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什么吗?”冷星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长岛冰茶。”千汐月对着她促狭地笑了笑,继续盯着屏幕上的轨迹图。她的猜想没错,那个人在跟踪冷星,但他的姿态有些奇怪。因为操场空旷,摄像头只能捕捉出身形,所以她唯一确定的是,那个人有很多次都低着头在看什么东西,然后边看边走路。
可是,长时间低着头,又该如何跟踪呢?他和冷星之间的距离堪堪在“不会跟丢”的临界值上。
“几块冰?”
“一块就好。”
千汐月想了片刻,下了进一步指令给情报头子:“扩大搜索范围 ,调斯布林格全市的监控录像进行比对。”
“主上。”那个嘶哑的声音回复她任性的命令,“恕属下直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原因。”
“仅仅是这个校区里上百个摄像头所包含的一个月的监控录像以最高速率系统比对,已经花费了接近三天时间。斯布林格全市有超过十万个摄像头,这么大的工作量,如果分配下去,所有情报工作都得暂停。没有这么多人手可以做这些事情。”
“那就缩小时间范围,先比对上周日以及前后各一天,一共三天时间。我掉我身边的那部分人过去和禁卫三军配合,在本周日前找出他的活动情况。”
时间成了十分之一,但是摄像头的数量是之前的一千倍,说白了工作量成了之前的上百倍……凯门不知他的主上到底有什么心思,摆出掘地三尺的架势要把那个人挖出来,但作为属下他没有选择,只能回答:“遵命,主上。”
“最后,以我的公寓为中心,半径三公里的范围调取这十天以来的监控。这部分内容挑选精英比对。”
凯门发自内心地崩溃,但还是以同样的语气回复:“遵命,主上。”
“你的酒。”冷星出现在千汐月面前。
“谢谢,宝贝儿。”千汐月接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她戴着耳机,半边脸笼罩在阴影里,说不上是什么神情。
“你是不是……”冷星注视她紧缩的眉头,“发现了什么?关于那个人。”
“是,但还需要更多证据。”千汐月摘了耳机,抬头与她对视,“为什么突然问起?”
“看你若有所思的表情。”冷星沉吟道,“运动会那档子事终于全部料理完了,包括后续报道之类的。不过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见习活动是周六周末两天,所以说……”
“不要紧。”千汐月活动着手指,“反正最近我很忙。”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到了年中,议会和军部都要做工作总结。马上要述职,所以提案特别多。”千汐月捏着酒杯,继续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冷星减少猜测,“一般这个时间点最容易出事。”
“唉,其实人类也是。每次要开什么大会啥的,之前那个气氛啊,就特别特别高压特别特别紧张。手底下的人都怕事情捅到上面去,到处活动,可以说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外冒。”冷星握着她的手,“心疼你。”
“不要紧,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千汐月若无其事道,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接下来的小半周也过得飞快。周六清晨一早,甚至没等千汐月叫,冷星便起床了。她照例拒绝了千汐月驾车接送,乘坐公交车前往见习的医院。非常时期,她并不希望再给千汐月添太多麻烦。
不到七点半,所有人都到齐了。牵头的蓝焯很快找到了医院的对接负责人,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人还亲昵地拍了拍蓝焯的肩膀,显然关系并不一般。
有些同学暗暗交换了隐秘的眼神。毕竟进校伊始,就有蓝焯是高官子弟的传言。知情者爆料,蓝焯的背景比很多所谓官二代还要硬,只不过平日里他并没有与爆料的背景相匹配的高调。
蓝焯转过身,站在十几米开外,朝着那一队人弯了弯手指,示意他们上前去。他罕见地戴了眼镜,模样斯文。
“今天实习的是血液科。”活动负责人在最前方走着,“来了很多新病人。你们低年级帮不了太多忙,不过可以贴贴化验单什么的。”
冷星听到这话原本有些失望,不过回想到是血液科,或许有机会见到上周的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如果有,手术又是否成功?
她忽然又想起了千汐月平静到有些冷酷的脸。那笔钱她迟早会还给千汐月的,毕竟她从未主动用过对方的金钱,哪怕强行被塞了好几张钻石卡乃至黑卡。
“七点五十交班,大家今天来得很早,刚好可以赶上。”那人说着,快步踏进了医生办公室的大门,走到靠里的桌子旁,站得笔直,双臂下垂在襟前,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冷星第一次去见习,并未见过交班场景。她想了想,还是与蓝焯等人一起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很快,护士们鱼贯而入,其中几个拿了一大叠化验单进来。她们极其迅速地将化验单丢到桌上,也各自找好位置,保持着与负责人一样的姿势。
于是,见习的学生们有样学样,排好了队,一个个塞进空档里去,都一本正经起来。
所谓交班也就是夜班护士例行公事地汇报前夜和早晨的病人情况,将出入院情况先做简要说明,然后重点关照下危重病患,从病情到诊疗措施,以及液体出入量的数据都需逐一说明。最后由值班医生总结,交班就算完毕,辛苦了一夜的医生护士便可以回家休息了。
十分钟的交班完毕,医护们原地自动解散,负责人开始招呼他们贴单子。
医生的实习一开始很难接触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主任,副主任,主治,住院医,实习生,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压下来,末端的实习生可谓是“最下级的医生”。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没什么地位,另一方面,尚未通过执业医考试也算不上是真的医生。因而,跑腿打杂的活,什么贴单子啊,送报告啊,在病人家属不在的情况下陪着他们做CT之类的事情一股脑全归了他们。
冷星拿着一叠化验单,扫了下办公室里站着的好几个人和仅剩的一把椅子,杵在桌前,深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飞速思考了三秒钟决定继续站着,于是弯下腰去,拿着胶水开始涂抹起来,边涂抹边吐槽这活计的无聊,顺带心疼大好的周末就如此被糟蹋掉。
贴完单子擦病历,擦完病历整次序,整完次序送报告,一会儿跑去拿这个一会儿跑去拿那个……一上午她就像个人形风火轮窜来窜去,然而什么都没学到——她是想琢磨下化验单的指标的,只不过提前看书也只看到生理生化,所以也仅限于能搞清楚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和单核细胞分别升高的意义这样的小问题,至于后面那些血液科专有的什么基因检测啊,γ链蛋白多了少了的报告,骨髓象的分析,流式细胞术之类更深层次的东西她半点不懂,想了半天也只觉得如坠云雾。
等到中午下班,冷星在集体组织下和同学吃完饭后,便迅速冲回了两站之外的学校。她奔到图书馆借了本内科学,翻了半天才找到血液系统,结果发现自己所学依旧不足以弄懂原理,于是又折回去借了诊断学。
整个下午她都在非常努力地啃诊断书,然而生理生化才看了个开头,那种艰涩简直像新学英语。
回了家她洗完澡就扑倒在床上,两本厚书都丢在一边。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脑抽了才会浪费这么宝贵的周末去做小学生都会的贴化验单和送病历之类的跑腿活。
于是晚餐由千汐月支使仆人一手包办了。
第二天的时候,她那股子打了鸡血的劲已经磋磨掉了大半。她的小伙伴也是在群里各种大呼上当,顺带吐槽周六下午六点糟烂至极的交通——两站的路硬生生堵了四十多分钟。有这时间走都走回去了。
众人堪堪踩点到达,至于交班,毫不意外地错过了。
好在周日上午大主任居然来了,还组织了一次颇具规模的集体查房。宛如白色巨塔的场景再现,如金字塔一样,主任在前,自带BGM,走路都十分有气场,就像是恒星般的发光体,副主任紧随其后,姑且可以比作大型行星。几个主治医生仿佛卫星环绕在侧,后面便是彗星的尾巴,也就是数量庞大的住院医生。至于见习生们……他们是宇宙尘埃和星际碎片,散落在彗星尾巴的四周。
毫不意外,他们只是打个酱油而已。但让冷星惊喜的是,她竟然真的遇到了那个小女孩。
尽管只是过去一周,但经历了运动会的一系列曲折,她替人跑步,遇见千汐月的朋友,进了医院,又一同吃了海底捞,中途还赶上煤气爆炸时间。第二天又是遭受胶带酷刑,还遇见奇怪的男子,为此和千汐月发生不愉快差点没吵起来……此后的一周内都是累得半死半活,时死时活,她觉得她仿佛一下子经历了一个月的时光。
她的脸色比此前好了一些,但依旧有种令人心惊的惨白,比没有修饰过面容的千汐月还要苍白,仿佛一碰即碎。
那个中年妇女大概已经不记得她了吧?冷星站在一排排医生身后,听着主任询问病人情况,默默垂下头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小女孩的母亲在他们离开病房时,注视着走在最后的她,足足好几秒,超过了一般目光应有的长度。
查房结束,他们走走停停消耗了两个半小时。虽然站得脚疼,但冷星心里相当高兴,这可比贴化验单有意义多了。
上午没多久就结束了,下午弄完了活动证明的签字后,她几乎是雀跃着奔回病房试图啃病历的。不仅为学了点东西还见到了那个小女孩,也是因为如同工作日的周末白天终于快结束了。
然而,好死不死的,冷星又丢了钱包。
上一周才掉了手机,险些失去和千汐月的往来短信,以及合影,这已经够糟的了。这一次钱包里偏偏还装着好几张银行卡,而且是千汐月的高等级信用卡。唯一令她庆幸的是,她没有把身份证装在一起。
她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医院大门。若不是同学想问冷星借钱,她到现在还察觉不到钱包早就不见。
冷星顾不得去坐校车回到出发点了。她跟蓝焯交代了几句,便风一般地跑回了医院,像个发作的偏执狂一般瞪着眼睛扫描每一寸踏过的地板。大厅里找遍了,到电梯间的路上也没有,小小的电梯内一无所获,她上到血液科病房所在的楼层,气喘吁吁,感觉双腿酸软无力。
然后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你……你没事吧?”她连忙退了一步,打量眼前不修边幅的邋遢男人。这个中年人长着其貌不扬的脸,穿着破夹克,双手粗糙关节肿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然而冷星总觉得他有点熟悉。最近她的错觉出现的频率格外高,以至于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面对考试周压力太大导致内分泌失调。
那个男子粗大的手指间捏着一张一寸照片。他看了看照片,又望了望冷星,似乎终于把两个人对上了号。
是同一个人,只是发型不同。照片上是高中时代的冷星,留着短发,而现在是长发,只不过容貌没有太大变化。
“不好意思我需要……”她准备拨开那人继续找自己的钱包。
“你是不是丢了钱包?”就在准备离开的那刻,冷星刹住了脚步。
“是,不过你怎么……”她狐疑道,又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依旧觉得,有点熟悉。这熟悉已经超出了“上午刚刚在病房看到过”的范畴,好像还有其他的“一面之缘”。
但是她死活想不起来,纠结了半天最后强行思维刹车了。
“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吧?”
她接过照片,然后蓦地想起自己的钱包里确实有这么一张照片,是贴了要交的表格后余下的那张,被她顺手塞进了钱包。
“是,所以你是根据这张照片……”
“终于找到了。”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冷星的钱包,神情有点局促,“给你。”
“啊……谢谢……”她急忙拿过去,翻了翻卡夹部分。太好了,一张卡都没有丢。只不过现金全部不翼而飞——她的钱包里有上千块,也就是十几张粉红色人民币。现在一张都没剩下。而且,连零钱都没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
“是在哪里捡到的呢?”
“开水间吧。”那人有些迟疑,像在思考怎么回答她。
她好像没有去过开水间吧?也就是说……这个人捡到她的钱包时,里面的现金已经被上一个人搜刮干净了?
“这样啊。”冷星点点头,“真的很感谢你,里面还有证件。不过钱包里本来有不少现金,现在都没了,我也没法感谢你还给我了……我没钱了。”
她忍不住苦笑道。
“那个……不要紧的……”男子急匆匆道,眉毛不安地抖动。他一只手插在鼓鼓囊囊的夹克兜里,忙不迭走掉了。
冷星转身的一刹那,瞥见他衣兜处露出了粉红色的一角,然而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又差了点头绪。她边走边想,思索了半天也没理清楚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成因为何,索性放弃,走出医院后径直去了公交车站。
幸好公交卡还在。
回到家时,晚餐已经摆在桌上。千汐月坐在沙发上看书,一改之前忙碌的状态。
这仅仅是因为她终于不需要惦记那个神秘男子了。
情报头子抓了近千个人类囚犯,以减刑为奖励诱惑他们好好盯着看录像。即便如此,一人盯好几个屏幕也十分受罪。他们被凯门关在狭小的监控厅里,每人六小时轮两班倒,看录像看到眼睛几乎瞎掉。在比对完斯布林格全市三天的监控录像后,凯门拿到了结果,也卸磨杀驴,顺手将这近千个倒霉囚犯放血再灭口。
不出千汐月所料,在周日晚上,他在郊外的万神山脚下出现过。而这个地方,碰巧离地下试验场的入口不足十公里。
更加重要的是,他还在那天晚上出现在千汐月的公寓附近处。只不过拍下他的是红外摄像头,因为夜色太暗,他又偏偏选了暗处,避开了小区明亮灯光所覆盖的区域。只不过,他身体似乎比常人要热得多,因而夜色里也格外清晰。
正是千汐月因冷星被狼人围困而屈辱地受庞提塔斯胁迫宣布开战的那夜。
那个神秘男子进入了她们的公寓,令人诧异在于他并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而是飞檐走壁一般翻窗户进去。
千汐月甚至都在思考,该不该在公寓里安上针孔摄像头。她非常讨厌别人监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可能,因而她在The Williams Group的几间办公室,从美国纽约总部,到中国分部只属于她的72楼,都是零摄像头监控,可谓是开了实质上身为军火巨头的公司先河了。
冷星在纠结中和她一起结束晚餐,直到千汐月再一次拿起书看,她还在纠结。
“千汐月,我想跟你说件事……”
“但说无妨。”
“不过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对我提到的那个人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千汐月开口,面容仿佛大理石雕像,结满了凝固的冰霜:“这取决于那个人做了什么。”
“他没有伤害我。”
“嗯。”千汐月点点头,“可以。”
冷星便简单讲了今日的医院见闻。为了缓和千汐月有些冰冷的神情,她还提到了那个恢复了些许的小女孩。只不过千汐月到底是高高挂起的典范,没有什么表示,仿佛她只是提到自己翻了一本病历。
等她说完了那个瞥见“粉红色一角”的猜想后,她有些局促不安地捏着膝盖,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只不过千汐月比她预料得平静多了。大概也是因为,她并没有意识到,只要她的安全不受威胁,千汐月就可以镇定得像座人形富士山,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有些时候,恶并不惊心动魄。”千汐月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钻戒,“它可以是很小的事情。而且,从你的叙述来看,那个人你在血液科病房见过。可以推测,他的家人可能得了血液病,很需要钱。”
“所以拿走了钱包里所有现金,连零钱都没放过吗……不过他没有拿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冷星摊手,有一丝无奈的笑,“你那些信用卡丢了哪张都有点麻烦。”
“或许是他偷盗的恶劣没有到那个地步,他不想给对方造成大麻烦,也或许他觉得拿走卡也没太多用处。”千汐月的语速极慢,“所谓动机不可测。”
“嗯。我当时也觉得,可能对方是有苦衷的吧……虽然我蒙受了损失,但是没有太大的麻烦。而且你真要追讨起来,也比较困难……”冷星瞥见千汐月的神色急忙补充下一句,“我是说警察追究起来很困难,不是说你。我知道你完全有这个能力,不过……请你不要追究了。”
“并不惊心动魄,但也是恶,冷星。”
“但我觉得我应该有权决定这件事吧?这笔钱是我的,权当给他算了。如果是你的,我不会干涉你追究。而且平心而论,算了……不说了。”
“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我不想把事情搞到不可收场。”
“在你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已经很难收场了。”千汐月的神情极其冷漠,“你在想,我作为一个做了很多恶事,甚至在你眼里是大恶的事情的人,并没有受到惩罚,但是却要追究别人的小恶。”
“我不是……好吧,我……”她忍不住抓紧了千汐月的手。
“你控制不住。你知道我可能做了什么,而在你心里是恶的。如果我要追究别人,你就会控制不住想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我也没有因此受到惩罚。”
“对不起……我……而且说实在的,有些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却承担了很多。比如那些新闻,我看到过……”冷星用力深呼吸,心头还是忍不住涌上些许怒意,“怎么可以那么写你!明明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却要……”
千汐月没有反握她,也没有挣开她,只是任由她抓紧自己,继续平静冷淡地陈述:“如果有人掌握了我做这些事的证据,并且要追究,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一定不会为此而遭到什么。任何人都不是一身清白,你也一样,冷星。你不需要为此道歉,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你怎么看待我,都是你的自由。”
冷星无言以对,只是更用力地抓紧她,使得那只秀美的手上静脉都凸了起来,然后靠着她。
“身为爱人,让你这样矛盾,我很抱歉。”千汐月依旧挺直脊背,“我不喜欢辩解,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但只想告诉你,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幸运,可以选择一身清白的道路。”
“你就是这样,不够幸运的人吧?”
千汐月的表情凝固了片刻。
不够幸运么?身为梵卓统治家族伊尼斯的继承人,生于“血液即能力,能力即权力”的血族社会,怎么能说不够幸运?但是又有哪一个统治家族的继承人像她这般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被近百种残忍至极的酷刑拷问过?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千汐月挣开了她的手,“我去倒一杯酒喝。”
“千汐月!”冷星叫住她,“你说,有时候恶并不惊心动魄。我想说,善也是。你会因为我愿意去帮助别人,会有所改变,比如去火海中救人,或者帮助白血病小女孩。我今天见到她的时候,我又一次想起你,我想你或许并没有你表现得那么冷漠无情。我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真的发自内心,愿意去帮助别人。你并不是本性恶劣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千汐月的唇间浮现起一个浅浅的,有些奇异的微笑。那笑容并不温暖,也不明亮,如同冬日穿破层层雾霭的阳光,甚至称得上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