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我还活着?」
『马马、马马、呜呜、露丝怕怕、露丝怕。』
「没事的、露丝、我亲爱的。」
露丝红彤彤的脸儿上挂着干涸的泪珠,小眼儿都哭红了呢。
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金色的长发就像太阳下的麦田一样。
我躺在一张铺着白色被褥的木床上,抬起眼来看到的便是颇有些熟悉的白色帘布和一些铁的架子。这里是哪里呢?
转过头去,哦吼……
一张我绝对不想再见到的脸儿告诉了我现在就在小镇的诊所里。
再糟糕不过了……
她竖着一头笔直的黑发,两只虽然衰老却炯炯有神的眼睛放着金光盯着我,苍老的脸颊有些削瘦,但很精神,瘦的像雄鹰的利爪,而不是枯瘦的驴子。
她穿着黑的吓人的长袍,戴着一张鸟嘴状尖喙一样的皮质口罩,一条厚实的皮革马裤与一副有些破旧的皮手套。她似乎从不嫌脏,一年四季都是这一身像乌鸦一样的装束。
难道不会觉得这一身很吓人么?每一个来看病的小孩子都会先被她吓得半死。难道这样子做可以免除使用麻醉药么?
『咳咳、凯丝小姐、我们要不要开始治疗?』
她带着浓痰一样的嗓音让我听着就觉得可怕。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女性的话,单看这身装束或者听这声音都会觉得这是个病弱的中年男人吧。
让我想想,这个可怕的医生的名字……
『你在想我的名字?丝莫特家的女儿,你忘了我么?』
「我怎么会忘呢!你这个恶魔!你在我身上留下的针孔到现在还疼着呢!」
冲动间我竟然想要把右臂掀开,因为这里曾经有过被她用很粗很粗的大针管扎下的痕迹……
但是我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我差点忘记了,我已经……
没有右臂了……
「抱、抱歉、失态了。」
『马马?』
露丝闭上眼睛、贴到了我的大腿上,她是在试图安慰我么?真是温柔啊。
唉?不对、大腿?我记得我穿的裤裙啊!怎么现在……变成小裙子了……
不妙……
『马尔巴士(Marbas) 。』
她说了一遍,还特意用诺萨拉语强调了一遍。
「庸医!」
我大喊了出来。
有些气、嘛、主要是那个时候被扎的太疼了、哭得眼泪浸湿裙子的记忆到现在还铭刻在骨子里。
大概是两年前吧,我生病了,安娜带我来这儿,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庸医。
那简直是最可怕的灰色记忆、是任何人经历过了之后都不会再想要经历的痛苦,简直比骨头被切下来还要痛。
『嗯~~臭小鬼是在挑衅我吗?』
马尔巴士揣着怀,冷冷淡淡的样子就好像在故意气我一样。
「哼——」
不过我才懒得理她。
现在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会在庸医的诊所里呢?
「喂、庸医。」
『嗯?』
「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我不记得我是在……」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得再打一针。』
庸医说着就从旁边的铁架子上掏出了一根上好了药的针筒,一边用手指推针筒后面的推杆,一边向我走来。
眼睁睁看着针管里流出清水一样的液体,心里整个发了毛。
她就像一个要夺走我生命的恶魔一样。
「等等等等、可以不打么?」
我整个身体仰躺在床上,针管就离我不到一尺的距离。
露丝站在地上,抓着我的大腿,用凶凶的表情面对着庸医。
『不行、你吃了纯的可可豆、里面含有大量的可可碱,你知道那东西对狗来说危害有多大,你还能保住命都是奇迹了。哦对了、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可可碱而变得和狗的症状一样呢?』
「呃……」
『呕吐、腹泻、尿频、烦躁、心跳和呼吸加速、这些症状在你刚来的时候全都发生了、哦对了、你的裤裙被我换了、还没发现么?』
「裤裙……啊啊啊啊啊!!变态啊!」
我的身体被陌生人看光了……
呜呜呜……
我整个身子缩到了床角,瑟瑟发抖地看着她。
『没有别人看到的、除了老鼠杰米、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也是女性。』
「老鼠杰米?」
不过这根本不是这回事吧,就算是同性也……
同性也……
唉?我在在意些什么?
『她送你来的、她说是因为刚好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昏迷在咖啡馆里的你和正在嚎啕大哭求救的小家伙,所以才拼了命把你带到了我的诊所里,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我点点头、老鼠杰米啊、真是个好孩子呢。
『虽然小老鼠活得很贫穷,但她内心很坚强,可比你强多了,害怕打针的大小姐。』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冷冷的、但她一定是在嘲笑我吧,一定是!
「可是、除了绿叶镇,别的地方根本没听说过要打针这种事情,而且,这东西是你自己发明出来的吧?真的有用么?」
『赶快打针!我可没时间和你废话!』
「啊!!!救命啊!」
『放开马马、放开马马、呜呜呜。』
露丝好像……以为我要被欺负了……哭着鼻子、拼命地捶打着庸医的大腿呢,还……
哎哎哎!!!??
「不要用牙啊!露丝!」
嗯、总之、我被露丝咬了的庸医咬着牙还是打了一针……
好痛啊……
我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埋怨着。
露丝抬起小脸儿紧张地盯着我看,一定是以为我受伤了吧?真是可爱的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要保护妈妈了。
不过、看起来庸医比我受的伤还要严重呢。
庸医坐在能够旋转的椅子上,裤子的左大腿处被露丝尖尖的牙齿咬出了口子呢。
看得到血、紫黑色的呢,笑。
唉?紫黑色?
我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住了。
『你看到了吧。回到刚刚的话题,你觉得人为什么会因为可可碱而生病呢?你的身体我已经检查过了,帽子里遮的是狼的耳朵,屁股后面绑着狼的尾巴,左腿和右臂是义肢,而且伤口很工整,绝对不是兵器可以切割做到的,就算把你事先麻醉了也做不到,不如说,更像是规则性魔法直接取走了你的整条手臂和大腿。』
「庸医……」
我哽咽了。
『不过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算了,还是不告诉你了~』
「哎哎哎?」
『哼~』
「呜……杰米呢?」
『回家去了。』
「那,我也该……哦对了,我的医药费要多少?」
『一枚银币。』
「一枚银币、哦……」
「一枚银币!!!???你抢劫啊!」
这样的话……我不就只剩下一枚银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