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无法给天空命名
鸟只能在天空飞翔
鸟无法给虫子命名
鸟只能成对地活下去
生命本质上
便怀有重要的匮乏
并因他者的存在而完满
然而我们彼此
对于自身这份重要的匮乏
毫无知觉，也未曾被告知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天空在静静地涌淌泪水
用云朵掩盖自己的颜色
害怕被阳光穿透
本以为只是一时的说辞，结果放学铃一响起后零羽真的拉着我到超市里采购食材。当看到外表上丝毫不逊色专业餐厅料理的晚餐在餐桌上，饶是小食量的我也涌起相当食欲。
"我开动了"
仿照日本开餐前的惯例后，享受美食，本该是如此
与动筷的我不同，对面的零羽则是一直两手托着腮望向这里，给人这么盯着进食倒属实难为情，我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不合胃口么”
“不，只是被人看着有点难为情。你自己不吃么”我投以疑惑的目光
“只是想先等你吃了听听评价，我是感觉味道不会差啦” 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样看着有点失礼，她有点扭捏着说
我回忆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跟她同居了，除开最初的一天晚上外，这期间一直都是吃的她做的料理，不如说事到如今才问起这个么
“我胃口可是很挑的，所以放心吧”我给予了她肯定的回复
“唔..”好似在纠结着什么，沉吟了片刻后的她又放弃地叹了口气，恢复以往的样子
“算了，合你胃口就好。”熟练地用筷子将碗中的汉堡肉撕扯成小块，送入口中
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我无法理解她思维所要，只是隐约感觉自己成为了责任方。这样气氛下进食也品尝不出食材应有的味道，我在脑中思考起补救方法，忽然想起曾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片段.....
她忽然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心一惊以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招惹到她生气，却见她委身到我身旁坐下，夹起一只天妇罗伸到我面前。
“张嘴，啊~”
那粉唇之中递出的温柔像天使的声音诱导着我
不难理解这是向我喂食的邀请，我脑中陷入不解
难以理解这行动出于怎样的逻辑，只用简单分析了眼下的情况便能明白自己只有接受这一个选项，虽说我对喂食并不抵抗，但将场景从校园换成家内两者的气氛在我眼中就截然不同，我踌躇片刻后还是妥协了
那天妇罗上似乎还残留着热气，本只是想先尝试小咬一口，然而没想到在我张口的隙间她更进一步将整只天妇罗伸入我的口中
“等...”
被占据大半位置的嘴无法言语，我迫地咬动牙齿，好在温度没想象中的滚烫，脆弱的面衣在嘴中四散开，未淋上酱汁但也因此鲜嫩感更强烈的虾仁向舌尖传递它的清香,于咀嚼中变得杂碎，牙齿与舌头活动之时能清楚感觉到不该有的阻隔，因为将食物护送完毕后她的筷子并没从我口中退出
似乎饶有兴趣，她捏着筷子另一端微微晃动，好不容易变得细碎的品尝之物被筷身搅离开，我不由得滑动舌尖将之夺回，与此同时也掠来另一股奇异的香甜，当大脑察觉到这香甜来源时已为时已晚。
“味道怎么样”
收回筷子的她像无事发生般向我提问道，不知错觉与否，感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缓和，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般美人面容让我想起诗中的‘无言已足惹魂销，那更笑拈红豆、把人撩’，一直被这样的她盯着，我的耳根开始发红。将责任全归于那天妇罗太热上
“....嗯，就是有点烫”
“是么”
她同样夹起一块送到自己嘴中
“感觉倒是不烫，不过香味很浓”
“因为你那夹的那块是松茸啊”
她的话让大脑的混乱加剧，那香味或许也夹杂着方才于我嘴中天妇罗的气味，我看向她的筷子在筷首寻找痕迹
“所以，心情好点了么”
“嗯?”
“我在电视剧中有看到过，吃饭时有一人不开心，另一个人这样做后她就打起精神了。刚刚你在闹别扭吧”略微停顿后她又补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天真的理由让我有些发愣后，脸愈发红透，在心中对方才自己脑中失礼的想法抱歉
“好多了，谢谢你”
将这心情掩埋，对她回以微笑
“嗯”
作家吉勒鲁普有一句话”我是自己的主人“，我深以为然。然而身为主人也有许多不了解的事
那不是出于演绎而所要的事，只是看着她后纯粹的突发奇想，手上还残留着方才握住筷子的触感，感受到她体内时蹿过神经的电流，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流淌，我对这样崭新的自己感到陌生
零羽与我们自幼儿园到初中便一直在一起，加上父母关系良好的关系我们也经常到对方家中串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直到初中毕业后她出国到日本读高中这才开始逐渐淡了联系。
或许再次见面之时彼此会成为陌生人那样尴尬吧，这般想着她却回国了，打断了本来在日本读完高中的计划，还特地来到跟我一个学校的班级并与我同居
说实话最开始感到的是不安，然而她像是牵牛花一般顺延着我的方向攀爬，有了间隔的俩人虽然不像当初那样无间但也依旧是亲密的同伴但这也只是一时，我不知道那份间隙随着时间会愈发夸大还是被新事物所充满
打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那份医学诊断
重度人格障碍
照着镜子时的另一个自己，亦或者说是她，为了与她区分开，我将头发束起，将自己分割成了两人，一面是亲切乐观，一面是冷漠忧愁，除此之外我的日常别无影响
这就是在父母同学眼中现在"我"的样子，我做好被责骂的准备做了诊断，却得到了意料外的结果，但我明白这并不是病，这件事让我再一次对自己这个”个体“感到陌生，自己在对自己隐瞒这什么
“这样是不行的，你必须好好听医生话去医院”
抗拒去医院的最后与父母达成了协议，每周要去医生那边做一次诊断，作为交换我得到暂时独居的权利，而这样的生活就这么持续了一个学期。虽然由我说显得有点不合适，但这都是托父母对我无私的爱护才让我能维持这样的任性吧，直至现在我也抱着不少愧疚之情。跟零羽同住的一个理由也是，多少能免去点他们担忧女孩一个人独居的风险。
消去房间的灯火后，我模仿书中主人公常有的自我对话
交给你了，明天的我。
此乃谎言
真正想说的
是渴望有阳光能穿透云霾
半月过去，我已经逐渐习惯她那两端转换，以及对交流深度的把控。然而愈是习惯愈感觉到迷茫，虽然明确自己的目的，然而在现实中找不到能给自己插足的事，只是维持青梅竹马这样的表象，但这种一触即破的虚伪对于我跟她都是不必要之物。得更加了解她这一年多的变化，不止是从学校这里，我想起伯父说过的她每周要去医院的事，或许从医师那能得到意见
在我这般下定决心后，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助力
故事中常有当剧情进展不前时，往往会籍由产生一个新矛盾来推动剧本的进行
“大家好，我是今天刚来的转校生，名字是若夕，若无其事的若，夕阳西下的夕，大家平常叫我小夕就好啦”
从这个新生身上我感受到了停滞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再正常不过的自我介绍，然而坐在后方的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她进入教室开始便一直在盯着辰曦，我看着她的脸庞，与辰曦让人怜惋的温婉娴淑不同，她外表是楚楚动人的可爱给人的感觉却锋芒毕露，这样显眼的人不可能让人一眼遗忘，我在印象中并没有见过她面的记忆
来到教室我确信了自己没来错，久违见到了她的面容，比起当初见面的样子更多了几分忧愁
那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但人类不应该不断被过去束缚，正如马克·吐温一样，想起在画室里她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对此场景更加痛心
自己能留在舞台的时间有限，能否顺利讨得公主的欢心是未知数
我将视线移到她身后的那个女孩身上
记得是叫浅零羽来着，两人虽是不同姓却是名义上的表姐妹还是关系要好的发小
作为最靠近她的人，少不了要跟以后碰面的场合，倘若能处好关系能得到助力那是最好，那样的话最初的接触最好就由我这先表示善意，至于对方领不领情就是另外回事了
“另外关于每季度的花卉调研报告，前面的班会已经说过这次的主题是风信子，从今天开始同学们就按照各自的分组准备了。若夕同学的话，我看你就加入辰曦跟零羽的小组吧，正好她们人数较少，零羽跟你一样是新生还有辰曦在，有疑惑的地方尽管找她们”
对我来说正好是求之不得的便利，我朝老师致谢，对着她们另有含义地说到
“那么以后还请多指教啦，零羽同学还有辰—曦同学”
忍受着被注视的不悦，我在脑中回忆，对若夕这个名字我毫无印象，模糊中，却又感觉在某处见过她的面容，想到这头又开始痛起来，我放弃思考将注意力转移到课堂上
“辰曦同学，可以给我引下路么，我想去下卫生间但是找不到路”
垂着直发的我，理由不会拒绝新生的求助，但像是要对抗她一样，我少见给予了回绝
“不好意思，若夕同学，我有份材料需要交到老师那，不介意的话让其他同学带你去如何”
“说来不好意思，办公室我也没去过，就当认识路我也跟去吧”
“对校园不熟悉的话，就由我这个班长来给你带路转一圈吧，辰曦同学事情比较多，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对她的纠缠零羽很适时地过来帮我解场，见状若夕也只得放弃
“那麻烦零羽你了，我去办公室一趟”
我收拾起桌上的材料走出教室
“说起来，还有一句话忘记问了”
在我背后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听说辰曦同学画画很好，作为同样的爱好者想向你学习一下，不知道辰曦同学有没有空”
“.....虽然不知道你从谁那听到的，遗憾的是我对画画并不精通”
丢下这句话后的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是么，那还真是遗憾。那就我们走吧，零羽同学，还是说叫你骑士殿下更好呢”
辰曦走开后，她放下对那边的目光转而看向我，看样子这人平常是偏向说话不正经的那类
“老实说我对若夕同学对我的称呼没什么兴趣。不过在聆花大家都是以同学名字相称而不是恶趣味的外号，所以你还是叫我零羽同学更好”
“原来如此，不愧是大小姐学院，跟外面的学校就是不一样，这么一说我的自我介绍就有不妥之处了。不过刚刚辰曦同学也是直呼零羽同学名字没有加上同学，难道班长有什么特例不成”
“只是单纯关系好的人省略称谓而已，这点属于允许的范畴”
“那我也可以叫你零羽么，还是你喜欢”
她露出玩味的笑容，
“ayako，这样的称呼”
在日本留学时候，为了方便给自己取的通用名，浅羽綾，asabane aya，关系好的同学叫我便会叫我ayako，老实说如果知道这个名字的话倒是不难猜出，只是素不相识的她怎么会知道
“听说聆花有一个花园，不如零羽同学午休时带我去参观下如何，当然，公主大人的人气一定会有人邀请她去吃午饭，就不必来听我们两个小女子的悄悄话了”
“我明白了，就这样吧”
我在镜中面前，松开因失神搓洗得有些泛红的手掌，自那以后自己就连学校的绘画课都再不参加了，颜料与气味的痕迹更是早已冲洗干净，然而却也有抹除不掉的东西，那不是颜料，而是血染上的乌黑以及些混杂在其中曼珠沙华的味道，水龙头流水的哗哗声，将我带向不愿回忆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