是的，说实话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会尽全力做好这份工作的。”她回以诚恳的眼神。
对方又扫视了斯嘉丽一眼，像是确定了她的身份一般，打开大门一旁的侧门。
“好吧，你先跟我过来。”
“十分感谢。”
斯嘉丽点了点头，提着大箱子从一旁钻了过去。
“我是皮埃尔，这座城堡的管家，你叫斯嘉丽对吧，我先跟你提醒一下，以后除了那些大人外，我的话就是最重要的，知道吗？还有，关于主人的事，无论你见到什么，都不准跟任何人讨论，也别在外面叨叨城堡里的破事，把嘴放严一点，明白吗？”皮埃尔主管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开始给斯嘉丽叮嘱着规矩。
下马威也来得太快了吧，这算是已经确定收留自己了？
斯嘉丽装作很认真听的模样，如捣蒜般点着头。
“其他事情，等下库玛会跟你说的。”这个瘦削的男人终于闭上了嘴。
从右边绕过正门后，城堡东侧也逐渐显露出来。
在正楼的后面大概二十米处又有一栋三层高的房屋，对着她的这面墙上没有开一扇窗户，虽然看起来并不破旧，但要是和前面的楼比起来还是显得逊色许多，西边有一侧廊和正楼连着，而斯嘉丽所在的东侧只是建了一面围墙来隔开外部环境。
墙上有一道铁门，皮埃尔管家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它，招呼着斯嘉丽进去。
斯嘉丽踏进门栏后才发现，这两栋楼中间的空地原来是个庭院，但还没等斯嘉丽看上几眼，她就被带进了后面这栋没有窗户的建筑里。
过道上因为挂着黄色的灯而显得比外面温暖不少，路过一间钉着储存室牌子的房间后，他们到达一间宽阔的厨房里，洁白的墙上整齐地挂着一排厨具，天花板上吊着香肠和切好的牛的各个部位，也许是墙的上端开着一排窗户的缘故，屋里很是亮堂。
有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坐在长条餐桌旁，其中两位女孩和男孩聊得火热，一边逗趣一边大笑，脸上都泛着红光。角落还坐着一个老男人，拿着没烟的烟斗叼在嘴里，好像还含着什么东西，腮帮子一直在蠕动，低着头不知道用小刀削着什么。
见到管家过来，那几个女孩和男孩立马站了起来，欢快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不过那位角落里的大爷倒没有挪动半点身子，只是淡淡地瞟了斯嘉丽一眼，就继续干着他的事情。
“库玛太太在这吗？”皮埃尔管家倒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训斥他们，只是沉着一张泛着皱纹的脸开始提问。
“不在这，皮埃尔阁下。”刚才还神情紧张的女孩已经恢复正经表情回答道。
斯嘉丽能察觉到，那几个人疑惑的眼神都在不时地瞄向自己。
难道刚才其实不是管家的到来使得他们这么紧张，而是看到她才依照礼仪站起来的吗？
斯嘉丽不禁这么想着，她现在穿的这件裙子能把她伪装得像一名贵族小姐一样。
“是吗。”
管家刚带着斯嘉丽继续前进，小伙子突然想起什么地说道：
“我知道她在哪儿了，太太不久前说她衣摆弄脏了得去换一件。”
斯嘉丽回头看了他一眼，结果他的脸马上红了起来，旁边的女孩似乎也发现了，眉头闪过一丝不满。
接着他们就来到了三楼一间房门前。
管家敲了敲门，喊道：“库玛太太，你在房间里吗？”
门被打开了，出现了一张不怎么愉快的脸。
“什么事？”她的声音高昂，话尾拖着余音。
“真高兴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皮埃尔管家移开一步露出斯嘉丽的身影，摊着手介绍道:“这位小姑娘要来我们这工作。”
接着拿出之前的推荐信给库玛太太看，等她看完后，又立马用手指夹住收进怀中。
“我会转交给老爷的，你就负责安排一下她的工作。”看到库玛太太猜忌的眼神，皮埃尔管家这么解释道。
这两位好像关系不太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听管家刚才的话，斯嘉丽在这工作的事好像已经被确定下来。
她有点喜出望外。
管家没再说半句话，像头高傲的鹿一般踏着脚跟走了。
“明明没来几年，管得倒挺多……”库玛太太朝着那远去的背影犯着嘀咕。
待管家走后，库玛太太转头看向斯嘉丽，刚才的不悦都显现在眼睛里，但下一秒随着她的眨眼，就转变成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
看到这斯嘉丽不禁打了个冷战。
“先进来吧。”她被热情地请进了库玛太太的卧室里。
房间的角落摆着一个火炉，烧得正旺，床上放着一件应该是刚换下来的罩衣，但斯嘉丽并没有发现它的衣摆处有任何污渍。
“你先坐吧。”她指了指斯嘉丽身边的椅子说道。
斯嘉丽坐下后却发现库玛太太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看。
“我是库玛，你也可以叫我库玛太太，你之前的工作我也从信上看见了，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一个人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这做女仆。”库玛太太坐在离火炉比较近的座位上，用眼角泛着皱纹的眼睛凝视着斯嘉丽。
斯嘉丽只得又讲了一遍之前说过的故事。
可即使这样，库玛太太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她的那些往事，开始斯嘉丽还以为这位女管家是想要搞清楚她的来历，心里十分紧张。
但等到库玛太太摆上点心泡起红茶的时候，斯嘉丽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只不过是想借着接待她的这段时间，来偷闲罢了。
库玛太太一脸微笑地邀请斯嘉丽一起享用，介于前车之鉴，斯嘉丽委婉地拒绝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大约是过了一两个小时后，库玛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收拾完装点心的餐盘。
“走吧，我带你去看下你的寝室，顺便再介绍你的工作。”
于是库玛太太就领着斯嘉丽向着走廊更深处走去。
“对了，以后你可不准穿这身行头出去啊。”库玛太太转过身来盯着她这身裙子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边境那儿是什么规则，但这边可不允许仆人穿的比主人还漂亮。”
“明白，库玛太太。”斯嘉丽随口应道。
反正她也不是自己想穿成这样的，全都是贝芙丽逼的。
“还有就是，现在你是归我管的，所以除了主人的吩咐外，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除非你不想在这干了。”
“好的，库玛太太。”虽然对这熟悉的话语很是困惑，斯嘉丽还是立即点着头答应。
“非常好。”
库玛太太似乎对斯嘉丽的态度感到很满意，语气也变得平和了一些。
“还有一点，我不在乎你之前的作风是什么样的，但在这边，所有的规矩都会不一样，不要把你之前的习惯带到这边来，最好谦虚地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女仆，一切都要听我和带你的女仆的指导，不要和其他女孩有什么矛盾，不然你会在这里很不好过的，我可不会去插手你们那些鸡毛琐碎的事。”
这样边训诫着斯嘉丽，边走在这条昏沉沉的走廊上，终于库玛太太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是个四人寝室，虽然来之前有心理准备，但确定要和别人住在一个房间后，斯嘉丽还是非常失望。
一个人她都受不了，何况是四个人。
“希望你的行李箱上有锁，不然到时候东西被偷走可就头大了。”库玛太太瞥了一眼斯嘉丽手中的大行李箱。
“哦，这个有锁的，而且我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那再好不过了，免得你到时候丢了东西还要到处找。”库玛太太一脸特别嫌麻烦的样子。
“记住，除了你的箱子外，其余的所有东西你都没权限上锁，包括你身后的那道门。”
“了解，库玛太太。”
在靠近门的床上堆满了另外三人的杂物，库玛太太看到这幅样子后拉下嘴角，不愉快地说：“这些小姑娘，只要一有空子就钻。”
斯嘉丽在床底放好行李箱后，便随着库玛太太沿着一楼的侧廊来到了正楼，然后拐进一个走廊里。
“这是仆人通道，你以后除了必要工作以外不准随便在正楼里面乱跑。”
说话间她们就来到一处充满布料气味的房间内，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人正在给一件礼服锈花，就算她们敲门进来后，女人也没有抬头看她们一眼。
库玛太太虽然神色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没有去打扰她。
斯嘉丽则环顾着四周，墙上衣架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和服饰，每处的服饰的摆放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可以看到暖色调的大多都在右边，而冷色调都在左边，靠近房间中间的色彩较为混杂，墙壁上的色彩较为纯正，每个衣物的颜色都随着视线巧妙过渡着。
正当斯嘉丽惊叹着这精彩的布局时，对方似乎早就走近她身旁。
？？？
“你的衣服挺不错呢～”对方似乎是想伸手摸摸看，但斯嘉丽早早地退开一步。
“呵呵～真是位腼腆的小姐呢。”女人轻笑了几声说道。
“弗艾努女士，你弄错了，这并不是什么小姐，只是新来的女仆。”库玛太太立即纠正了弗艾努女士的错误观点。
“欸，你只是个仆人吗？明明看起来像个贵族小姐一样。”弗艾努女士撇了库玛太太一眼，仍然向斯嘉丽发话。
斯嘉丽刚想开口，一旁的库玛太太就有点不耐烦地催促着说：“这衣服是她前主人给她的，现在为了给她换件符合她身份的服装，我才把她带过来找你的。”
“真可惜啊，明明这么适合你的。”弗艾努女士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孩子要去给别人当仆人呢。”
这家伙也是以貌取人么。
“别给她灌输什么奇怪的想法，在纽巴士特为魔导师大人献上自己的一生难道不够荣耀吗？有几个女孩能找到这样有意义的工作？”库玛太太急忙反驳道。
“别急啊，库玛太太，我只是随口感慨两句罢了。”弗艾努用手掩着嘴轻笑着。
接着她带斯嘉丽进入更里面一间屋子里，拿出卷尺，走到斯嘉丽面前想给她脱掉外衣。
斯嘉丽看着近在咫尺的弗艾努。
五官分明而典雅，眼睛深邃却和善，细薄的嘴唇总是向上扬起，给人一种自信而温柔的感觉。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斯嘉丽赶忙说道。
“真的？那我就不管了。”
这么说着的弗艾努女士抱起手臂立在一侧，默默注视着斯嘉丽和裙子做斗争。
斯嘉丽迎着目光脱到只剩下衬衣，站在原地拘谨地看着弗艾努。
结果弗艾努说道：“把衬衣也脱下来吧。”
“欸，这样量尺寸不行么？”斯嘉丽有点诧异地问道。
“脱下来更容易量准一点啊。”弗艾努露出一副戏弄的表情缓缓靠过来。
“不，不用那么精确也没关系的。”斯嘉丽捂着胸口退后半步拒绝。
“哈哈，开玩笑呢，你还真够害羞的。”弗艾努又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额，被捉弄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斯嘉丽已经习惯穿着厚实的衣服，就像鸟一样，一旦没了羽毛的遮盖，就变得胆小且警惕。
“这可不是害羞——”，斯嘉丽有点埋怨地反驳道，随机又补上了一句，“只是不太习惯罢了。”
“是吗～那么能不要再拽着衣服不放，把手抬起来可以吗？我都没法量尺寸了。”
斯嘉丽连忙放开自己的胳膊，将手举了起来，可当弗艾努的气息从后面环住她时，她还是忍不住低吟了一下。
在斯嘉丽肌肉紧绷得快要抽筋的时候，终于所有的数值都测量完成。
“把这个凑合着穿上吧，过几天我再把你的服装给你。”弗艾努从柜橱里拿出一件老旧的女仆装扔给斯嘉丽。
离开服装室后，斯嘉丽再一次回到宿舍把裙子放进行李箱中，穿着松垮的女仆装，随着库玛太太回到一楼餐室处。
正好是晚餐的时间。
仆人们都坐在餐桌前用餐。
库玛太太带着斯嘉丽进来时，本来嘈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她们的方向。
这些聚集的目光让斯嘉丽感到有一丝不快。
“终于来啦！这就是新来的那个女仆吗？”一个穿厨师装的大嗓门问道。
听到有人在问自己，斯嘉丽从库玛太太身站了出来，行了个半鞠躬礼，说道：
“是的，如您所说，我叫斯嘉丽，今天刚来这边工作。”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先吃饭吧！”说着，这位大叔回厨房拿着盘子舀了肉汤和煮土豆，摆上面包和香肠，边上还放了几片西兰花。
“给！我是乔，这里的厨子。”看着大叔一脸热情的样子，斯嘉丽道了声谢后，便坐在餐桌最尾处开始享用。
“小姑娘，你是从北方边境来的？”乔大叔依旧不放过斯嘉丽，坐在她边上继续搭话。
“是的。”
“之前不是说你们那边出现那个叛国将军吗？最后还被他残杀几名士兵后跑掉了。”乔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是说师父吗？但，残杀？斯嘉丽可不记得有士兵被杀死过。
话说这消息已经传这么远了？
“我倒没听过有士兵被杀的消息。”
“那估计是为了避免市民的恐慌，毕竟那可是连小孩和妇女都会运到战场上当挡箭牌的恶魔，战争时拿战俘当靶子给士兵练习用的畜生！”乔瞪大他的眼睛，连皱纹都在颤抖般说道。
“可能是吧，还是不要说这个了吧。”斯嘉丽勉强笑着回应道。
“也是，吃饭时间说倒胃口的话题可不好。”乔似乎觉得斯嘉丽害怕所以换了个话题，问起奎特酒馆的事。
没想到奎特酒馆这么有名，连这种小镇都知道。
而且正好是斯嘉丽所熟知的话题，所以倒也聊得过来。
“戴维，你看，乔这种老头就喜欢赖着小姑娘不放。”他们谈话间，有个小伙子大声地和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孩调侃道。
当然这句话传进了乔的耳朵里，刚才还笑盈盈的面孔一下变得扭曲起来。
只见他转头拍着桌子就对那个小伙子大骂道：
“席克！你这混球整天恶意揣测本大爷的心思，等会儿就叫你把所有锅炉都打扫一遍！”
“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的，毕竟这么老了，还孤零零一个，难免会把小姑娘当自己的孩子嘛。”席克一脸不在意继续挖苦着乔。
“理解个屁，你这小屁孩怎么会懂老子的心情！”乔脸因为害臊变得有点红，但口也没闲着，劈头盖脸对着席克就是一顿骂。
“别激动，别激动，要不然你把我当你儿子也是可以的。”席克依然淡定地开着乔的玩笑。
“要你是我儿子，老子就先把你小老弟切下来，看你以后还做不做阴阳人！”
“两位，别吵了，现在可是用餐时间，而且这位女士第一天来，就给人家看到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失体统了。”皮埃尔管家插嘴进来，这不响亮但却底气十足的发言阻止了两人继续吵闹。
席克撇撇嘴又继续开始用餐，而乔则无力地抱怨几句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用餐完成后，库玛太太叫下三位之前见过一面的女仆们和斯嘉丽一起上楼，路上给她介绍着。
“这是阿尔蒂，以后你的主要职责就是打扫房间和清洁器具，就由她来教你具体的要求和规矩。”库玛太太指着一个长相和蔼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女孩说道。
“这两个也是和你一个寝室的，艾德琳和汉娜，她们是主要是负责清洗衣物和床单的，从小就在这边工作长大的，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她们。”库玛太太又介绍着之前和男孩聊得火热的两位女仆，艾德琳长着一双细长上翘的眼睛， 脸形瘦长而尖锐，汉娜则有双灵动的大眼，眼角下垂，下颚饱满，身材也是尽显丰腴。
这座城堡也跟奎特酒馆一样对外貌有要求吗？斯嘉丽不禁如此想到。
这三位都跟初次见面似地打量着斯嘉丽，明明不久前才刚碰到过的。
“姑娘们，麻烦把这个床铺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不要给新来的姑娘添麻烦。”库玛太太指着那放着各种物品的床铺说道。
看到她们开始行动后库玛太太笑着转过头，对着斯嘉丽说道：“我希望你能努力和这些姑娘们好好相处，不然以后吃亏的只会是你。”
库玛太太又向阿尔蒂嘱咐了几句便撒手离开。
待几位女仆不太情愿地将地方腾出来后，斯嘉丽也开始着手整理床单，由于床单实在太久没打扫，上面布满了灰尘和污垢，于是斯嘉丽打开行李箱换了一张从林口带过来的床单。
不得不佩服贝芙妮心思细腻，很多斯嘉丽觉得无所谓的东西她都帮斯嘉丽准备齐全了。
刚铺好羊绒床单，不知是谁在一旁怪叫了一声。
斯嘉丽转头看去，发现艾德琳看着行李箱里那叠裙子瞪大眼睛问道：“这裙子，原来你就是之前的那位小姐？”
“小姐？”斯嘉丽有点不知所谓。
“难怪感觉在哪见过呢。”汉娜不知为何蹦出这么一句。
“你中午那会来过餐室吧？”艾德琳用那狡黠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斯嘉丽。
斯嘉丽被盯得浑身难受，皱着眉说道：“嘛，我确实来过。”
“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呢。”汉娜扫了她一眼说道。
“之前你可真像个小姐，搞得我们几个还紧张了半天。”艾德琳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旁调侃。
“举止也跟小姐一样。”阿尔蒂补充道。
这时斯嘉丽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们没认出来自己。
可她只是换了一套衣服而已，变化有这么大吗？
“你一个仆人哪来那么多漂亮衣服？”艾德琳一屁股坐在斯嘉丽刚铺好的床单上。
“这是我以前的女主人给我的饯别礼。”
“你们边境的大人都这么慷慨吗？”艾德琳继续好奇地问道。
“是呢，我们那的衣服也比较便宜。”斯嘉丽想快点结束对话，她可不想再讲一遍自己编造的过去了。
“我能看看那件裙子吗？”艾德琳目不转睛盯着行李箱里那件华丽的衣服。
本来斯嘉丽打算拒绝的，但想想库玛太太的交代，还是点头同意了。
“真好看。”艾德琳提起衣服赞叹不已，其他两人也围了过来研究衣服的纹理和裁剪。
“这比夏奈尔小姐的裙子还要好看。”阿尔蒂感慨道。
“你这话要是被夏奈尔小姐听到有你好受的，不过这做工确实要更好。”汉娜摸着针脚说道。
“我能穿穿看吗？”艾德琳兴奋地看向斯嘉丽。
斯嘉丽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衣服对她也没啥用，那满足艾德琳的请求，搞好关系明显更有价值。
“请便。”
“谢啦！”
艾德琳迫不及待地解下身上的衣物。
“这可能有点不适合。”斯嘉丽看了一眼她的身材说道。
斯嘉丽跟林口镇普通老妇人的身高差不多，而这地方人的身高都普遍比林口要高大，即使艾德琳身材苗条，还是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穿得上斯嘉丽的裙子。
“什么不适合，这种衣服不都是要死劲往里塞才穿得上的吗！”艾德琳似乎不信邪，硬是要往身上拽。
在汉娜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塞进裙子里，收紧胸后的绑带可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怎样？”前一秒还勒得喘不过气的艾德琳，下一秒就转起圈卖弄起来。
“美人！”汉娜鼓掌称赞道。
“像个小姐一样！”阿尔蒂紧紧盯着裙子说道。
这句话明显对艾德琳很受用，她兴奋地在原地跳起舞来，之后一个人还不满足，又拉上汉娜。
这两人越跳越起劲，最后收尾时，汉娜托起艾德琳的腰，艾德琳顺势后仰。
结果撕裂声打破了欢快的氛围。
裙子崩开了。
而且还不是接线处，腋下直至背后裂开一道口子。
斯嘉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直到艾德琳脱下衣服后，斯嘉丽都杵在原地发呆。
“抱歉啊，这衣服也太不结实了吧，没想到下个腰就能裂开，给！”艾德琳似乎心情不太好，语气充满了不满，把那件破掉的裙子丢给她。
斯嘉丽顺势接过衣服。
“艾德琳，你怎么还生起了气，不该是斯嘉丽生气才对吗？”汉娜诧异于艾德琳这种态度，忍不住笑道。
“本来就是这破裙子有问题嘛，再说反正这裙子对她也没用了，对吧？斯嘉丽小姐。”艾德琳带着讥讽的语气向她问道。
“——也是。”斯嘉丽挤出笑容回答道。
艾德琳说得没错，这件裙子她再也不会，也不想再穿上，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
自己在失落什么？
还不如原谅艾德琳加深下关系来得更有意义。
“你可真是大方啊，斯嘉丽。”汉娜在一旁说着闲话。
“边境的人都这么阔气吗？”阿尔蒂轻声在斯嘉丽一旁问道。
“大概吧。”斯嘉丽实在没力气在搭理她们，于是随意应付道。
斯嘉丽开始继续整理着自己的床，艾德琳她们则趴在床上不知道在瞎聊什么。
之后在阿尔蒂的指引下，斯嘉丽来到一楼澡堂。
可能是为了便于烧水，这边似乎都是集中在一起洗的，不过今天并不是洗澡的日子，也就没有人负责烧柴火，所以澡堂里的地面和墙壁都是冰凉的。
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这样正好，斯嘉丽可不想和一群人坦裎相对。
虽然澡堂的水和这座小镇一样冰冷，但这种程度的寒冷对于斯嘉丽来说刚好能冷静下头脑。
用肥皂擦拭身体，冷水冲洗干净后，斯嘉丽回到宿舍。
那三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可能是之前那场闹剧造成的尴尬，没人再找她问话。
她也乐得这样，这一天折腾下来精神疲惫不少，她扑倒在床上，有一股橘柑的香气，那应该是贝芙妮给的床单和枕套上的味道。
闻着这股熟悉的气味，斯嘉丽心底竟有一丝的慰藉，杂乱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渐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