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 The Road(2)
十四年前,Fate十一岁,报考执行官资格测试三次,于最后一次成功中试,正式成为候补执行官。后经数月培训及水平测验与遴选考试,于十二岁变为合格率极低,伤亡率极高的一名执行官。
同一时刻,重新锻造起羽翼的なのは顺利通过教导官资格测试,自此隶属于人才云集的战技教导队。号称“铸军之器”,拥有崇高之自豪的部队亦迎来最年轻的成员之一。
而后十余载,分别于并行而立的两大系统中的两人,尽管都奉行相似的理念且从事着以拯救为名的工作,领域、形式、手段等大相径庭的现状使她们几乎没有接触之机。
确信对方将朝目标加倍奋斗,不甘落后的二人都在自我的道路上坚实向前。而今,以更为亲密的身份联系在一起的两位,更加懂得职位距离不代表心意距离,也更加用来自对方的鼓励开拓不息。
然而,这样顺遂的进程于两天前迎来波折。
当初,她手握那枚镌刻有自己姓名的铭牌时,除却收获回报的欣喜,同样伴随着对即将践行誓词的沉甸甸之感。尤其是她被意外传讯,添加进忐忑。或许,紧张才是唯一符合的情绪。
初出茅庐经验尚浅的Harlaown执行官第一次登上通往次元舰队核心腹地的电梯。临行前,母亲那持续的惊讶而隐含怜悯的表情,给Fate留下深刻的印象。许久后,Fate才逐渐明白疑似幸灾乐祸的母亲叮咛的“必须有承受的觉悟”是何含义,和能够享有机会的自己是多么幸运。
放在电梯里出来的高度紧张的Harlaown执行官身上,难免只有谨言慎行的意识。截止那时,任务完成数刚刚起步的Fate自焦虑中提取出的暗示及猜测,全部导向糟糕结局。毕竟阅历尚浅的执行官根本不知道,一位声名显赫的将领为何指名道姓要与她见面。
那些搬出来会让人颇感压力的头衔称号,在培训学习中深感佩服景仰的经典案例,次元舰队引以为傲的壁垒之一,都与眼前办公室的主人相关。Fate敲门喊报告时没由来阵晕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肩章上的耀眼军衔——还好不是颗将星。引她进内的是位副官,举止利落开门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Fate眼,没有表情,不知是好是坏,只要她走到后边关起来的主间去。
宽到有些空的房间里,正中央本该是墙壁的位置由整面无缝镶嵌的玻璃替代,居高远眺可以将宇宙收入眼中。即便壮丽星海近在咫尺,也很难忽略端坐于长桌后的身影。
后靴相碰抬手举至眉前,标准军礼没招来半点回响。Fate维持原状不敢细观只临空瞄了眼,将星闪烁脊骨极挺,垂眼处理公文,寂得如只盘旋于空随时会俯冲的鹰。
“伯列谢之鹰”——这名将领于著名的伯列谢战役不可思议地以少胜多,取得决定性胜利而奠定地位,那永不动摇的冷静姿态和辉煌战绩是闻名根据。结束公务的将领抬起眼,锐利无比,是双鹰的眼睛。
将领示意放下手,她的声线很稳很沉,听不出年龄情感:“Fate Testarossas Harlaown。”
“到!”
“现任执行官,报考三次通过。第一次在模拟空战环节淘汰,第二次在面试环节淘汰。”Fate不清楚讲起这些有什么用意,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听。“而你之所以第三次成功,只因为那一次我不是主考官。”
心头仿佛被堵住似的,Fate嘴巴周围绷得紧紧的。“第一次心理素质极差,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指定任务,最后一阶段营救人质中表现得优柔寡断。第二次实战测验合格,面试中犹豫不决,假设谈判情景中遗忘重要信息。第三次,如果我没有调离执行官部门,你依旧不合格。”
平白无故被叫过来挨了顿骂,好像数月辛苦备考和屡败屡战的决心才赢来的结果,全都变成投机取巧。Fate不动不言,努力别露出情绪。
“培训开始到最近次任务,魔力总量有增长,其他毫无变化,难以想象培训考官怎么会批准通过。粗放无分配意识,一味依靠速度优势,战略模糊,感情用事易受外界影响,低水平徘徊从无精进。一腔孤勇纯靠鲁莽取胜的时代早已过去。任何人不会因为你的性别和年龄而心慈手软,他们看得是能力和成效。从这两点来看,你不配成为执行官。”
“报告!”Fate初次直视将领,看到令人心悸的双眼。“讲。”
“我认为我能成为执行官不是偶然!”
一出口Fate后悔了三秒,仅有三秒,听起来接近冲撞的语气很容易招惹麻烦,但不出口便无法控制心中不甘和证明对职业本身不可变更的态度。奇怪的是将领盯了她一眼,Fate直觉有什么含义包裹在内。
“五分零六秒,是你从进门立正到开口反驳的时间。”一条成绩印在无形的考核结果中,“我的部队必须是一支有血性的部队,任何消极因素都会被铲除。从现在起,如果你有一件事不符合我的标准立即开除离职,没有商量的余地。”
将领停下看了眼时间,根本不让Fate消化接受道:“命令你五分钟内前往第三训练室,一旦超时当场革职。”Fate一怔突然转身就跑,可能用上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越过几十层从行政楼直跑到训练室。之后的事,Fate不记得了,只知道从医务室里醒过来时浑身散架般发疼。
这是Fate和在管理局中的上司和老师Schmidt的第一次相识。
凭借那些数不胜数的残酷训练中积累的身过硬本领的Fate,屡次化险为夷。渐渐明白良苦用心的Fate却一次都没有询问过Schmidt老师选中她的原因。老师的学生很少,无一例外出身于执行官,一个又一个地在岗位上逝去。
有些事别主动问才好。
似乎在这段师生关系中缺少了亲近,也未如其他人所想给予诸多便利恩惠,但只有Fate清楚听到Schmidt老师在第一次会面几年后,亲口向别人承认“这是我的学生”时,那份涨满的莫大鼓舞。
25岁的执行官再次站在门前。
办公室的位置又往上升了层,门上的职位也升了一阶。执行官属于特殊机动人员,摄有现场指挥权,拥有独立调查、作战、审讯等权力,执行官部门存在特殊,有一定自治性以最大程度发挥效率,时常划归到群体性任务中随舰出航。可以说被赋予极大权力的执行官亦不负众望成为次元舰队的中流砥柱,名义上隶属特种作战部队。
先前Schmidt从军衔一佐的执行官司令,升任为特种作战部队少将,为子属司令部首脑,统领管理局内最为精英神秘的三支特战部队,同时协助整支部队的日常管理。尽管三军均设有相应的特战部队,然而从首领军衔比看似平等的其余部队长官高出一阶,就可看出次元舰队的特种部队受重视及向其倾斜的程度。
升为特种部队最高首领把持利刃的Schmidt中将则管理特战部队、执行官部门、开发大队、特战中心学校、信息大队等子属部队。单独将次元舰队特种部队提出,几乎可以整合出功能与一个大星域军区相媲美的综合部队。
“如果这样一支部队倒戈,对于管理局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亲自构建起特种部队的人物们为防止类似走向又亲手设下众多限制,覆盖全体的监察体系,内外多重掣肘及严苛至极的审核程序,为利刃塑造牢不可破的剑鞘。
许多事都变了,惟有Fate的压力没有变过。
此次Fate来打了报告,恐扰了老师行程,得了肯定才敢前来。素日她是不会轻易踏进此处,但Fate一想到两天前的会议额角青筋在跳。
还是副官来开门,带了多年来的和蔼笑容,一路陪Fate到主间。Fate敲敲门等到应声方推门而入,装修和原先差不多,照样有可遍览星海的景色。
Schmidt中将发端变得略生灰白,隐有皱纹浮现,那份根骨和骄傲没让岁月削弱一分一毫。
“找我的原因。”
要来了,Fate想,嘴上道:“两日前特种作战部队牵头,空军武装部队协助的坎德拉行动我有异议。我认为由我和武装部队高町一尉组成的第七小组在任务中有巨大的隐患和风险,我申请更换组员。”
那道墨绿色的如鹰视线准时而至,中将停下手中的笔道:“我要的是理由,不是借口。”
迟疑只会拖延效率,而拖延效率在Schmidt中将那里是大忌。Fate顺了一顺呼吸直接道:“目前我和高町一尉保持着恋爱关系,有违管理局搭档条例。”
仅仅在停下半分钟后,中将再度行笔:“维持原令。”Fate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长官,请务必重新考虑——至少请告诉我原因,老师。”
不受影响的动作在最后的称呼中凝滞:“你居然因为这种事向我求情。Harlaown执行官,你应该非常清楚光是筹备就花费三年的坎德拉行动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改变,何况你曾用两年时间参与其中。”
一种暗含的失望情绪蔓延开来:“在会议上说得很清晰,管理局秉持不干扰原则,才会让共九支两人小组潜入环境特殊的管理外194世界以最低影响行动。这九组十八人全部为S级以上魔导师,若非当前可委派人员有限,又怎会与武装部队联合。Harlaown执行官,不要让我认为十几年的栽培只让你长进了魔力等级。”
每次鹰翼展开于天际之时,即象征着胜利来临的讯息。Schmidt中将尚未配衔两颗将星的青壮时期,在伯列谢防线保卫最后堡垒之际,以身示范率部登临堡头前线,令即使是满以为胜券在握的敌军将领亦透过屏幕感到威慑,之后的奇袭中这双眼睛见证了敌军的溃散。
墨绿色的双眼现在注视着Fate,不见悲喜,却几乎让执行官产生鹰爪掠过脸侧的错觉。到底是那些私情私心作祟还是另有隐情,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一寸斡旋之地,Fate都想尝试次,不过她分明知道将面临的言语及眼神,喉咙里依旧涩得发苦。
Schmidt中将用指节敲打了下桌面,声线依旧不染情绪:“维持原令一是九组陆续出发,留在米德的也已进入磨合训练。参与人员精挑细选,你同一尉远近程配合,能在有限人数的情况下发挥出最好效果。”
“二是我原认为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大型军事行动在星际议会那里耗了多少时间才通过,你会重之敬之,何种情况场景你都能展示出高超素质来,因为我相信你,Harlaown执行官。”
中将对于Fate来说从来不是百分百的老师,也是她的上级和军衔高出数阶的长官。“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除恶扬善是你的使命,坚守准则是你的本分。Harlaown执行官,你这称号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你那声,我说了原因。现在,出去。”
她没看到灯塔,反而被风浪笼在水中,Fate站在走廊的落地窗边无目标地漫想。事务积压有太多要做,手上想握住些东西只抓了空,不自在地垂在身边。
两天来在家里几乎没好好说过话,Fate占着搭档条例和固执,なのは占着总局命令和公义,都不肯退步。
好歹捱到时间,Fate还是要开车去接なのは回家,只要有条件都雷打不动,至于让她放弃的雷霆压根不存在。两天来就算彼此不说话,依旧到点准时上床一起睡觉。
仍是那条林荫小街道,Fate手挂在方向盘上,なのは见面招呼也没打,坐下来目视前方道开口道:“我们应该谈一谈。”
对的,谈一谈,Fate根本没启动跑车好似先预知なのは要这样做。谈什么?谈她不愿涉及但必须解决的问题,那些自从她任职以来不断添加的块垒几近逼至心口。
牵强附会、胡搅蛮缠,Fate很明白她不只是为那段可能造成风险的关系。Fate两手搁在膝盖上,骨头硬得硌手,没其他可供放置的地方。
“我去总局开会的时候,从没想到会遇见你。”
两天前,成功推进至第二阶段的坎德拉行动召开部署会议,出席的均为留在米德的部分参与人员。半环状的会议室内,代表空军武装部队的无瑕之白居于左侧,而占据多数代表次元舰队则居于右侧。
即使位处对方领地,拥有崇高自豪及超群实力的武装部队仍泰然自若,王牌云集以求新韧性精神为基底的武装部队,面对任何险境均不移磐石之志。
身属其中的なのは为符合规矩换成春秋常服,金属胸标、领花、姓名牌分列于上反射寒光,似乎与年龄相悖的丰富资历章缀于左胸,肩章三杠一星示一尉衔,金线装饰衣袖,裤线整齐对直,剪裁合身的军装显出内里挺拔,桌上一排檐帽端正放齐,海色眼眸波澜无惊。
相伴而行的数名执行官接踵而至,最后方是主持会议的特种部队方面负责人,正在侧耳聆听长官的なのは,隐隐可查周围同事对一样声名在外的友军的较量之心,却未曾如同事般抬头望向执行官队伍。
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看到落座于对面的熟悉面孔时暗暗讶异。相似军装染成纯黑,倘若不细观会误认为对面黑潮波动,臂章处次元舰队统一的船锚与星中,交错的金色双刃携有法理刻度,执行官无疑是潮头屹立的礁石。
恢复常态的なのは心道凑巧,便专注阅读起作战安排的详细内容,同样劝说自我仅仅是巧合的Fate,却在浏览到组内成员时心间蓦然掀起惊涛骇浪。时间持久的会议中,两人的视线从未交汇过一次。
“我认为事成定局,对我而言,你只是合作的执行官,对你而言,我也只是合作的空尉。”
会议后,武装部队遵照安排与特种部队接洽,一列执行官身着笔挺军装,脚踏高筒皮靴头戴漆黑檐帽,友善而保持距离地彼此问好。而なのは与Fate间逐渐形成的矛盾,亦契合部队间都不愿落于下风的状况。
主动伸出的手,干燥有力,檐下赤瞳如渊无法窥破情绪:“你好,高町一尉。”
被称呼者适时而得礼地给予回应:“合作愉快,Harlaown执行官。”那只伸出的手被执行官得体地握住又松开,没有任何彰显情绪的额外动作出现。
“久仰Harlaown执行官大名,希望此次任务多多指教,让我们领略下特种部队的风采。”武装部队的长官插进话题,下巴微扬笑容浅淡,话里沾染有武装部队不可轻视的骄傲。
“外界传言夸大,”Fate脸上同样挂有笑意,亦不露怯地维护着部队光辉,“合作中还多谢武装部队倾力相助,我本人才疏学浅也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特种部队从前会胜利,以后,也会胜利。”
“那便静候佳音。”领头长官依旧维持原貌,“我们部队的高町一尉广受赞誉,是不可多得的栋梁,有劳Harlaown执行官关照,但我相信她一定不辱使命。”
“我一样相信高町一尉。”
当时なのは看到Fate眼中笑意浮在表层,许是职业素养之故,执行官始终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及身为特种部队一员的觉悟,在余下过程中始终表现得不卑不亢,对待她全部以职位称呼。对她而言,一尉是旁人对她很常见的称呼,可能来源于同僚,可能来源于初次相遇的局员,但从Fate那里听到的次数寥寥无几。
少时,刚刚获得职称时执行官貌似就不甚适应于以职位来呼唤彼此,反而是なのは清晰地划分着工作和生活的界限。
但而今成熟的执行官学会内敛情感,时刻用理性抵住感性喷薄的出口。听说执行官于犯罪现场时,烈焰般的双眼凝聚着射进灵魂的力量,往往成为罪犯最为畏惧提起的事物。
彼此的道路迥异,这等面貌的执行官几乎在なのは的记忆里未曾出现,面对此惟有摈弃额外且对任务无益的关系,全心全意适应空尉身份的なのは,却在原以为也会顺利接受现状的Fate那里遇到阻碍。
“是,你只是空尉,但我也说过任务和分配是两码事,有违条例,任务期间因为这点隐患将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视线从前方偏转进车内,倘若有特种部队的军士身在此处,会发现Fate眼中携有那位中将的影子,似鹰隼锐利。“只要任务还没开始,分组就还有机会改变,我会继续申请。”
越听越勾起なのは的不解疑惑,声量依旧控制在正常范围内:“这两天你不就一直在忙申请的事吗?你的口吻代表你的上级没有准许,说明上面有自己的考量,Fateちゃん,你为什么不能尝试去接受?”
“なのは,我们每次讨论这件事时我都说过我无法同意,坎德拉行动是近年来管理局最大型的行动,第一阶段中我随舰出航时就已经见识过敌军的威力,你没有参加不知道情况——”“你不能用这个就将我否定,所有事都有开始都可以学习,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
Fate微微皱了下眉头:“你的能力我绝对认同,我也没有否定你。”她好像在调整,又顿了下才说:“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没法承受起影响行动的后果,管理局也无法承受失去精英魔导师的后果。我请求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
直接冲击到本心坚持之物的话语引起难以平息的浪潮,座位上なのは倾起身逼近道:“我们在讨论工作,不要把私人情感牵扯进来。是,我有家庭,但我也有要捍卫的事情,这点我们武装部队从来不比执行官少。”
石板蓝中素来沉淀静谧的海面骤然袭来涡旋,话中不加掩饰地突出坚决之意,“你离开不证明我只能留下。而且我出任务的次数不比你少,我去的地方一样是前线。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不是谁护着谁,谁为谁担惊受怕。”
她没有安居一隅碌碌而为,从一次碰撞开始就可以预见未来贯穿她此生的是冲突、冒险、一首慷慨激昂的战歌。事到如今,不知该说是なのは主动投身纷乱之中成就王牌之名,还是该说正因那些波澜壮阔的经历才塑就出她辉如灿阳的人格。なのは是Fate身后的港湾,更是炮火之中百折不挠的坚盾。
没料到なのは的话加重Fate的负担,执行官深深地呼吸次,低声道:“我首先要向你道歉,なのは,我说那些话不是将你看作弱势者或者被保护的角色,你有自己的天空。”なのは摇摇头知道她的本意,然后选择继续倾听。
不知从何讲起,Fate将なのは看进眼里,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爱人,还是寄托心语的对象。她徐徐道:“和我执行官同期毕业的有个女孩子关系和我很好,大我几岁,她性格开朗,大家都很喜欢她。当时前辈里有位是公认的格斗技大师,不多说话人很和善,时常指点我们两个。我十六岁的时候任务结束回总局报道,他们告诉我说那个女孩子牺牲了,才二十岁,被敌围困奋战至死。那位前辈有天碰到我,提起她,说她不愧执行官之名。”
好像那时堵在喉咙里的难受感重现,Fate垂着眼用力吞咽了一下道:“有几次,我替牺牲的战友收拾东西,能收的全部都放进一个盒子里,是那种两只手就能抱住的盒子,方方正正的,怎么能将一个人所有的痕迹都收进里面?我交给家属的时候,他们都向我说谢谢。谢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做。”
即使是曾共同经历过腥风血雨建立起生死之交的战友,那时的Fate也不过是局外人。Fate平平淡淡地继续,没有牵连过多感情:“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但你可能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过。执行官和三支特战部队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定时更新自己的遗嘱。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也可以去除心结。我第一次写的时候不知道写什么,写了几排,发现能交代的事很少。后来写进的事越来越多,不想让这件事成真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如果,なのは仅仅是假设,执行官因为某次能够造福社会,令更多人受益的任务里殉职也算得上死而无憾。
真有那时なのは会如何作想?她对着那张通知书时该是什么表情,会用“死得其所”的理由来慰藉吗?
执行官家属一致的经历是对那不知何日到来的时刻都有过心理铺垫和充分的场景模拟,尽管百般千般不愿,只能接过笔签下第一次和第无数次姓名。
なのは当初从局内初次了解到执行官涉及的危险领域及那骇然的高伤亡率时就动过念头,她的挚友也会成为几排黑字表以沉痛缅怀的对象吗?现在确定关系后更能切身体会到薄薄纸张的千钧重量,她的爱人也会成为一具只能接受赞美与离别而毫无反应的躯体吗?
“刚刚我跟你提过的前辈,你知道他后来怎么了吗?”Fate泛起丝笑意,说不清楚味道:“我被通知编进临时行动组,我发现里面几乎都是熟人,并且开始前总局监察委员会、星际法庭、特种部队直属监察处都派代表参加了会议。我那时有猜测,但是不敢相信。”
在遥远荒凉的星球上发生了件终将会沉寂进历史的事。“我们之前几次行动都遭到破坏,我们的制度运行、战略思维对面都很清楚,上级为此展开反向清查。当时我们在现场遇到猛烈反抗,对面的人很清楚下场,但这种拘捕行为是罪加一等,按权力我们可以当场击毙。对面让我们这边好几个人负伤,我凭借队友掩护从侧面突进,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将剑直接刺进对方的胸膛。”
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なのは见状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住Fate的手:“你也能猜到吧,负隅顽抗的敌军就是我之前的战友,那位前辈。”所有执行官就职之日都曾以拳抵住心脏起誓,然而或为利诱,或为势胁,总有人背弃誓言。
“不是所有人都能践行誓词,那位前辈见到我突然就放弃了反抗,对我说,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碰到我。他说我不愧执行官之名。被抓的时候,他没有说他叛变的理由。那之后我没有听到他半点消息。”
Fate又将另外只手盖在なのは的掌背上,还是垂着眼,再次没有让眸中海洋接纳自我,有些东西至始至终都是私密的。“なのは,你知道吗,执行官前后级之间形成互相监视,如果有天我退役不再担任职务,我去的区域做的事情照样会受到监控。我们的经验和实力,无论对敌军还是友军都是个威胁。这也是为什么部队总是在抓捕叛变者时,总会安排几个后辈,一是震慑,二是炼心。”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Fate才打破沉默道:“我的老师告诉我,执行官不仅仅是执行任务——执公理之道,行正义之法,才是真意。”
陈述心路历程的声音在低声中一回又一回地捶打进无法磨灭的意志:“我有时会想我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年到头都不在家,随时随地都可能有牺牲受伤。为了达成最大效果,我不得不放弃另外一小部分人的利益,这样的胜利是胜利吗?皆为人子,何至于此。我的手还算干净吗?这样的手还能说代表正义行使光明之举,还能牵起你的手吗?”
如果说当初选择这份职业时不曾考虑将会遭遇的事,なのは将判定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光是多数在后方教导战技为主的教导官尚且会面临无法抵抗现实之时,天生注定与犯罪相连的执行官精英们更明白事与愿违是何滋味。
很多人会逐渐麻木于现实或空余呐喊却无法改变任何事物,但那股热血于Fate的心脏里搏动不息,正如起誓时的铿锵有力,正如誓言中以良心尊严为注的永不背叛。
“因为我是执行官。”
赤瞳之内的火焰无法熄灭。“因为我要承担责任,因为我要阻止悲剧,为此我可以奉献一切。”Fate抬起头直视なのは,下一句用近乎柔情的声音道:“但我不想这一切里有你。”
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有些话语不需要回应。
なのは一语未发,她感知到瞳中火焰的热度,她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多么想要贯彻信念,又为理想灌输多少心血。不像很多同龄人,她已穿梭星海竭力阻止一次又一次悲剧发生,即便再困难,即便可能丧失性命,只要能帮助深陷厄运泥沼的人,所有的险阻她都可以翻越,所有的负担她都可以承受。
为此,为她一样坚守的信念,なのは能让Fate可以奉献的一切中包含自己。但无论哪方面而言,なのは将拼尽全力遏制此种走向。
“我知道你目睹过很多类似事件,但なのは,原谅我的私心,我不想你多经历一次无奈,也不想你见到无能为力的我。”
真是没有长大,Fate笑了声,突然重心被带向前。这是习惯,她们之间分享的习惯,なのは紧紧拥抱住Fate,将心声念给Fate听。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执行官。”
还能再说什么呢?Fate将脸埋在なのは颈边,用手轻轻拍拍なのは的后背。
“なのは,不,高町一尉。合作愉快。”
一声祝语。
“祝一切顺利,你我平安。”
一声回应。
“祝一切顺利,你我平安。”
许多路要走,还好始终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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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私设较多,因为当初还没看SS的时候听说第三部有政治斗争和管理局设定很感兴趣,但是看了发现后就是?后面就没那么较真,但是想着写文,还是要有逻辑,因此加入私设。
将SS里能想得起的比较明显的缺陷说下,所有的只能当毒株没说。
一是缺少完整的监管体系以及权力制约制度,地面总部的中将能做那么多事,没有引起上级怀疑也很神奇。即使包庇,能隐藏这么久体系还是不够健全。而且掌握武装的管理局总觉得什么都在干,部队设定也挺混乱。
二是疑似军武当政和比较敏感涉及宗教干扰世俗政权,军政府的历史教训比比皆是,专业的事还是专业的来,设定管理局隶属星际议会。另有掌握司法独立权和检察权的星际法庭和检察院等等。
三是忽高忽低的实力和效率,说极端点按照现实的话,SS里很多剧情根本站不住脚。比如首都附近竟然没有扫除类似太古遗产之类的隐患,应急反应体系也非常迷惑,按最后集20多分钟巡航导弹都早就发射落地了。
依照米德的文明程度,海陆空星际全方位应该实现机械化信息化和智能化,竟然每次还在拿人填枪口。以至于每次我都想管理局是不是只剩NF她们能打。缺少人力,可以用机器补充,真正缺少的应该是高级别的魔导师,但有效的制度足可弥补相当的漏洞。所以每次看的有种冷兵器时代拿激光剑对打的奇怪感。
至于更多,如果以后有涉及再展开。另外管理局为了顺应时代潮流,决定全军制服改版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