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六点,心里七上八下的春日做好消毒措施,跟在医护人员身后接灰原回来。
一晚上重症监护室也没传来消息,现在她连秋山成为植物人都是第二怕的,第一怕是怕秋山半夜就凉了,灰原守着尸体守了半宿——她绝对相信这小姑娘做得出来。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春日睁开眼看病床。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边,一大一小拉着手,睡得正香。
春日徐徐松了一口气。
秋山应该是醒过来了——没见过昏迷的人还能把自己哭成个水娃,而在一塌糊涂的秋山旁边,灰原的小花脸也不那么明显了。
送佛送到西,春日直接道:“医生,能延长一下病人家属的陪护时间吗?”
医生面露难色。
“我们有严格的规定……”
春日:“之前说好的钱,双倍。”
“……但是病人家属经历过严格的培训,增加一些陪护时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等二人醒来已是下午,秋山的状况好了很多,在春日的运作下直接转入VIP病房。
确认秋山脱离生命危险后,灰原才通知了博士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过来,对着躺在床上的秋山好一通嘘寒问暖。
因为还有少年侦探团在,秋山她们直接统一口径说是下楼梯摔伤,免得让孩子们多想。
热闹了一会儿,便有医护人员出来干预,“患者需要静养,探视时间到了,请不是患者直系亲属的人员离开吧。”
博士、小兰、少年侦探团这一大帮子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临出门时,步美想起什么似的,跑回来,想要拉住灰原的手,“说是直系亲属留下,小哀你和秋山姐姐应该是表姐妹吧,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等等!”秋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吸引了全屋的视线之后,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出什么理由来让灰原留下。
“我在这里陪她,你们先走吧。”灰原镇定地接过话来,不着痕迹地闪开了步美伸过来的手。
屋内一时陷入一种奇妙的静寂。
“那我们先走吧!”小兰第一个反应过来,打着圆场,推着身旁的柯南先出去了,她这一带动,屋内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最后连春日都凑热闹出去了,走之前还给这边使了个眼色,带上了门。
直到关门的咔哒声响起,秋山还有些愣神。
看了一眼秋山,灰原站起身来,收拾博士他们带过来的慰问品。
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像是翩飞的蝶,轻盈地落在自己肩上。
将不知是谁送来的笹百合插在花瓶里,灰原装作不经意地道:“我和姐姐说过了,不搬过去,继续在六丁目那边住。”
秋山似乎被这个消息砸晕了,半天没说话,只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啊……”
灰原转身,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静中带了点笑意,背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捏住了桌子的边沿,“你不想让我留下吗?”
“想!”秋山的身体先于思考,脱口而出了答案,“但……”
“你受了伤,身边离不开人,而且我的试验台还在那边,不方便运输。”灰原随口补充了几个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她心跳得有多快。
那天晚上秋山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失去温度时,她像是在冰河中跋涉的旅人,不知道下一秒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绝望。
好在,想抓住的,没有失去。
其实没有理由,只是想留在她身边而已。
“对了!”秋山生怕小哀反悔,慌慌张张地转移话题,“母亲在几年的跨度中曾经断断续续给我做过几次奇怪的实验,据说是中国的针灸疗法,但是我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半梦半醒,把那几次针灸连起来想,她刺的地方有些古怪!”
“什么!”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灰原也放下刚刚的复杂情绪,几步跑到VIP病房配套的书架旁。“汉方医学这一格应该有相关的书……有了!”
灰原踩在凳子上,利落地抽出一本《中国针灸学概要》,又马上回到秋山的病床前。
春日出了病房就又带人去追踪那天的犯人,刚坐车到半路,就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情报。
她马上带着这个消息急匆匆地赶回医院,一抬头看见秋山所在的418病房不知为何全拉上了窗帘,心中立刻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电梯,手更是已经摸到了衣服里的枪套。
带着几个得力手下跑到病房门口,春日本来想撞门,但抱着侥幸的心理拧动了一下门锁,居然开了。
她立刻急吼吼地把门打开,冲了进去。
“阿凪,你没事……”春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吃了回去。
昏暗的房间里(因为怕窗外的人看见关键的穴位图所以拉上了窗帘),只开了一盏床头灯(为了提供足够的亮度),秋山半躺在病床上,腰间病号服的系带已经松散开(为了找穴位),本来坐在病床旁边的灰原不知何时已经上床坐到了秋山身边(因为小哀不够高),正专心致志地低着头看向秋山,伸手似乎马上就要把秋山身上那片薄薄的布料掀起来(找右臂的穴位)。
开门时两人似乎还在聊天,秋山说了一半的话被猛冲进来的春日听个正着:“……不行,这样子我没什么感觉(很难想起全部的针灸穴位),要不你还是找个道具(针灸的针)来扎我吧。”
春日一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如遭雷劈,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要关门。
她马上就要退出门外时,终于回过味来的秋山咆哮起来:“春日列锦你给我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春日迈着机械的步伐后退再后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没想到秋山,你居然是……”在下边的那个。
听秋山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了一番,春日这才将信将疑地扭开病房的顶灯,进屋之后二话没说,先拧开一瓶水灌了下去,权当压惊。
略微镇定下来之后,春日开始默默在心中为秋山点蜡了。
刚刚误会发生之后,秋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被子拉到下巴以下,脸红脖子粗地解释起来,而旁边的灰原虽然脸上也泛起一点红,但轻咳一声之后,表情倒还算镇定,跳下病床时还给秋山掖了掖被角。
就光看这一对比,早晚的事。
“对了。”春日想起自己来的正事,“伤到你的狙击手找到了,在堤无津川岸边一个废弃的厂房地下室里。”
深吸一口气,春日道:“但找到的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