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钟声刺耳的响着,泥泞的水池边是一头无法阻挡的大狼。
道路上人来人往,看不到尽头的巷口里似乎有着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
从二楼的窗口飘下了一件打满补丁的衣裳,落在了突然冲过的黑影背上。
「快看啊!那是什么!」
人们惊呼着。
不小心撞倒了一辆突然闯入的马车,身旁却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倒地的孩子。
「谢谢你救了我。」
他这么向我感谢着,我刚刚是因为本能才冲过来帮他挡住的马车吗?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挡我们的车!?知道这位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嗷呜~~!」
只要一声咆哮,这群混蛋自会逃离。
我继续奔驰着。
聚集在垃圾堆里的人,打满补丁的衣裳,破旧的房屋,破损的门店。
这里是贫民区吗?
冲出了贫民区,眼前看到的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高楼、时钟、街道、衣着华丽的人、带着满身创伤的奴隶。
我闻得到鲜血的味道。
突然闯进某个巷子里,我看到了一个正在用皮鞭鞭笞小孩子的混蛋。
「嗷呜——!」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但这里让我很不爽。
我还是赶快去找到芙瑞吧。
可是……教堂在哪里呢?
当我已经闯入了人类社会的聚集地带之后,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我好像不知道教堂的位置……
呕吼,糟了……
「快围住她!就是那只怪物!」
「是狼人!是狼人!是狼牙堡的狼人跑出来了!」
「快,通知骑士团!通知骑士团啊!」
我好像惹了麻烦了……
周围应该是一个广场,中央是一大片的花园,四周则是店铺和居民楼,一些人胆大的拿着木棍来围着我。但我并不在意他们,我比较担心的是他们所说的骑士团。
我可不想和一只装备精良的骑士团交手,我想没有任何一只怪物想。
「嘿!混蛋!你这样子是想吓到谁吗!?」
忽然,我的尾巴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有点痛,我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蓄着胡子的男人,他的手里握着一只刚刚烧过煤的铁锨……还是红的……
「啊啊啊!我的尾巴啊!!!」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把那个烫我尾巴的混蛋打飞到了一边,当我意识到我不小心伤到人了之后,他已经很坚韧的地爬了起来。
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蓄着胡子,穿着一身整洁的皮衣,虽然很干净,但是我看得到上面有不少的裂纹,应该是穿很久了。不过这些都不是很吸引人,除了他身上的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的鼻子记住了很多很多种味道,而其中某些极具威胁性的味道会被本能地储存起来。就在我遇到他的时候,某种警觉苏醒了,但我不记得是哪种威胁,恶魔还是蒙斯特,亦或者,一个可恶的混蛋。但我清楚一点,我的鼻子很不喜欢这个家伙身上的气味。
「混蛋!你该怎么赔我的衣服?」
「难道是我把你这身可以当做我奶奶的收藏品的破皮衣弄坏的吗?别开玩笑了,我敢打赌它至少一个月前就是这样子了。」
「你是在和我争辩?」
「当然。」
我嘴角的弧度看起来一定会是十分自傲的样子,事实上,也确实是。
「等等,你会说人话!?」
他终于意识到了呢,我还以为这是个反应迟缓的笨蛋呢。
在他发呆的刹那,我已经突刺到了他的脸前,在他一脸懵的表情下,用爪子搭上了他的皮衣,然后用相当认真严肃的语气解释道。
「当然,还是很标准的阿塔尔语哦~,需要我给你说一段绕口令吗?」
我想,我这句话说的绝对要比那些诗人还要动听。
而且,效果斐然。
因为我看到他想要逃跑的动作了。
「不、不必了……」
我觉得我是把他吓到了。也或许不是,他害怕的样子很奇怪,我甚至怀疑,是有点兴奋。但这怎么可能呢。
「哦、我并不想杀人,事实上,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我将他一爪子提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
「快看啊!他被狼人抓住了!」
「快去救人啊!」
「告诉我,教堂在哪里,不然我就把你这个胆敢挑衅怪物的家伙扔到最臭的马棚里,让你的这身宝贵的皮衣永远浸泡在臭味之中。」
哦~那滋味可绝对不好受。
「教堂就在西边,过了两条十字路口就是,教堂前面是一千米的圣树林,很显眼的。」
他淡定的有些不对劲,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多谢。我说,你身上的皮衣很特别。」
我把他轻轻甩开,正好甩到了那辆刚好经过的草料车上。
我刚打算离开这里,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尾巴。该死的,怎么谁都喜欢抓我的尾巴?明明那么毛糙一点也不舒服。
「等等,你是为了寻找那个逃跑了之后还闯到教堂去的女孩!?」
我一愣。
「你怎么知道!?」
「那个叫芙瑞的奴隶,以前因为逃跑被通缉过一次,如果她这次再被抓住的话,一定会被打死的……」
我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我必须尽快……不能再浪费一秒了!
「嘿!狼人!记得带她逃离这里!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我必须赶快找到芙瑞,必须……
我在墙壁上飞驰,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快要疯了的壁虎。
但我绝对不会疯的。
教堂的钟声响彻在耳畔,我看到了那片森林。
雪桦树?教堂附近经常种植的树木,一座雪白的森林,一座被刻意做成圣洁模样的森林。
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要惩罚小孩子的教堂!
怎么可能是好教堂呢!?
「准备处刑!」
教堂里没有了原本该有的礼拜声,也没有了友善的人。
「是谁!?」
「快阻止她!」
当一切都变得让人不适。
就该被打上一拳。
「啊——!」
「嗷呜——!」
当大灰狼站在了可怜的小红帽面前的时候,她会害怕吗?
「咳咳、我来迟了、对不起。」
「大狼……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我看到了泪眼朦胧的小姑娘,真是个傻孩子呢,还傻傻的相信着一头素不相识的怪物。
「哟、小混蛋,看起来,你……你这是?」
我原本还以为、她平安无事呢……
被扒光的身体,遍布伤痕的皮肤,血淋淋的印子……
橘色的长发散在那骇人的血痕之上,一直散到长满老茧的脚掌上。
我皱了皱眉,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我的愤怒甚至让我有想要把这群混蛋都咬上一遍的冲动,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我说,教堂里的牧师,不该是很友善的嘛?我可是记得,我所见过的教堂里的大家,都是很友好的人,虔诚的牧师,温柔的信徒……」
我站在这座遍布着诡异气息的教堂顶端,怀里抱着还在因为疼痛而发抖的小女孩。
「因为芙瑞是奴隶,在伊丝塔尔,奴隶就是可以随意折磨的牲畜……」
「这群混蛋……」
我单手撑在教堂的顶端,广场上那座宏伟的白鹿雕像看起来异常刺眼。
「阿塔路亚,你看得到这些吗?你辛苦创造出来的,全都视为孩子的人类,现在居然在做着这样恶心的事情,他们自己将族人划为三六九等,不光敌视外族,甚至还在自相残杀,这就是你所期望的、自由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阿塔路亚看到这一切会作何感想,但我看到那尊说不出话来的石像,就会心生愤怒。
自己辛苦创造出来的孩子,居然自己都无法守护好。
我抱着芙瑞,离开了教堂。
我没有杀一个人,我不需要这么做。
尽管我身为一只怪物,但我依然拥有着人类的心。我知道的,失去生命的痛苦。
「芙瑞,那个和你打赌的人在哪?」
「那个富商?在核心区,一个名为安吉尔拍卖行的地方。」
「拍卖行?那那个贵族少爷呢?」
「在城外,你不是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吗?」
「好麻烦,我不觉得那个富商会兑现承诺,而且那个把你当做奴隶的家伙,你现在就可以不再当他的奴隶,说实话,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哼……你是算准了我会帮你的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冒险。」
「哎哎哎!?大狼是芙瑞肚子里的虫吗!?怎么都猜到了。」
「很简单,如果你没有自由的话,是无法自己就从城外进城的吧,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是下了我不帮你就会死的决心吗?」
她低着头,闷不做声。
我知道的,这个傻孩子。
「你怎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呢?如果我抛弃了你的话,你不就死定了?」
「因为……因为大狼看起来那么温柔啊!」
温柔?
我吃了一惊,随即表情大概温和了下来。
她认真的面庞真是让人没办法和说出这种话的家伙联系在一起啊,说我这样的怪物会看起来表现得温柔什么的,是傻子吗?
不过……
或许她赌对了,这次遇到的怪物是我。
「哈哈,原来如此吗?你还是第一个认为我这幅模样温柔的人类。芙瑞。」
灰白色的大狼从街道顶端的高楼上飞跃而过,踩在一座钟楼的顶端、俯视着整片街道。她的怀里搂着一个浑身是伤、却依然满面笑容的小女孩。
「想吃点什么吗?在我带你离开这座城之前,我可以带你吃些你一直都想吃的点心,放心,我会出钱的。」
我想,没有那个女孩子可以拒绝美食的诱惑,当然,我肯定是第一个被俘虏的。
哦,你说我不算是女孩子了?哈哈哈,或许吧~但不要太过认真嘛~
有些人三四十不也还是女孩子吗?重要的不是年龄、是心态啊~
「你头发可真长。」
我费尽脑筋地捋着芙瑞那长到完全可以当衣服的橘色长发,试图分清楚哪些是前发、哪些是侧发。
「因为芙瑞平时都是包着的,所以……」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像个稚嫩的小宝宝一样。
「芙瑞这样子,大狼已经把芙瑞看遍了……」
她羞红的脸儿好像是在故意嘲讽我一样……
我是不是……该告诉她一些事情呢?
「我说啊,咳咳,我可是有女儿的。」
我很认真地咳嗽了一下。
「什么!!??大狼有女儿了!?是……是小狼吗?」
「不是……是个很可爱的……木精灵。」
「哎哎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