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游明日方舟2019年年底至2021年2月的抽卡实感实录。
有一颗石头,在去年乘上了一艘船,因为船身上新张贴的一幅宣传海报。
实际上,在此之前,那艘船已经航行了近半年,船漆都不知道换了几次;也有两位朋友先后给石头送过船票,向它发出邀请。但石头统统拒绝了,坦言自己一颗灰不溜秋的石头,实在不适合接触外头五光十色的世界。
直到第三位朋友登船前夕,它给朋友送行,无意瞥见了那海报——上的蓝色身影。
一眼万年。
不存在的心脏跳得剧烈,丝毫不输五年前它与那身红裳的初见。
它当即魔怔,跌入爱情的陷阱,身心受缚。
“可以带我上船吗?”它拉住将要离开的朋友,讨一方同行的票根。
“好啊。”朋友很爽快地应下了,并抽出背包里的卡片——上面印着一块银色的冰晶,旁边还标注着几个功用不明的数值,“这个借给你,可以在船上用。但是你要先自己去做乘客登记。”
“在船上用?”石头捎着疑惑对工作人员随口报了个以前用过的谐音假名,随后拿到了一张印有绿色三角的卡片,卡面数字仅是1,“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工作人员并不答话,将食指立在唇前神秘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这会成为你未来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百思不得其解的石头选择保持沉默,跟着接导进了边角的一个小房间。门页才合上,一枚箭矢便贴着它的轮廓飞过,扎进隔音棉里。
谋杀!!
石头的脑袋里两个血淋淋的字惊惶划过。它手脚发软,连转眼珠都不敢。
“小场面,放轻松。”接导一边安抚它的情绪,一边甩下一道红光,于落地处生成一个红色短发的三头身。红短发高喊着某种食物的名字,操控着枪械朝对面某个方向直接一波集火,哒哒哒的射击声震耳欲聋。
残酷的事实很快被抬上桌面,我方单位消灭对方单位堪称风卷残云。
对此,石头心里感慨的却是诸如“什么?他居然是女孩子吗?”“她的声音好清脆。”等一系列不仅与处境不相关而且毫无营养的话题,本体堵在门口没有动作。
它看见三头身的红短发少女对着接导嘻嘻一笑之后重构成一张卡片,落回接导手里。接导简单给石头介绍了轮船现况和使用卡片的方法,等它通过几次基础试炼之后便引它去了另一个稍大的蓝色舞厅。
石头一路回忆着接导的话,努力温习这个舞台要扮演的剧情,没注意砸在了前面的人的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石头连声道歉,抬头收入眼底的竟是一方辽阔的湖蓝——是那个海报上的身影。
蓝发的女性笑容疏离温和,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说着还侧让一步,示意石头先行。石头却如狂热信徒截住心头女神一般,理智尽失地扣住她的手腕:“请您即刻驾临敝舍吧!!”
女性闻言笑容不减,点了点地图上的寻访处,有技巧地抽回自己的手:“谢谢您的喜欢。虽然我目前不会回应您的期待,但您尽可以尝试。”
听完这番话的石头沸血冲顶,它当即冲到拜访处掏空自己钱袋子里的每分每毫,全投进了蓝色的拜访盒里。一道道黄色的光从方盒里飞出:一时间,它身边多了六匹蓝黑色的美人狼,手上叠了一沓镭射紫的方卡,硬是和蓝、和红只沾边,不对位。
它很是沮丧地踱到被人群簇拥的女性旁抽泣:“我没拿到......”
“这样啊,”女性礼貌地笑着,语气淡淡,“那我们只能在这里说再见了。”
携带危机感的音乐停止后,已是一夜终了。工作人员们清扫完现场,锁上舞厅的门,催促摊在墙根的石头快些离开。
石头疲惫地抬起眼皮问工作人员:“她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舞厅明年才会二次开放了,”工作人员投它一双怜悯的眼神,“但你要问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她的卡片的话,我只能劝你想开些,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石头拖着工作人员的好意劝诫路过隔壁的黄色迪厅,听见了带它上船的那位朋友的倒喝。它走上前去,还未开口,就见朋友把一枚金币投进拜访箱里,招呼它伸手。
“我......我不行的。”石头声音弱气,回想起昨晚的经历,愈发畏缩起身子。
“试试,有什么关系。”朋友顶着黑眼圈低低地笑,“反正算我的。”
石头这才斗胆去碰那绘着火焰的箱子。一道火光便这般贴着石头缩回的手,从开口跳出来,烧着了朋友的裤腿。朋友的脸色在光里难看得紧,石头的心也直直坠下了冰窟千层。它听见,并且看见蓝头发的女性迈开修长的腿,踏出火光,向朋友问好:“您真幸运呢,接下来还请您多多指教了。”
为什么?石头垂头念叨着,我明明那么爱她。
它在朋友的惊呼中扯下自己的行囊袋,将它倒转过来,抓起散落一地的纸券发疯似的往箱子里塞。箱子回应它填入的纸券,吐出相应数量的光彩:白、紫、紫、黄、白、紫、黄、白、白、金红。
盛放的火光点燃了它失神的瞳光。它虚构的心如擂鼓,它看不见嘴角咧开,它在那一头短发成形的刹那重重地跌倒在地毯上,失去意识。
为什么她不肯为我停一停脚步?
梦的最后,它追着飘渺的背影撕声大喊。
石头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长久来,它去过每一个不同颜色的厅堂,见证一个接一个新人的登船和离开。它依旧住在航船的一角,抱着日思夜想的痴念,挥霍、挥霍,耗尽自身的所有理智。
“你们计算过吗?你们在船上的消费数。”
“没有。”石头老实地摇头,“总归不会太多。”
“那可说不定。”提问者的声音散在风里,逐渐飘渺,“算算吧,你们指不定会大吃一惊。”
那场小聚的最后,是提问者向大家道别:“我要下船了。”
石头回到房间之后,就翻腾出所以已知的拜访记录。数字铺满了纸张,总合成了颤其心肺的位数。
“怎么会这样?”石头红了眼,只觉得世界化作山朝它压将下来,“这还是没有算入实物的……”
仅仅是拜访,仅仅是拜访券的消耗。
还不包括堆满自己房间的纪念品商店的出售物。
“怎么会这样?”它不停地呢喃,只觉得纸面的阿拉伯数字淌出鲜血,滴落纸沿,染红它的世界。
你完了。
“我完了。”
你输了。
“我输了。”
你一无所有。
“我一无所有。”
它登船一年,连挚爱的影子都没捞着。
很快,蓝色舞厅即将再次开放了。
石头原以为自己会亢奋不已,会手舞足蹈,会捧着花光所有积蓄换回来的两张蓝卡整宿难眠。但当某天早晨它从床铺上摔下来,头嗑在地板上才被疼醒的时候,它发现自己近来睡得愈发安心——和死心。
心如止水,无波无浪。毫不意外。
火光冲过了它的脑壳,蓝头发的女性挂着格式的、一成不变的笑容朝它道喜:“您真幸运呢。”毫无感情。
数值疯狂飙升,从1到90,又从7到三角格全部被填满。它任由胸口挂着五角星第三笔的她轻描淡写地举起法杖,释放出华丽的表盘效果——放走了数不清的浮目鱼。不见血肉。
它扒拉出自己的记录本,迟钝地、面无表情地写下五个大字:“我不爱她了。”
石头环视摆满整个房间的红和蓝。
爱屋及乌,借物相思。它知道的。
能放下吗?它问自己。
“我不爱她了。”
“我不爱她了。”
“我不爱她了。”
“我不爱她了。”
“我不爱她了。”
“我不爱她了。”
谎言说上一千次就会成真,而欺骗自己,七次足矣。
七。和你多契合的一个数字。现在却成了我搪塞自己的借口。石头想着,开口对空地说:
“我不爱你了,莫斯提马。”
石头念出这个折磨了自己一年半的名字,妄图切断魂牵梦萦,却只能是藕断丝连。
厅堂开了再关,商店关了又开,旅客来了又走。
人生的过客一波换一波,唯有谎言和爱会在无人言说的角落,沉寂在深蓝的夜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