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离开了小镇。

当我们到达图森的时候，正是黄昏。往日里千篇一律的橘色落日，今日却带了几分新意，看着叫人欢喜。朱迪一手拎着手提电脑，一手将一个背包甩到了自己肩膀上，快步朝着我走来。虽然身后映着的是落日的晖光，她却像朝阳一般充满生气，那笑容和雀跃的步伐让我也欢欣雀跃，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去吧，去城里逛逛好了。就你们俩这个样子就算叫你们帮忙干活我也觉得不利索！”帕南倚着魔蜥望着我，那笑容让我的脸感到一阵发烫。

挠了挠有些发热的耳朵根，我窘迫道：“有事记得通知我！”

“少婆婆妈妈了！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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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包存在旅馆之后，我牵着朱迪走在街上。图森算是亚利桑那州不小的城市，虽仍不及夜之城那般繁华，但是走在街头巷尾，并没有像夜之城那样将枪声与尖叫声作为BGM。朱迪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弄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笑什么？”

“这儿是我们的新开始，V。没有夜之城那样难闻的味道，我们会有全新的生活～”她笑得开心极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傻瓜。”

朱迪一把扑住了我，下巴颏搁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朝着我的脖子和耳朵吹着气，这突然的孩子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撒着娇，轻轻地嘤咛：“啊——～我的小南瓜难道不，开，心，嘛？”

街上虽不是人来人往，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还是让我很不好意思。我搂住了她的腰，轻轻地说：“怎么可能……”

我想她又成功了，成功调戏了我。该死的。

从黄昏一直到傍晚，我们穿梭在图森商业区繁华而充满灯红酒绿的街道，低酒精的饮品让我们彼此有些兴奋。我们调侃着服装店里那些浮夸的刻奇主义风格衣服，一致认为这些东西蠢得无可救药。她甚至在让我试穿这些衣服的时候说“V你看起来可真像一头蠢驴！”还将这句话录了下来，强迫我改成了短信提示音。她真的是这么调皮的家伙吗？！我似乎又刷新了对她的认识！不过，我也毫不客气地在她穿上一件绿色光面革夹克和一条金色亮片裤之后给予了最热烈持久的嘲笑。同时作为回报，我把我的笑声设置成了她的手机铃声。这太公平了！即使她再撒娇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为了测试，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她大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的笑声真的太蠢了！小蠢货！”

“不许换铃声！”

“为什么我要换，小甜心？”

我一点也没有成功的喜悦。

街边有一家小吃摊，生意红火的很，当我们穿过人群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它的猎奇——这是一家油炸昆虫摊，不过目前似乎只有一种昆虫，蟑螂。2077年了，当几乎所有动物都灭绝的时候，昆虫倒是还存活不少物种，尤其是蟑螂，据说和以前的数量几乎没什么差别。美国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尝试这种东西了？然而天知道我们发了什么疯，我想还是酒精的作用吧，我们竟然也买了一串要试试。朱迪小心翼翼地叼下一只，然后挑着眉看着我，示意我咬下她叼着的另一半。嗯……外酥里嫩，蟑螂体内的汁液并没有完全烤干，于是当你咬开酥脆的外壳，那种带着浓烈味道的汁液瞬间侵染你的味蕾，操，说实话，恶心到我们都吐了，然后互骂对方真是个傻逼。那种恶心的味道直到我们又灌了好几罐饮料才消失。我听说昆虫的蛋白质似乎能是牛肉的六倍，不过就算是十倍，我也不想再让我们俩的舌头碰到这些东西了。

“V！多漱几次口！我可不想接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这个味道！”朱迪皱着眉头吐出了嘴里拿来漱口的饮料，对着我抱怨着。

怎么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我有些恼了，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嘉年华的碳酸本就刺激着味蕾，而当我们的舌头互相触碰时，激起的二次跳跃让舌头感到微麻。

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轻咬了她的嘴唇表示不悦，蹭着她的鼻尖说：“什么味道？蟑螂？还是你心爱的V？”

她捏了捏我腰间的软肉，埋在了我的脖颈哧哧地笑：“笨蛋的味道……”

饥饿让我们走进了一家拉面店。店主人的日本口音极其浓厚，却偏又说着英语，听得我们晕晕乎乎。我们都觉得即使他说日语，用翻译器翻译都比听这别扭的日系英语要好得多。不过，店里卖的东西倒是好吃得紧，浓厚的豚骨汤加上爽弹的拉面，店里几乎每一位客人都吃得干干净净，脸上带着满足。朱迪吃得比较快，抽着烟看着我吸溜着面条。我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她脸上的坏笑。忽然的一口烟雾喷到了我脸上，害得我呛到面条喷了一桌，直直咳嗽停不下来，她却是骂我冒着傻气，笑声肆无忌惮。

酒足饭饱，我掏出了四季宝，拉着朱迪去了一家靶场玩射击，誓要报拉面之仇。由于卡罗尔之前的帮助，四季宝的权限已经被打开，我彻底成为了它的新主人。

“我最近学会了一个新的词汇。”四季宝交到朱迪的手里的时候，说起了话，“您此刻的思想让我觉得非常适合介绍我学会的新词。”

朱迪笑了起来：“你说说？”

“女同竟在我身边。”

“操你这是哪学的？”朱迪笑骂。四季宝却是皱起了眉，一脸得意：“卡罗尔在破解我的数据库权限时，我谈的条件——必须帮我安装联网功能，能够接入主人的数据网络。主人用我的次数越多，我就学得越多。梆，梆，哔，档～梆，梆，哔，档，梆～”

四季宝一如既往地嘴碎且贱，瞧着朱迪一脸的无奈和佯怒，我觉得我终于扳回一局。

夜渐渐深了，街上有些凉，凭借着酒气，我们都没有感到多少寒冷。回到旅馆门口，朱迪突然拉住了我：“V，”旅馆门口的灯光有些昏暗，她搂住了我的腰，温热的掌心摩挲着我的脸颊，“我有几件礼物要送给你。”

我觉得我猜到了会是什么。轻啄她的嘴唇，那柔软的温暖在我唇间轻轻起伏：“是吗？是什么？”

她轻笑：“你是不是在明知故问？”

“真的吗？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吗？”我用鼻尖触碰她的耳后，她笑得更开心了，又碎碎念，骂我“又开始傻得冒泡”，只是那嗓音里带着微妙的喘息嘤咛。我常常在想，人和AI的区别是什么？不过此刻她细碎像绒毛一样骚动我的身心的声音，让我觉得这也许就是区别之一。

她的手伸进了我腰间的衣服，指尖的凉意让我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奇怪，所到之处却开始觉得发热，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奇妙的开关，皮肤下的神经末梢随着她的触摸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舔舐了我的耳珠，揽起我的腰肢，慵懒的声音吹进了我的脑海：“不要心急嘛……你难道想在这大马路牙子上就把事办了？笨蛋！”

“谁先勾引我的？恶人先告状嘛不是？”我啃了一口她的下颌，视线和她相聚，这妮子脸上的笑快把我整个人都融化了。她牵着我走上了楼，进了我们先前订的房间。屋里昏黄的灯光放在平时那可真是一件操蛋的事，此刻却增添了许多暧昧、温情的味道。

我正想把她抱起，她却一把阻止了我，把我推到床边坐着，自顾自打开了手提电脑，开始调试起设备来了。我不禁挑了挑眉，这场景似曾相识。

“又想同步了？我们的超梦一流技师确实挺会玩。”我站起身，粘在了她的背后，“那我真不能辜负了你，今晚一定给你交出一部一流的十八禁。”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所有。你做爱的感觉，你对我的感觉。我想把关于你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顿了顿，她转身问我：“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变态？”

我亲吻了她的面颊，“没有，一点也不。如果我会玩这些东西，我一定也会把你的所有都记录下来。”我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发香，祈祷今夜，relic不会让我难堪。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泪眼婆娑地跪坐在我身旁，拿着纸巾擦拭着我的鼻子，纸上的血还不少。看来我还是没坚持得住。

“V，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的……对不起……”

“嘿，嘿，嘿——”我爬起身将她揽进怀里，手铐叮当作响，“我只是一下没坚持住……我没事的，真没事，别哭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不住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撇了一眼，发现那块用于连接的芯片已经被拔了出来，放在了那把布满咬痕的手枪旁边，于是我强硬地将她抱住，拍着她的背，轻轻地说：“那个叫强尼的家伙已经走了，我真的没事了。只是小宝贝你玩得太刺激了，我没承受住而已。骗你是小猪！”

“V，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超梦都告诉我了。”

“我已经特地把我那边的接收器采样调弱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还是不够……”

“……那你把我那边的调强了吗？”

“没……没有……”

“真的……？”

“……调了一点点点点……”

“你完蛋了！看我怎么证明！”

霎时，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的笑声和手铐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