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的真心
蕾是个没什么动作习惯的人,走路既不拉风也不拉胯,坐姿既不端正也不颓废,站姿既不挺拔也不驼背,睡姿因为要抱着她倒也看不出,但没什么坏习惯,也从不梦呓、磨牙和打呼噜。
蕾也没什么口味偏好,什么菜都按着菜谱来做的,问她最喜欢的食物,她想了半天也没答出来,讨厌的食物,她倒是脱口而出——鼻涕虫,这家伙以前都吃的些什么玩意?
蕾也没有穿着上的癖好,这人什么衣服都穿,只要不暴露就行,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合适。当然在外出行时,她会选择低调的衣服,这里的低调衣服指的是,大街上最普遍和流行的衣物,听她说,那是为了避免过多的关注引来麻烦,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蕾的声线很平和,但并不慵懒,属于很容易被别的声音掩盖的类型,蕾没有多余的表情,该笑时笑,该惊讶时惊讶,绝不会做什么奇怪的表情,所有神情都会给以正常人的反馈。
以外人的眼光来看,蕾无疑是个极其普通的、没有特点的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估计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可那只是表面上这样,与她同一屋檐下的珀尔最清楚不过。
在蕾看似瘦小的身体下,藏着惊人的力量,珀尔至今还没见过蕾的全力,单从她与自己对练时表现的反应、技巧、意识、应变能力和耐力来看,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强,她在连剑都不会用的情况下,第一天就能拿着匕首压着自己打,虽然自己也没用全力。
她也不像普通人那样,会在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其他人的看法或意见,只要对目的不相干的事情,她都漠不关心。
蕾总说自己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她,其余事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珀尔却也清楚,那是迪丽雅的嘱咐,蕾只是坚守着自己的诺言而已。
她不确定,要是没了迪丽雅的嘱咐,蕾会怎样?
大概连头也不回的离开吧……
明明提醒过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事情,可只要蕾在身边,脑子里就忍不住去猜想,蕾是怎么看待她的。
但即使她问出口,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蕾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她,要问为什么?因为蕾连对自己都没表露过真心。
得承认,蕾对她的感受其实很上心,只要她有意见,蕾总是会去满足她,可这种就像是一个高级接待员满足顾客的需求一般,而她想要的不单单是这些,蕾给予的越多,她就越想索取更多。
自己的内心深处藏着一只黑色的豹子,死死盯着蕾,想要将她扑倒,将她的身体也好,心也好,全部吞噬干净……
可就算是她,蕾也只会以最标准的社交礼仪来对待,再也没有对她展现出任何情感,明明那天蕾还送过她一顶帽子,也回应了自己的拥抱。
这让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珀尔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在不经意间,就想找机会去挑逗蕾,用有趣的事去吸引蕾的注意,只有这时蕾才会对她露出不同平时的害羞表情,才会只对她的事感兴趣……
这样不对,她反复警告过自己,她只剩不到三年时间了。
珀尔并不是个享乐主义者,不然她也不可能苦苦熬过这么多年只为复仇。
不能完成复仇就算了,这么多年火焰恶魔了无音讯,已经快将她的期望磨平碾碎,她只想就这么平静地结束,她不想再留下其他遗憾,这会让她在离去那天更加痛苦。
可这不代表着珀尔能忍受蕾对她虚情假意,也不能忍受蕾跟她划清界线,她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想确认蕾的真心。
可蕾连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偶。
这几天气温骤降,大厅的壁炉已经维持不住这宽广空间的温度,蕾也终于放弃去维持大厅的炉火,和她一起躲进卧室。
但珀尔还是会往地窖跑,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事值得在这大冷天做的,只不过,她真的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每每反应过来,视线都粘在蕾身上,即使她的所有行为都是如此平凡,但珀尔就是想从中找出那不一样的地方。
夜晚来临时,珀尔喜欢坐在蕾的对面读书,把脚搁在蕾有料的大腿上取暖,在两人之间盖上毯子。她确实有在读书,但脚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蹭着蕾的大腿内侧,钻进蕾的肚子底下,戳戳蕾的小腰,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又偷偷瞟着蕾,看着对方想要把注意力放在书上,却总是被她打断的害羞模样。
照着以往蕾被逼急后,会反客为主的表现来看,蕾应该也会把自己的脚伸过来才对,可是珀尔试过很多次,对面都只是皱着那张没有威严的脸,提醒着她。
终于这次珀尔再也憋不住,把蕾的脚强行夺了过来。
和蕾的手一样,她的脚也小巧玲珑,与她的腿长完全不匹配,五根脚趾圆润而秀气,脚背柔滑,看不见半根血管。
都说脚连接着整个身体的感官,那自己这样摸蕾的脚,算不算摸遍蕾的全身…
这样想着,珀尔不禁用手揉搓着这只小脚的每一寸肌肤,脚背、脚后跟、脚底、脚趾以及趾缝,以至于蕾最后忍受不住夺回那至宝。
把修长的小腿抱在胸前,蕾露出一副动摇的样子。在火光的映衬下,蕾的脸染上些许红晕,琥珀色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光辉,微微撅起的嘴唇像熟透的果实,让她不禁想去品尝一番。
想要全部占有她,被这想法占据大脑的珀尔拉过蕾,捧住她的脸,直视对方的灵魂深处,将自己最真挚的感情表露出来。
“而我最珍视的人是你,所以你是属于我的,懂吗?蕾。”
她想着能窥见蕾的真心,可对方却在失神一会儿后,认真给出这样的回答:
“可我只是个人偶,不是人类,珀尔。”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蕾——
无论你对我的关心还是照顾,无论那害羞的神情还是温暖的拥抱,无论你的思想和行为,都只是因为…迪丽雅的嘱托吗?就仅仅…为了一句话?
真是好笑……珀尔觉得诚心诚意的自己像个小丑一般。
“但我依旧是只为你所用的人偶,无论珀尔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去完成的。”
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失落,补上一句话,想抚平她的情绪。
可蕾——你说的这句话,是否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呢?或是真的在关心我?
她已经完全弄不懂了。
那就来检验下,看看你是否真的是个听话的人偶吧。
珀尔长期实验养成的探究心开始涌现。
她命令蕾脱下她的衣服,这是蕾平时最不愿做的,即使一起洗澡时,也会叫她背过身去。
没想到蕾顺从地脱掉她最后一件遮羞布,那青涩皎洁的躯体暴露在她的视野中,让她冰冷的心中涌出异常的情感。
蕾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胸。
为什么呢?蕾,不过是人偶而已,为什么要如此害羞?
她将心中的疑问提出后,蕾表示,这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无关她的想法。
是吗?那就让我来确认你是否在嘴硬吧。
走过去拉开对方遮掩的手,露出那两点殷红,她抚摸上对方的躯体,接着握紧对方稚嫩的胸,把发出尖叫的蕾推倒在床上。
一步步,一层层——
她将对方的所有伪装全部剥开,可那人却宁愿自己撕得粉碎,也不愿暴露自己的内心。
急促的喘息,赤裸的胸部,绯红的脸蛋,迷离的眼神,已经将她的心紧紧缠绕住,快要窒息一般。
就算紧张成这样也对你无关紧要吗?只是身体的自作主张?蕾?
既然蕾真的没有感情,那她何苦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反正到最后,蕾也不会在意……
最后的确认。
你真的不在乎吗?
是——
她堵住了对方的回答,她不想听到这个。
浴火点燃愤懑之情,让她像喷发的熔岩涌向身下的尤物。
蕾起初还要反抗,最终在她的节节攻势下败退下来。
嘴之间的交合完全满足不了她,心底的躁动让她咬上对方的唇,用舌钻进湿润的口中,强迫对方的舌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蕾的哼声、喘息声,嘴唇的摩擦声、津液的混合声、牙齿的碰撞声,刺激着珀尔敏感的耳膜,让她沉迷。
那尝试推开的手早已死死拽住她的外衣,她紧贴在蕾身上,对方的体温犹如火炉般炙烤着她的躯体,互相缱绻的身体已经溶化扭曲变形。
她脆弱敏感的感官早已顶不住洪流,这连绵不绝的潮水让她分崩瓦解。
一时间她停止动作,蕾没有见机推开她,可也没有主动过……
她赶紧撑起身子,远离那片伊甸园。
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在自娱自乐的贱人。
这样她和城堡里的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分别?只想着发泄自己的情欲,还把过错怪罪到无辜的蕾身上。
真心也好,真情也罢,就算得到了又有何用?自己还有几年时间自己不清楚吗?为一点欲望干出这种事,简直就是人渣。
放手吧——
放手……她连放手的资格都没有,本来蕾就不属于她——蕾只在乎迪丽雅——而她,只是个制造麻烦的可怜虫。
心脏快要被啃噬腐化掉一般,她没想到有天会嫉妒怨恨起自己的老师。
不知道是第几次逃进昏暗的地窖。
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这地方像个牢笼,她接下来的一生都要被关在这荒凉的地方,不为人知地死去。
她一生中从没有跟任何人展露过真心,一直都保持着笑脸对待他人。
等她葬礼那天,人们会为那个礼貌的,和蔼的,微笑着的珀尔哀悼吧。
而真正的她,将永远被埋在这地下,无人知晓——
等她清醒时,城堡中一片寂静。
地窖的时钟显示,黑夜早已到来。
繁杂的情绪在睡梦中被安抚下来,现在的脑袋有种虚脱过后的安稳感。
思虑再三,她决定要去找蕾道歉。
可当她来到楼上时,却没了蕾的踪影。
她焦急地搜寻着,最后在大门口发现了她的脚步。
连蕾也要抛下她吗?
心像要被大雪掩埋住,满是苍白。
——不、不行,她可还没答应呢!她必须找蕾问明白!确实她做的过分了点,可难道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去不过分吗?
蕾、蕾……
她慌张地跑到雪地里,沿着脚印寻找,这时她才发现,蕾并不是往镇上去的,走的是后城门。
构建起锋利的刀刃斩倒侧门,顺着脚印通过吊桥,她发现蕾前进时,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的沟壑还留着。
身上只穿着顺手拿来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上蕾的脚步,她不敢去想,怕自己就这么回头,以后再也见不到蕾,她只想好好跟蕾谈谈,让蕾别这么着急就离开她。
大片雪花仿佛一点也不着急,缓缓落下,吸收了周围的响动,只能听见自己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和肺部急促的喘息声。
身子在不断发抖,但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是她的悔恨、焦虑、不安导致的。
很是后悔自己做出之前的傻事,仗着蕾的无可奈何而为所欲为,明明自己在对方心里什么也不是,她都差点忘记这点……
她只想找到蕾,心中已经容不下其他想法。
眼中捕捉到了一抹虚浮的身影,迟缓而异常,她赶紧跑了过去,大声喊着对方的名字。
蕾倒在雪地里,她把蕾提了起来。
看来还是有呼吸的样子,而且还一脸懵懂地瞧着她。
心中的焦急又转为怒火,她忍不住骂了蕾。
这时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蕾却一副恍惚的模样,连站起身都有些困难。
身上满是腐烂的黏液,一股恶臭味,全身被划得到处是伤口,腹部更是猩红一片。
她抱起蕾往城堡赶去,对方倒是很有精神的样子,不领情地挣扎着想要自己走。
怒火又一次燃起,她把这家伙扔在雪地上,脑子里想着,大不了一起冻死在这算了。
蕾身上的腐烂物质附着在伤口上,伤口附近都已溃烂变黑,要是普通人可能早就没命了,这家伙却还生龙活虎的。
明明被毒感染得连她都认不清,却仍想着去找那脏得不行的随身物。
说是要给珀尔的。
这家伙难道就为搞点食物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蕾又摔倒在雪里。
她心疼地抱起对方。
别再发疯了,她祈求蕾。
是她错了。
接着,蕾认出她来,像个醉汉般向她炫耀着自己的冒险。
抱起蕾走回城堡,听着她反常的喋喋不休。
珀尔心想,这就够了。
她不敢也不能奢求再多,只要蕾在身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