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用的魔法
不知被关了几天，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钟表，也不放过一丝阳光透入。
不过她对这种黑暗却并无丝毫恐惧，毕竟早已习惯。
终于两个仆人打开那扇铁门，把她领到一间圆形的房间，男人威严地坐在一张宽大的座椅上，严肃地打量着她。
看到这一幕，珀尔却只觉得好笑。
“你知道你犯下的错误吗？”对方一开口就把责任推给珀尔。
“是的，非常抱歉，父亲大人，当时我被哥哥的举止吓坏了，然后就莫名出现了根针戳进哥哥他肚子里。”她表现得非常紧张但又单纯的样子，承认这是她的过错。
对方似乎挺满意她的态度，垂下眼接着讲道。
“要不是抢救及时，维格尔就死了。”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也不懂得控制这股魔力，现在它还会时常自己突然钻出来。”她无辜地解释道，当然那股魔力其实待在她身体里好好的。
“算了，那家伙也有点问题，但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伤害他，我可就不会这样好说话了。”对方低沉地警告道。
“我绝对没有伤害哥哥的意思，只是我真的控制不住体内的魔力。”她继续展现她无心的一面。
男人凝视她片刻后，开口道：
“毕竟你可是罕见的原生魔法师啊，魔力强大到控制不住也是难免…难怪之前你虽是个异变者，却只能掌握光魔法的释放。”
“父亲大人，请问原生魔法师是什么？”她礼貌问道。
对方好像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那双炯炯目光如炬般，盯着珀尔。
“如今的原生魔法师不过寥寥几名，原生魔法师虽然不能像普通魔法师那样施展多种法术，但他们肯定在某一类魔法领域上具有无比的天赋，施展天赋魔法也不需要任何媒介。刚才龙牙塔学院已经联系过我，我会安排你到那儿去，作为特伦德家族的一员接受最好的魔法训练。”
“真的吗？非常感谢！父亲大人，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珀尔深深地鞠躬表示感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梦寐以求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她作为一名特伦德伯爵本家成员，作为一名原生魔法师，在学院里自然是收到优待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
可她依旧被安排住进普通宿舍，和另一名室友一起。
作为一名原生魔法师，她与其他人的课程完全不同，她不需要再去学习其他种类的魔法课程，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天赋魔法上。
本来应该是这样。
可学院规定，低年级必须得修满所有基础学科才能上升一个年级。
作为一名魔法天赋极高的异变者，她将在一年内就修满低年级的所有课程。
本来应该是这样。
可她还另有打算。
龙牙塔学院有一分院——魔剑士学院。
这是专门为那些没有多少魔法天赋，但能感知到魔力的贵族们设立的。
魔法现如今沦为上层阶级的统治工具，即使不会魔法的贵族也要想尽办法与魔法沾边。
在得到院长的同意后，她可以随时过来进行魔剑士课程的见修。
这半年，她几乎全部时间都泡在魔剑士的修行中，至于那些魔法课程，由于太简单基础，加上迪丽雅曾教导过她的原因，她直接在晚上翻翻宿舍同伴的笔记本就行。
她必须快速增强自己的实力，而魔法这条道路实在是太过漫长，之前维格尔的袭击让她意识到，自己体格实在太过贫弱，这样的肉体在那怪物手里，一回合都不可能撑过去。
她并不是火系或雷系这类拥有强大杀伤力的魔法师，她的结晶魔法属于实体系，虽然可以维持很久，但由于原生魔法师只能专注于自己的天赋魔法，所以不能修行操控系魔法的缘故，她就算变出一块结晶，也不能操控其浮在空中，只会在她还没构造好的时候就掉在地上，并不能控制结晶锥来刺人。
而且，实体系是最耗魔力的魔法，这导致如果不是在这方面有极高天赋的人，都不会主修这类魔法，是个极其冷门的门类。
即使她这种原生魔法师，耗尽所有魔力，也只能构造出半个她体积大的结晶。
而且实体的维系也需要消耗魔力，不然她的结晶会在一两个时辰左右消散掉，主动消散构造出的实体也不会返还魔力。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使用那些通用魔纹。
魔纹需要合适的人才能使用，比如火焰魔法石就只能有火焰魔法师使用，有些魔法师设计出来魔纹，很有可能其他魔法师根本就使用不了。因此设计出一个具有广泛适应性的魔纹是一项伟大的成就，她如果使用那些魔纹，要么启动不了，要么生成一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她的结晶硬度不仅坚硬而且极其透明漂亮，根本不需要重新设计魔纹去改造她的结晶。
在入学考核中，她的极限施法距离足足有二十公尺，这是她能释放照明术最远的距离，这超过了大部分学生，但她只能在距离自己五公尺左右才能构造结晶，距离越远构造的速度越慢，且构造的难度和消耗的魔力也随之成指数增长。
魔法具有互斥性，当一种魔法共鸣过于强大时，其他魔法共鸣就无法再引发魔法现象。
而每个生物的体内都存在魔法印记，无论这些生物是否能使用魔法，本身的魔法印记就无时无刻产生着一种超高级魔法场。
也就是说没有魔法师能直接在人的体内变出一根针，来扎破对方心脏，也不能在人的体内释放火魔法，来活活烧死对方。
就连一个大魔法师也不能做到在一个普通人的表皮燃起火焰或结出冰霜，要想这样做就必须贴在对方身上才行，珀尔也是一样，不可能凭空用结晶封住敌人的手脚。
光魔法就更别提了，作为一种本源魔法，作为一种极易触发的魔法，无论什么魔法师都能使用光魔法。
一般魔法实验过程中突然发出光亮，那肯定就是实验失败了，甚至随手写一行铭文，随便念一段咒语，随便画一个阵法，只要能启动，至少都能发光，音符魔法师用一把普通的琴就能弹奏出变化的光辉。
对于如此广泛出现的魔法现象，当然有防范的技巧，每个下级魔法师甚至魔法学徒都会用光魔法驱散咒或是法阵，来保证魔法实验的安全。
在火焰恶魔的记载里，提及过它对魔法有变态的抗性，杀伤力极强的火焰魔法都伤不了它分毫，更别提用温和的光魔法去作为攻击手段了。
所以思来想去，珀尔唯一能用的招式，就只有在手中变出一把锋利的结晶剑，然后拿着剑去劈砍对方。
至于刺伤维格尔那招，她也试过。
如果构造一根手指粗的结晶柱，她最多能靠魔法推动一张书桌，如果构造一根手臂粗细的柱子，也只能推动一张床。
而且构造的柱子越粗，伸长所需的时间就越久，根本达不到突然袭击的作用，虽然手指粗细的结晶突刺有够快的速度，但这种力量根本对火焰恶魔无用，还消耗魔力和精力，还不如提剑上去砍。
真是个没用的天赋魔法啊……
之前还为自己的特殊才能而沾沾自喜的心情，早已消失在阴郁的乌云中。
所以珀尔最后决定选择实力提升最快的魔剑士修习。
魔剑士的训练和普通的剑士基本没什么区别，除了在对练时会穿上统一的训练用魔法盔甲和魔法剑，当然训练用魔法剑只是个纯消耗魔力的钝剑。
然后，在半年一次的新生比武中，她拿到第二名。
魔剑士学院大多都是男性学生，女性很少，像她这么强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自然会吸引到许多追求者，这时候婚约在身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当然依旧有些不信邪或是只是想玩玩的，不过在珀尔直接用武力践踏掉他们的尊严后，也就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下半年的时候，学院请来了一位大人物，那是帝国的副将军，也是中央军团长。
——埃文·德隆。
由他来进行一个月的特别讲解指导，其实也就是来镇镇场子，给那些贵族子弟一些面子，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讲解过一些技巧，就一直在一旁看着，或者干脆直接不来。
在第三天的时候，珀尔对上了比武第一名的那个男人，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而且总会用假动作去欺骗她，由于动作太快，就跟上次比武一样，她还来不及反应该怎么应对，就已经被击中了好几下，紧接着就只有被戏耍的份。
在训练结束后，珀尔懊恼地立在原地，心中满是急躁。这样下去，她连学院的人都打不过，更别提那个怪物。
“你的剑太迷茫了。”这时那个中年大叔走了过来。
“德隆大人。”珀尔行了个半鞠躬礼。
“行了，别来贵族这套。”埃文团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军队里要是这么多礼节，早就在打仗中死光了。”
“你练剑时间不长吧？多余动作太多，心态也不平稳，你的对手又是一个从小拿剑的高手，把你拉进他的节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所以你才会输。”
“那我该怎么才能打赢他呢？”
“你赢不了他的，一般来说啊，毕竟你与他的经验差相差太大，可不是靠你的天赋就能弥补的。”
“不过——”他把训练用剑扔给了珀尔，“既然存在经验差，那就可以用更高级的技巧弥补。”
“攻过来吧！”他立起剑喊到。
“可还没带护具…”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
“好吧…”
珀尔放低剑刃，摆出尾势，她从斜下方上挑，无论对方下防还是后撤她都能转变成公牛式刺出，或是转变攻击方向。
可在她挑斩向对方的一瞬间，对方已经斜刺了过来，抵住她的咽喉，同时她的下挑也撞在对方剑筋上，对方的剑刃丝毫不动。
好快！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这就所谓的大师之剑。”埃文团长收回剑，说，“小姑娘，不要忘了，你可是穿着护甲的，以后魔剑士的战斗也全是着甲战斗，你不需要去管自己的手腕被割伤或是对方轻飘飘的剑会划伤你，你只需在对方打到你之前，让他失去抵抗力就行。”
“可对方一定会防的啊？”
“那就再来一剑，那小子虽然经验丰富，但也是如此，才喜欢用花招来晃弄对手，这时你就只需抓时机与他拼剑，不要去想着如何防守，而是想着如何攻击，防御只是顺带的。”
“我拼得过他吗？他可——”珀尔闭上了嘴，她本来想说对方是男人，但要是她现在用性别来找借口，那对上那个怪物时会死得更惨，要打败怪物，就必须先让自己变成怪物。
“放心，你全力的剑不可能比他思前想后的剑弱。”团长把剑尖杵向地面，非常肯定地说。
等到第二天实战课时，珀尔照旧找到那个人作为对手。
对手非常喜欢游走欺骗，要抓住时机极为困难，在等待机会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打到一下。
既然如此，珀尔向前一步进入对方攻击范围，他的剑终于动了，从左侧袭来，珀尔没有抓这剑的时机，因为这招绝对是假动作，而对方脚步也在后撤，这种情况下攻击肯定会在下一个节点被对方后撤躲开反击到，所以她只是立剑守住中线并往前压迫，对方确实如她所料，变向从右侧挥来。
就是现在!
珀尔全力从左砍向对手，身体也向前压进，对方右踏步转公牛式防住的同时并刺了过来，珀尔举剑用剑格强势挑起，继续向前踏出一步，用力挥下，对方只能疲于防守。
变线攻击，对方格挡，换招，对方再次格挡。
他势态已经向后，不可能做出有效反击。
作出这个判断，珀尔压低重心，单侧持剑砍向对方腿部，当然也被挡住。
但这招只是虚招，珀尔挥剑同时，前脚已经踏出一步，后手也已稳住剑柄，对方平淡的眼睛终于变为惊讶，下一刻珀尔的剑已经突进了他的心脏，虽然盔甲阻止了这一切，但对方受不住冲击还是向后倒下。
鼓掌声响起，这时珀尔才注意到，埃文团长不知什么时候来观战的。
对方爬起身子，脸上却没有落败的糗态，反而一副兴奋的笑脸，与之前的面无表情的脸形成反差。
“很好!你的名字是？”对方问道。
“哈？”
要知道珀尔虽然在这只待了半年，但名声早就传遍整个学院，作为一个罕见的原生魔法师，作为一个天天逃课的优等生，作为一个实力超群的魔剑士，作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少女，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自己。
这家伙之前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吧？珀尔顿时非常不爽。
那接下来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作天才!
“珀尔。”她咬牙切齿答道。
“那么快点继续吧！”对方平淡的眼神中藏着高昂的战意。
“如你所愿！”珀尔不甘示弱地回应着。
……
她气馁地倒在土地上，看着夕阳的余晖，全身都酸痛的要死。
没想到对手这么强，除了中间珀尔消耗掉大量体力迂回，成功扳回几局外，几乎都被牵着鼻子走，对方轻松离开前还补上一句‘再好好练练吧’。
哈——真是火大!
“做得不错啊，小姑娘。”
向后抬头看见一双粗大的腿，再然后是埃文团长粗狂的脸。
“完全被人家耍着玩呢…”她没好气地回答道。
“不，我还以为你会死磕我教你的那种打法，没想到你意外的会变通啊。”团长夸奖道。
“变通有什么用，变几下就没劲了。”
“小姑娘，对方也是剑术天才，而且还练了这么多年，你以为靠着你的满腔热血，就能这么容易追上的？。”
“那这么说，我不就只能认怂了吗？”她可不想输给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认怂倒不至于，可以抄近道追上啊。”
“哦…”她要是知道哪是近道，还用这么费力吗。
“你现在的问题在于，太盲目使用架势，架势是新手用来体会招式之间转换的桥梁，但你早就越过这座桥梁了，那就没必要再去纠结于此。记住，剑斗最重要的无非是距离、态势与时机，至于那些别扭的架势，只会限制如今你的发挥。”
“好的，谢谢您的教导。”
于是就这样，珀尔每天实战课时，都厚颜无耻地去找那人对决，然后被胖揍一顿，接着团长在一旁冷嘲热讽一番，如此循环……
她的室友，茱蒂丝·温奇，则拿她实验各种难吃的药水，说是可以修复肉体，恢复体力。
因为她的魔力驱动不了魔甲的魔法防御，所以一直都是靠着魔甲的那点皮革硬抗的，时间一长，身上难免会有伤痛。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的确有效，第二天醒来身体确实会轻盈许多，所以她也就一直忍耐着那股难闻的药水味。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她现在也熟悉了那个男人的套路，能堪堪抵挡住对方的狂乱攻势并予以反击，手掌上已经一层老茧，即使隔着厚厚的手套，手仍然会被磨出水泡。
团长的特殊指导时间也快要到头，珀尔思前想后，最终决定了一件事。
“埃文团长，请收我为徒吧！”珀尔单膝下跪，请求道。
“你怎么突然打起我的主意了？”团长面色平静地问着。
“不是您说的要抄近道吗，那我抱住团长您的大腿不是能跑得更快些吗？”
“好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提这事了呢。”埃文团长却欣然接受了。
“欸？这么爽快？”珀尔还有些不敢相信。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兄，盖伊。”
这是珀尔第一次知道她对战一个月的对手名字。
“哦，你好，我是珀尔·特伦德。”她摘下手套礼貌地跟对面握了握手，然后转头瞪着埃文，“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你的徒弟的？”
“很小的时候。”
“什么？那？”
“本来就是让这小子在低年级里物色有天赋的人才的，结果这眼瞎的家伙居然说没有，所以我就借着这个指导的机会来好好看看。还好我来了，发现了你，亏得我之前那么多暗示，你竟然一点都没领会到。今天老头子我还以为要落下面子，来求你当我徒弟，幸好你还挺识相的。”埃文团长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怪徒弟我太愚昧了。”珀尔笑着抱歉道。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珀尔在城堡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可越是往上爬，越觉得自己的弱小和无力，这样永远不会达到复仇的实力。
所以她要利用这些来之不易的机会，无论是埃文团长，还是特伦德家族，只有依靠着强大的势力她才能继续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