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距离（下）

“什么啊……”律端着托盘，嘟囔着走上楼梯，突然间搞什么呢，跟赶鸭子上架一样……

叹了口气，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为数不多会的几句法语，朝订单上标注的桌号走去。

“您好，这是您的拿铁。”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将饮料放在桌上，都没敢抬头跟客人对视，面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实则在心里疯狂祈祷：别抓着我讲话，别抓着我讲话，拜托……

“……律？”

完犊子了，怕什么来什么……

“是、是！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后脑勺划过一滴冷汗，硬着头皮问道。

“律，你在……干什么呢？”

“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声音好熟悉，而且对方说的是日语……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澪、澪？！你怎么来了？”

“啊…我路过这附近，进来坐坐不行啊？”澪稍稍别过头，说道。

瞥见她有些泛红的耳尖，律轻笑了一声，“澪还真是怕寂寞呐……澪碳~”

“别、别管我啦！你快去工作！”澪抬手捂住自己愈发红润的脸，对着她喊道。

“我这不是正在工作嘛~”律无辜地眨巴两下眼睛。

“欸？律不是应该在后厨吗？”澪打量了她一番，疑惑地问。

“关于这个啊……”律扯了扯衬衫领口，万般无奈地说道，“我们店长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把我推出来当服务员……”

律正抱怨着，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膀，幽幽地说，“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哟~R-i-t-s-u……”

“呜哇！”律被吓得一身冷汗，“店、店长？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啊？！”

“啊…你是刚刚那个人……”澪也被吓了一跳。

“哟~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这家店的店长，长泽弘子。”弘子一手提溜着律的后领，一面朝澪和蔼地笑道，“不知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满意我们的服务？”

律挣扎着从她的魔爪下摆脱出来，大概也明白了这家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挡在澪前面，“好了啦，她很怕生的，别闹她了。”

“哦？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呢~”

“呃…嗯。”律一时语塞，点了点头含糊应道。

置于身侧的手忽然被轻握住，身子怔了一下，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了看脸颊泛红的她。

明明就很害羞…真是的……

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但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用力地回握过去。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是没有漏过弘子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嘛，今天就先放过你好了，只限今日，店长大人特批，允许你早退了！”

“…你有这么好心？”律挑了挑眉，一脸怀疑。

“那当然~不是白给的……”弘子勾过律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明天你要到店门口去帮我宣传哦~”

“我就知道……”律白了她一眼。

“没办法，生意难做嘛……”她还倒装起委屈来了。

脑子一转，对她说，“宣传可以，不过这周我可以早点下班吗？差的工作量我下周会补回来的。”

“嗯哼~”弘子看了看律，再看看那个女孩，一副了然的样子，“行，可爱的徒弟提出来的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我什么时候成你徒弟了……”

“嘛嘛…怎么着我也算你半个师傅嘛~”弘子丝毫不在意律的吐槽，扣在她脑袋上乱揉一通，转头对澪笑道，“那么，这家伙今天就归你差遣了！请不要吝啬地，任意使唤她哦！”

“呃……谢、谢谢？”

“澪？！”自己这是被卖了？是被卖了吧？！

玛莱区是巴黎极富盛名的街区，而位于玛莱区的玫瑰街也是这里最美妙的街道之一。正值阳光正好的午后，在玫瑰街尾那个幽僻的广场上，除了坐在长椅上的老妇人与狗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也在此享受着暖暖的阳光。

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无奈地问，“那个…澪小姐？你笑够了吗……”

话说，有这么好笑吗…从店里出来后就一直笑个不停……

“因为，律刚刚的窘样实在是…噗……”话说到一半，澪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是~我知道了，拜托你冷静一点……”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真是害怕这家伙会笑得背过气去……待她稍微平复一些，把另一份三明治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还没吃午餐吧？”

“嗯……”确实从早餐过后，她还没有吃过东西，接过三明治，小小地咬了一口，有些奇妙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低声赞叹道，“好好吃……”

“那当然，毕竟是我做的嘛！”律得意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

睁大了双眸，呆呆地盯着她的侧脸，是记忆中的笑容……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三明治，微微勾起嘴角。

午后的阳光照得身上暖烘烘的，不远处的老妇人正捧着面包屑喂食鸽子，趴在街角窗台上的猫咪慵懒地打着瞌睡，而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就坐在身旁……

“总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呢……”

脸颊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些许的痛感让她回过神，扭头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正一脸璨笑地盯着她，“痛吗？”

“废话！”拍掉她的爪子，瞪了她一眼，揉了揉被捏红的地方。

“那就说明不是在做梦嘛！”律大剌剌地往后一靠，将手交叠置于脑后，闭眼假寐。

“……累了吗？”盯着她的脸庞，轻声问。

“嗯…今天起得比较早……”律微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用在意，你吃你的，等你吃完，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话音未落，一股力道突然将她向下拉扯，顺势倒在了澪的腿上。

“澪、澪？！”律挣扎着就要起身，脑袋却被摁住了。

“律今天不是任我差遣吗？”把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好不让她看见自己此刻过于红润的脸，“那现在，保持这样就好……”

腿上的人停止了挣扎，嘴角带着有些无奈的笑意，“遵命……那等一下记得喊醒我啊。”

没过一会儿，听到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睡得真快啊这家伙……

慢慢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睡脸，手指情不自禁地扫过她长长的睫毛，再往下，轻轻点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尖。

大抵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痒意，律皱了皱眉头，脸往旁边一摆，下意识地蹭了蹭澪。

“唔！”差点惊叫出声，能感受到她均匀的吐息喷洒在小腹上，一阵热流自腹部涌上，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抿了抿唇，望着如同小动物一般蜷缩在自己腿上的人，心也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抚摸着律的头发，暖暖的，软软的，碰上了就不想放手……

是甜蜜又煎熬的午后时间啊……

从餐厅出来，天空早已染成了深沉的墨色，纵使白天的阳光再明媚，冬天的夜晚温度依旧是很低。

迎面吹来的冷风，令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早知道出门的时候还是应该戴条围巾的，不应该被外头过于晴朗的天气给迷惑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脸尽量缩进大衣的领子里，好让冷风少灌进脖子一些。

“澪，抬头。”一直走在身侧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嗯？”疑惑地抬头，随即脖子被一个暖暖的东西围住了。

“就说了今天很冷，还特意提醒了要你多穿一点……”略带埋怨的语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很轻柔，耐心地将自己的围巾给她系好。

“可是今天太阳确实很大嘛……”澪不服气地鼓起嘴，试图辩解。

“好了，快点回去吧，不然又该生病了。”律拍了拍她的脑袋，稍微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望着前方的背影，视线落在她置于口袋里的双手，有些恍惚……

“律……”小声唤了她一声，然而当她回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却忘了该说些什么，也许只是想喊她的名字罢了。

“……可、可以牵手吗？”纵使是在寒风中，耳根依旧烫得厉害，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个嘛……”

沉默的间隙，心跳声愈发清晰。

“因为今天我是为澪一个人服务，当然，不能违抗客人的要求~”律一本正经地说着，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朝她伸出一只手。

往前踏出一步，握住她的手，熟悉的温度顺着冰凉的指尖传递了过来，律的手总是很暖和呢……

“澪的手总是很凉啊……”律轻笑着说，自然地将两人相牵的手放入大衣口袋里，“这样会好些吗？”

“嗯、嗯……”红着脸，点了点头，“律…很温暖。”

“那个…律……”

“嗯？”

“如果有别的客人要求这样做，你不能答应哦……”

“噗……原来刚刚你一直在纠结这个吗？”律忍不住笑道。

“怎、怎么嘛！”有些羞愤地反驳回去。

“嗯……”律停顿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因为是澪，所以才可以哦。”

“欸？”有些错愕地转过头，对上她认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

“不管过去一年还是两年，不管遇到再多的人，这里始终都被一个人占满了，容不下别人……”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说着，“而很巧的是，现在我正牵着那个人的手。”

“笨蛋……”眼睛有些湿润，撇过头，小声说道。

“是~是~”

“笨蛋律！”

“又一遍？”

听见律有些无奈的笑声，身体随着心意而动，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还在外面哦，小澪澪……”

“不管！”难得的任性，紧紧抓住她背后的衣服，将脸埋在她怀里使劲蹭着。

“那…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吗？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要！”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嘛！

律叹了口气，轻轻环抱住她，良久，听见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很害怕…律会不见……”

“害怕醒来以后，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害怕…又要跟律分开……”

环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用力地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就在这里哦，澪。”

没有多余的言语，仅仅只是这样拥抱着，也感到无比的幸福。

“澪……”律轻唤了她一声，将她从怀里拉起，“可以先闭上眼睛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她刚刚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因为知道她就在身边。

只是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漫长……

“律？”试探性地眯起眼睛，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下一秒左手就被牵起了，一个冰凉的物体套在了无名指上。

讶异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呆愣住了。

“这是……上次买的，没能送出去，就一直带在身上了……”律慢慢地说着，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手上的戒指，“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还以为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上次？”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到她嘴角无奈的苦笑，猛然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自己果真是个笨蛋啊……

“我可不是为了让澪哭，才这么做的啊……”她伸手拂去澪脸上的眼泪，轻笑着说，“这次…可以听我说完吗？”

“呜…嗯。”控制不住地哽咽，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我啊…想看到澪的笑容…”

“想一直牵着澪的手…”

“想每天陪在澪的身边…”

“想和澪看同样的风景…”

“好像有点贪心呢……那，换成一条好了。”

“我想让澪幸福。”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面前的人却笑得灿烂。

“那，澪的答复呢？”

代替言语的，是轻轻落下的一吻。

“…我可以认为澪这是答应了吗？”律轻抚上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眸愈发深邃。

“笨蛋啊……”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了什么……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律又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

“乱、乱讲什么啊！”几乎是反射性地抬手赏了她一拳，却被顺势捉住了手腕，她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不敢在看她炽热的眼神，乖乖地任由她牵着手往家走去。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只是第二天难得的，律居然请假了。

弘子有些疑惑地放下手机，刚刚接到律的电话，说是身体不适，想休息一天，自然是没有不批假的理由……只是，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错觉吗？

耸了耸肩，也懒得纠结了。

啊啊~今天也有很多活要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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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蛋

“呐…澪……”

“小澪澪……”

“我错了，别生气了嘛~”

轻哼了一声，根本不想理会身后的家伙。

“那好歹先吃点东西嘛，你看我都做好了，都是澪爱吃的……”律殷勤地将盘子端到她的面前，讨好地笑着。

肚子刚好不争气地叫了两声，毕竟被她折腾了一宿，还有早上也……

回忆起之前的种种，脸腾的一下又红了，没好气地咬下一口她喂到嘴边的肉，狠狠地嚼着，像是在泄愤一样。

律则是毫不在意地笑着，顺手扯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

“都怪你！”

“是是~我错了……来，张嘴。”

“腰很痛欸！”

“那…我帮你揉揉……”

“而且今天都没法出门了！”

“……在家呆着不是也挺好吗？”

“什么？”

“可以做很多事情哟……”

“律、律？！

“笨蛋！才刚刚…唔！”

也许明天也没法出门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