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贫民窟与卖花的小女孩
在房间四处巡视了一圈后，离天黑还有很长的时间。
斯嘉丽决定去买本书回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那本荆棘之花她实在不好意思随身带着，要是被珀尔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做好打算，斯嘉丽离开旅馆，穿过广场的一个拱门，来到大街上。
逛了两条街，她却连一家书店都没找着。
虽然大街上的店面丰富，像化妆品店和美容店满大街都是，小食店和花店也不少，可就是找不着书店的影子。
一家书店都没有吗？斯嘉丽为此很疑惑。
“不好意思，这地方有书店吗？”斯嘉丽在一家卖肉串的小贩前问道。
店主用眼神示意她先买点吃的。
于是斯嘉丽花了15铜买了一根肉串，然后得到一句回答：
“我没看到过。”
那你叫我买东西是几个意思？
斯嘉丽真想一脚踢翻他的铺子。
她又逛了两条街，还是没有发现书店。
不会吧……这么繁华的地方连书店都没有吗？
在她刚问完一家店，从里面走出来时，一个影子擦着她的身子快速闪过。
顷刻间，她就反应过来伸脚绊倒了对方，仔细一看，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屁孩。
对方似乎爬起来就想跑。
她下意识一脚踩住了他，小破孩还在扑腾，但一点也动弹不得，即便斯嘉丽脚下没怎么用劲。
接着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指着对方的脖子，说：
“能把钱包还给我吗？”
要说最让斯嘉丽敏感且厌恶的，就是陌生生物的触碰，更何况在来这之前，她也听说过这座城市的风气。
只能说这小家伙完全找错猎物了。
小破孩明显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嘴巴都颤巍巍的。
“西修你在干嘛呢？不是说了不要偷东西的吗？”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朝着她脚下的小孩大喊道。
这女孩也不太大，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长的还行，这么小就有分明的漂亮五官，可惜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显然也有些害怕斯嘉丽，可还是不安地走了过来，放下花篮跪在地上，求饶道：
“大人，他也是第一次偷窃，拜托不要对他太狠，留他一条活路吧。”
这是演的哪出戏？
不过竟然有人求饶不是讲请放过他吧，而是说不要对他太狠，这有点令斯嘉丽意外。
就这一个晃神的机会，那小破孩竟然扭着屁股逃了出去。
这跟她不敢用力踩也有一点关系。毕竟她也不清楚小屁孩能承受住自己几分力。
斯嘉丽见状立马抓住小姑娘对着小屁孩喊道：“你是不打算管她的死活了吗？”
小屁孩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只是犹豫一下，就又飞奔进人群中。
也许刚才她应该用匕首把住小姑娘喉咙，装出一副凶狠模样才对。
现在好了，一大堆人挤在那，她实在不想钻进去。
于是她只好无奈地跟身旁这位有些担惊受怕的小女孩说道：“你同伴貌似都不怎么关心你的安危啊，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见小女孩迟疑的样子，她只能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威慑道：
“你最好把你裤子里藏着的东西收好。”
小女孩听话地放下伸进口袋的手，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斯嘉丽还是忍着不适抓住了对方的小手。
感觉一捏就碎的手，没有肉的一只手。
穿过繁华的商业街。
路过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花街柳巷时，她能明显感受到小女孩有些害怕。
一旁装潢华丽的巨大花楼小女孩连一眼也没看过。
最后进入一片散发着臭味，到处散落着破烂玩意的区域，路边有两三个乞丐般的人，有些躺着一张破布上睡觉，有些坐着，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打量着斯嘉丽。
这就是贫民窟吗？
建筑仿佛就像小孩搭积木般，不讲理地堆叠着，大多数屋顶都只有一块木板或是布料，破掉的地方就用枯草或木板堵着。
斯嘉丽这才注意到小女孩身上也没啥衣服。
大冷天的，她不冷吗？
当她们进屋时，那小家伙显然有些惊讶，做出戒备的姿势，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斯嘉丽一旁的小女孩，像是在责备她怎么把斯嘉丽引到这来了。
小家伙住的地方不能说好，但比起其他地方要完整不少，起码屋顶没漏，虽然墙壁已经破破烂烂的，但全都被补好了，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屋子，门也是能上锁的状态。
“好了，小家伙，你要是把钱袋给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们分一点。”斯嘉丽抱着手臂说道。
“对啊，西修，不要偷东西了，这位大人已经好心原谅我们了，难保下一次你还能这么走运。”小女孩也附和劝说。
“有了这些钱就能赎回嘉儿姐了！”西修脸上满是急切，小小的眼睛不停找着逃跑路线。
“你真相信弗兰德的话吗？他是在骗你啊！”小女孩紧握着斯嘉丽的衣服大喊道。
“不然我该信谁，信你吗？”西修眼睛里满是愤恨。
小女孩凝滞屏息住。
“喂，西修！你小子有把钱准备好吗？再迟点，你姐姐今晚就不知道要在几个男人的胯下渡过啰！”
一个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弗兰德——”西修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弗兰德进门就注意到了斯嘉丽，轻浮地吹了下口哨：
“好翘的屁股啊，小妞。”
斯嘉丽下身穿的马裤，上身也是脱掉风衣后剩下的短式骑装。
“抱歉啊，现在是我在找这个小鬼讲话，你能等会儿再进来吗？”斯嘉丽淡淡说道。
“哟，这小姐挺有脾气的啊，要不要上我们那坐会？”这家伙明显充满恶意地扫视着斯嘉丽，又瞧了眼一旁的小姑娘。
“钱已经有了！带我去把姐姐赎回来吧！”西修拿着钱袋赶忙朝弗兰德跑去。
斯嘉丽把他给踹倒回原位。
“这可是我的钱。”
“小姐，你应该带上你的护卫的，不然在这地方迷路了，谁都不知道会绕到哪去，要我带你出去吗？”
虽然说着这种话，他却毫不掩饰地上来就要搂住斯嘉丽的肩膀。
斯嘉丽右腿直接撩过头顶，小腿撞在对方下巴上，男人就这样晕了过去。
“好了，把钱包给我吧。”斯嘉丽缓缓向小男孩走了过去。
“求求你了，让我赎回我的姐姐吧！”西修跪下来请求道。
“他跟你说的多少钱？”
“一金。”
“那他应该在骗你，赎人怎么可能只要一金。”斯嘉丽说道。
“这可是一金啊！”西修显然没什么金钱观。
“我可不算富人，可是口袋里还能揣着一金，这街道上随便找个富豪口袋里都不止一金。”
小屁孩低头冥思着，突然间窜着身子跑向门口。
只两步，斯嘉丽就把他拽了回来，夺过钱袋。
“还给我，我要去救姐姐！”小屁孩急得快要哭出来，伸手够着钱袋。
“这本来就是我的，何来还不还一说。”斯嘉丽嫌麻烦地把他扔在一边。
“你跟我来一下。”她将男人拖到街上，对着小女孩招手。
她们走到一个小巷中。
“这个男人是谁？你怎么知道他是骗那小屁孩的？”斯嘉丽靠着木墙板上向小女孩问道。
“那个男的也住在平民窟，是这片区域的皮条客，西修则是我的弟弟。”
“你们姐弟俩关系真好呢。”斯嘉丽略微调笑道。
“大人您要听听我们的事情吗？”小女孩带着试探的目光看向斯嘉丽。
“说吧。”
小女孩于是开始缓缓讲起曾经的回忆：
“我和西修还有嘉尔姐三人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是母亲靠着招揽客人来照料我们三个的，那段时间是我们生活最好的一段时光，每天至少都能吃饱。但，或许是母亲感觉到自己身子已经撑不住了吧——”小女孩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讲述，“有一天，母亲把十一岁的姐姐也叫了过去，后来就经常看见她们俩打扮好后出去工作。”
“不久母亲就去世了，之后我们主要靠着姐姐赚钱，等到我十二岁的那会儿，姐姐跟我说‘你也到了赚钱的年纪了’，于是拉着我介绍给了老板娘，那晚我洗了人生中第一次热水澡，然后被打扮得很漂亮，老板娘说客人刚好喜欢年轻的，而且我还是个雏，肯定能拿个好价钱，那天因为泡了热水澡很放松，加上我也想着赚钱来减轻姐姐负担，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于是老板娘没有给我打药。”
“可是当我坐在床上的那刻起，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当那个男人触碰到我的身体时，我突然十分恐惧，于是便踹痛他的下体逃走了。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呆在城外，平时拿着野外采的或花园里偷来的花在街边叫卖为生。之后有一次偷偷溜回家时才知道，那天因为我，姐姐被打了一顿，不过姐姐最后还是原谅我的任性，但求我照顾西修，估计那个时候姐姐就有去维纳斯小屋的想法。”
看着斯嘉丽有些困惑的表情，小女孩立马解释道：
“啊，维纳斯小屋就是我们之前经过花街时那个巨大的建筑，那是这个城里最好的妓（）院。姐姐很漂亮，人也很好，声音也好听，她应该有能力进到那里。可那地方一旦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出来了。”
进那种地方也要有资格才行吗？斯嘉丽纳闷地想着。
“原来如此，你弟弟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吗？”
“她们一直都瞒着他，而这两年我又一直在躲在外面，所以他都不怎么相信我。”小女孩一直低着头搓着手，可时不时的，就会抬头瞟眼斯嘉丽。
一段沉默后，斯嘉丽问道：
“既然你一直在街道上过活，那应该知道这城里哪里有书店吧？”
听到这个唐突的问题，小女孩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
“有确实有，但大人您真的要去那吗？”小女孩有些迟疑地问。
“你只要带路就行了，会有小费的。”斯嘉丽点了点头。
等她们七弯八拐到了一家破旧的书店后，斯嘉丽给了小女孩两金币。
“这么多！”小女孩显得十分震惊，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接。
“给你，反正以后我也用不到了。”斯嘉丽笑了笑。
小女孩抬头看看她，又看看钱，最后还是接下了。
“十分感谢！”
“还有这个。”斯嘉丽摘下帽子，套在小女孩头上。
“剩下的衣服就得你自己去买了。”斯嘉丽有些后悔当初嫌热没有穿风衣出来。
“谢谢…”小女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可以走了。”留下这句话后，斯嘉丽就进了书店。
进去后，老板只是抬头看了下来人，便又读起书来。
她来到书架前，翻看着书的内容。
“什么鬼？”她忍不住低语道。
这是本色情读物，于是她又开始翻开别的。
这本是，这本也是，这个架子上的全是，那个架子也是……
到了最后，斯嘉丽确定，原来这书店就是卖色情读物的。
难怪之前小女孩看她眼神这么怪。
但时间也不早了，她得选本书打发时间。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荆棘之花的作者的名字。
“老板，我要这本。”
买完书，怀着奇怪的期待打开书店门。
小女孩还站在那里。
“怎么了吗？”
等了一小会后，小女孩捏紧那通红的小手，抬起头，战战兢兢地说：
“能让我，跟着大人您吗？”
“不能。”斯嘉丽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这金币我也不要了。”小女孩想把金币还给她。
“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有一点你可能搞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之所以给你这些钱，也只是因为，以后我再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斯嘉丽想这时自己的语气一定很冷漠吧。
“我知道…我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大善人，只有一时兴起而施舍的人和为自己袖手旁观而不安的人……大人，求您，就收留我一段时间就好，嫌麻烦再抛弃我也行，我只想…学点本事来保护自己。”小女孩苦着脸哀求道。
“我没有任何心理上的不安，也不需要靠这些施舍来满足自己，我只是按照人的规矩，在没有损害我自身多少利益的前提下，给你一点援助而已。”
“可，可是…我能服侍大人您。”女孩眼泪泛着星光，哆嗦着说。
“我不需要服侍。”
“我能……”女孩嘴唇嚅动着，却再也说不出话。
“我只在乎一件事，不需要其他东西，所以不用抱有任何期待。”斯嘉丽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是迪丽雅的话，一定会帮助这位小女孩吧。
但迪丽雅却因为帮助自己死了，真是最没价值的死法。
不仅害了自己，害了珀尔，还害了她。
再说她马上就不在了，又不能麻烦珀尔，所以不可能带上那个小女孩。
磨磨蹭蹭走到旅馆时，已经入夜了，洗澡后，斯嘉丽躺在床上，翻开那本刚买的书。
读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读进去，脑子里一片乱麻。
她松开书，无力地瘫在床上，看着整洁的天花板。
人有时真是一种顽强的生物，即使未来毫无光明可言，依旧会麻木地活下去，没有目的地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
要是她的话，早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往理想乡了。
直到很晚斯嘉丽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