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菲悄悄从地上爬起来，后退两步，一脸惊惧地看着她。
章晴也不像之前那样硬气了，喘着粗气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让毛洪波把人弄走，别的……”
“打电话。”
姜海伸手拿起章晴放在桌上的手机，丢在她面前，冷声道。
迫于压力，章晴照办了。
她那个小混混男朋友毛洪波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电话那边吵得要命，满耳朵都是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他妈的烦不烦？一晚上打几个电话了？”毛洪波张嘴就是一副特别不耐烦的腔调，“还让不让人好好玩了？”
章晴还没讲话就先被他噎了一下，但姜海在后面慢慢抓起了她的衣领，她只能先按下心头的不满，对电话那头说：“问问你现在在哪儿都不行？”
“还能在哪儿？极速啊！栋哥都快死在键盘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毛洪波说，“有什么事儿赶紧的，等会儿我还要帮栋哥打下手，那俩妞拗得跟牛似的，打都打不服，整太过了岚姐看见指不定还要发火，到时候……”
听到这里，姜海从章晴手里把手机抽走挂断，松开了她的衣领，头也不回地朝学校外面走去。
章晴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见姜海走远，又气急败坏地在后头大叫：“源中的你等着！以后在十七中你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你以为你英雄救美就有用了？我告诉你，你只会死得很惨！”
姜海在心里冷笑两声，根本没把章晴的话当回事。
时间紧迫，她最先想到的就是给张映冬打电话，这家伙头铁，天不怕地不怕，逃课都逃出经验了，行动起来应该比源中的其他人快很多。
毛洪波说的地方是一家网吧，职高往西的那个路口过去就是，不用身份证也能开机子，周围这几个学校喜欢瞎混的学生都爱去，而且它位置隐蔽，藏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并不好找，躲教导主任的时候很方便。
把泛黄的软塑料门帘掀开，一股强劲的冷气混合着难以形容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嘈杂的环境、包浆的桌椅，还有熏得人睁不开眼的烟味儿，仿佛是所有黑网吧的标配。那几年CF正流行，随便在里头转一圈，几乎都是聚在一块儿打巨人城废墟的学生。
姜海在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朝楼上走去。二楼都是包间，大多数学生是不会上来的，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姜海放轻脚步，挨个听着每个包间里的声音，当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那扇门突然开了，顶个非主流发型的毛洪波一只手撑着门把，侧着身和背后的人说话：“栋哥，那我先……”
“诶？”他一边讲话一边转身，看到了门外的姜海。
“……你谁啊？”
姜海没有理他，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毛洪波身后的情形吸引了。
狭小的包间里坐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面前的电脑桌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和吸管，而秦珺竹和童诗瑶就躺在角落里，水泥地上血迹斑斑。
姜海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喂！聋了？我说你特么谁啊？”毛洪波见她不搭理自己，上来就往她肩膀上推了一下。
奇怪的是，毛洪波的力气似乎比一般的男生要小很多，姜海被他推了一把，竟然只是稍稍往后歪了歪，连脚步都没有挪动。
“别挡道！”
看着秦珺竹和童诗瑶的样子，姜海心痛得不行，对着毛洪波肚子上就是一脚。这人嗷地怪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我草。”包间里那个黑瘦的家伙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从电脑桌下面抽出了一把雪亮的砍刀。
“你丫活腻了……想死……是不是？”
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一双恐怖的三白眼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这就是毛洪波口中的栋哥？
姜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紧紧地盯着栋哥的一举一动。他就像是喝醉了似的，走起路来有些发飘，低着头，看人的时候两只眼睛斜着往上，嘴里还在自言自语，特别像神志不清的精神病。
这时，栋哥突然狂叫一声，举起砍刀朝她冲了过来！
姜海急忙后退，砍刀在她面前划过，破空声仿佛毒舌吐信，让人不寒而栗。
她设想过见到栋哥之后的各种可能，谈不拢打一架也好，低声下气地求他们高抬贵手也罢，都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上来就砍人，这个人根本就是脑子有病！
一击不中，栋哥的神态看上去更加暴躁了。他口中念念有词，拎着砍刀，一步一步地朝姜海走过去，猛地挥出了第二刀！
姜海想都没想，抱着头往旁边一闪，那把砍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胳膊落下来，“铛”地一下剁在走廊的木质窗框上，牢牢地卡住了。
姜海头皮发麻，背后霎时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下要是没躲过去，恐怕不死也要残！
栋哥两只手抓着刀柄，使劲儿把砍刀往外拔，姜海心一横，直接冲了上去，挥起拳头正中他的鼻梁，栋哥站立不稳，一拳就被她打倒了，捂着流血的鼻子在地上骂娘。
可不巧的是，之前已经被姜海踹倒在地的毛洪波重新爬了起来。
“你敢打我们栋哥——”
毛洪波鬼叫着，抬手就去拔那把卡在窗框上的砍刀。
姜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完了，说不定今天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俩疯子手上了，却没想到这毛洪波的力气居然小到了这种地步，吭哧吭哧地拔了好半天都没把刀从窗框上拔下来。
突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廊尽头哗啦啦涌进来十多个少年，为首的那一个手里还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折椅。
“去死吧你！”
只听来者一声大喝，那把折椅和毛洪波的脑袋应声相撞，毛洪波叫都没叫一声，直接就趴下了。她身后那帮人齐刷刷地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栋哥摁在了地上。
姗姗来迟的张映冬打翻了毛洪波，从容地拍拍手上的铁锈，伸手把姜海拉了起来。
“主角总是要压轴出场的。”
她呲着一口白牙，笑得特别欠打。
“你还可以再压轴一点，那样就能看见我的尸体了。”姜海看她这样子就来气，忍不住捶了她一拳，道，“别中二了，先叫车，这儿还有伤员。”
张映冬跟着她走进包间，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地板上的血迹直咂嘴：“得罪人了？”
姜海没有说话，而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秦珺竹浑身是血，已经分辨不出伤在哪里了，而伤势看上去稍微轻一些的童诗瑶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张映冬打电话叫了车，揣着口袋踱到包间的电脑桌前，弯下腰观察着上面的瓶瓶罐罐，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金扬路，Roulette。
“啪”地一声，一台手机被人拍在桌面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极度不满的情绪。
手机的主人抱着胳膊坐在卡座里，脸上阴晴不定。
“乐姐，事情的经过你也听到了，你这个妹妹的胆子够大的，初来乍到就把我吓了一大跳啊。”
叶乐慢慢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看着桌子另一侧那人的眼睛，笑道：“武哥，你自己都说她是初来乍到了，那她不认识田文栋，不知道田文栋是你的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叶乐的眼中含着笑意，但是潘胜武——这个十七中说一不二的杠把子，却只想避开她的目光。
他用鼻子“哼”地笑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把手机拿在手里转来转去，道：“乐姐，我今天是上你们这儿来消遣的，现在出了这么件糟心事儿，我的心情都快被败光了。我不管她认不认识田文栋，今天你是东道主，又是她姐，怎么样也得给我一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