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30岁的生日,你本想将其忽略,但是祝福的消息从凌晨起就一直没断过。到了晚上更是众多好友齐聚你家,想要给你过一个隆重的生日。你知道朋友们喜欢热闹,也是怕你孤单,你不好拂了她们的美意,便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她们说今晚还有一个神秘嘉宾要来,还说你见到了一定很开心。你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在心中猜测可能是谁。也许是父母?或是某个你救过的孩子?你想了想没什么眉目,便放弃了思考。你知道不管是谁来你都会很感激,也感到高兴,但很开心?或许不可能吧。
朋友将蛋糕打开,插上蜡烛并点燃,众人围着你让你许愿,你闭上眼一时想不出来什么特别的愿望,就许了个身边的都健康快乐的俗套愿望。睁开眼睛后你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在众人欢呼声中有人把刀递给你,让你切蛋糕,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你觉得气氛很奇怪,也随着众人向门口看去。去开门的是你身边的初春饰利,她将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你眼前,你震惊的瞳孔放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甚至是连真假都没有心思考虑。
你看着门口身着黑色礼服的食蜂操祈和初春饰利道谢,然后走向了帆风润子,接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唯独没和你说半句话。其实你并没有多在意,你只觉得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就很好。
直到你身边的初春饰利戳了戳你,叫你切蛋糕,你才稍微回过点神。你切了一块很大的蛋糕,毫不犹豫的递给了食蜂操祈,但是她却没有接,她说她不喜欢吃甜的。
你突然感到一阵头疼,继而是五脏六腑哪哪都不舒服,你扯嘴笑了笑,你知道这一定很难看。你将手上的那块蛋糕放到了初春饰利面前,然后机械般的给其余的人分蛋糕。
在整个生日宴上,食蜂操祈没有和你说一句话,你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在离食蜂操祈不远的地方听她和人谈话,但始终没有听到你想听的,比如说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然后会不会留下,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一边期盼着你的朋友赶紧离开,留给你们二人世界,又希望她们一直就在这和食蜂操祈说笑。
但时间终会告诉你答案。
生日会接近尾声,朋友们一个一个都要走了,你见食蜂操祈也有离开的意思,赶忙上去拉住她的手臂。
一切仿佛又被暂停了,所有人都停在原地看向你这边。你却顾不上那些,只是焦急地问食蜂操祈:“这里是你家,你不留在这吗?”
食蜂操祈看着你,她那盛满星光的眼睛就像是多年以前那样,美丽、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就像刀一样直插进你的胸口。
“我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孤身一人吗?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你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你想起五年前食蜂操祈在这世上的最后那段时间。当时你被医生告知食蜂操祈没有多久的生命了。满身伤痕、万分脆弱的食蜂操祈躺在你怀里轻飘飘的,只剩40KG左右的体重。神志有些不清醒的她一直在小声念叨着想要回家,于是你把她从医院抱回了家,可她仍旧念叨着那句话,然后你又把人抱到了她父母家、你父母家,但她一直说那句话直到彻底合上眼睛。
后来你问过很多人,有一个医生告诉你,再强大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对于一些人来讲家就是她们无助脆弱时想要获得温暖和依靠的地方。
你知道食蜂操祈的家是你们一起建起来的,也是你亲手毁掉的,所以她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你松开食蜂操祈的胳膊转而抓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你微撩开自己衣服的下摆,把她的手放在你的肚子上给她传递温度,她试着把手抽回去但是失败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识相的快速离开了,屋里一下子就剩你们两个人。
你往前挪了挪步子,离她更近些,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对她道歉,但是声音仍旧很颤抖。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于你的道歉她并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她面容平静的回复你:“不用道歉,你并没有错。危急时刻你选择先去救谁是你的自由,更何况是我有意安排让你晚些知道我亲自去了那里。”
食蜂操祈的这个刻意安排你想了很久,虽然你没有心理掌握的能力,但是食蜂操祈这个人的心理你多少都是有些掌握的。她平时看起来总是十分自信,但你知道在她内心深处隐藏着很多不自信。她擅长在欺骗别人之前先将她自己骗过去。她的刻意安排只是想回避一个情况,那便是你在知道她也陷入危险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先去救别人。
但实际上这个理由是没什么说服力的,因为你的能力是空间移动,那么点距离并不影响你能先去救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你所了解的食蜂操祈虽然会以身涉险,但绝不会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可谁能想到那一次,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给自己安排后路,整场战斗能够胜利对你们来说就已经十分不易了。等你找到食蜂操祈时一切都晚了。
“不,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的和她道歉。
“如果你认为你错了,可我认为你没错,那么有三种情况。一咱们俩三观不合,二我已经原谅你了,三我不爱你了。你觉得我们是哪种情况?”
食蜂操祈手上的冰冷像是透过皮肤扩散到了你的全身,那只按住食蜂操祈手背的手也一下没了力气。
食蜂操祈显然发现了你难看的脸色,但她并不打算放过你,她继续说着:“你觉得我还爱着你只是在和你闹别扭对不对?所以你想求得我的原谅。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些,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你的手无力的下垂,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不哭出声来,而食蜂操祈也趁此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你的肩膀安慰你:“人总不能一直陷入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你应该尽快走出来。我还要感谢你,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归宿,我希望你也能建立一个新的家。”
你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麻木,你不知道食蜂操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过神的你看着满屋子的杯盘狼藉,不禁跪坐在地,掩面痛哭,
但你知道,无论你哭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再有抚慰你的温暖怀抱。
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蜷缩在地板上,周围还是昨晚的样子,一切都像是一个梦。你看着墙上你和食蜂操祈的结婚照,觉得那或许真的是一个梦。直到你看到自己手机上的信息,很多人在问你食蜂操祈哄好了吗。你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你有觉得你的内心好像真的释怀了不少,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痛苦了。
你把食蜂操祈已经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她们,并向她们询问食蜂操祈从哪回来的事 。她们说昨天早晨食蜂操祈找到了帆风润子,说是希望参加你的生日宴会。据说是她当时给自己安排了后路,后来有人将她救走带到国外去治疗。
虽然其中有很多不可思议,但你又觉得如果是食蜂操祈的话,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食蜂操祈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从头到尾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说过。
你拖着疲惫的身躯起来收拾屋子,食蜂操祈离开了,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心情逐渐好了许多,再没有以前那么压抑沉闷了。你的工作单位新来了一个同事,她很喜欢你,一直在追求你。虽然你拒绝过很多次,但她仍不愿放弃。
又过了一年,有一天下班回家的你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也许可以试试新生活。你跳过了恋爱那一阶段,直接问那个同事要结婚吗?
同事说好。
于是你们开始准备结婚。
临近结婚的时候,你突然接到了一个任务。做任务时你伤得不轻,你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要交代在这了。闭上眼之前,你想到的人还是食蜂操祈。
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却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这样的状态就像是灵魂出体一样。在试图和病房里的朋友交流,但是失败了,于是你飘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两个人在围观一只猫,当你看到一个人的手穿过猫的身体时,你知道她们和你一样。你过去试着和她们交流。
她们很快注意到了你,并问你:“新来的?”
你点点头,问她们:“人死了就会这样吗?”
她们有点惊讶的问你:“刚才在医院里应该看到很多像你一样的才是。”
你说:“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所以匆忙出来没怎么注意里面的人。”
她们说:“也不是死了才会这样,有的人生命垂危魂体会出来,但有回去的可能。”
你忽然觉得这样很不错,这样的死亡比你知道要好。你问她们:“不回去的话会一直这样吗?”
她们说:“当然不是,魂体是会消散的。有的人可能一两天,有的人可能几个月,几年的也有。要看这个人魂体的能量。”
你问:“那消散后人会去哪,转世投胎吗?”
她们笑了:“哪有什么转世投胎,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魂体消散了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
听到她们的话,你忽然觉得这样的死亡一点也不好,不给人留半点希望。你又问她们:“那我们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再和活着的人有任何交流了吗?”
她们说:“也不是。有一些强大的魂体能让活着的看到她们的影像,有的甚至可以短暂实体化去和活着的人交流。”
你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紧张的问她们:“实体化会有什么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吗?比如手会冰凉,比如不会吃活人的食物、也不会喝水之类的。”
她们说:“我们也没实体化过,不清楚。”
你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便问她们:“你们变成这个样子多久了?”
她们说:“有半年多了。”
你问:“那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金发星瞳,身材很好。”
她们思考了半天告诉你:“这个人好像有点印象,听说一年前有一个魂体消散时化成了许多星光,据说那个人是星瞳。”
你和她们道谢,又飘去别的地方询问,但是遇到的都是新的魂体,你还得到了点经验:老人的魂体更容易消散,年轻人的会停留更长时间。
你决定飘到你家附近那去问问,刚飘没多远就被一股强有力的拉力拉回医院里。
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在自己的身体里。你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朋友强行按在床上,她们说你伤得太重了,要好好躺着。无奈你只好在医院养了一阵子。
这阵子你和你的那位同事提出了分手,你告诉她你还是无法忘掉食蜂操祈去和别人在一起。她并没有纠缠,答应了和你分手,婚礼作罢。但她希望你们仍然可以做朋友。
你说好。
半个月过后,你终于可以下床了。
你迫不及待地一个人偷偷跑出了医院,拿着工具去了埋葬食蜂操祈的地方。自从食蜂操祈再次出现后,就没有人过来这边打理、祭拜了。你将周围的杂草铲掉,开始挖墓。
实际上你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你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很多伤口已经开始流血,你的衣服逐渐沾染上不少血迹。但你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你拼命的挖掘着,直到将棺材挖了出来。你用颤抖的双手撬开了棺材,看到了里面的尸骨。裹着白骨的衣服还是你亲手给她穿上的。
你笑出了声,你笑自己蠢。从食蜂操祈受伤一直到她死亡、下葬,你在这处墓地守了一个月,又在附近住了一年。哪有什么她安排的人把她接到国外去治疗。多么拙劣的谎言,但是你信了。
那天她说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但你默认她找到了新的爱人。
现在你明白过来,她的归宿指的应该是彻底的死亡、消失。
你跌坐在地上哭泣,衣服上除了血迹还沾满了泥土。
你的朋友找到你时都怀疑你疯了。毕竟你大老远跑来把食蜂操祈墓刨了,棺材也给打开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多大仇。
她们把你拉回了医院,把食蜂操祈又重新安葬。回到医院她们问你在干什么,你却不想说话。你一言不发的盯着墙壁发呆。
你知道她是一直爱你的,你也知道她是真的在闹别扭。不管她承不承认,你没有先去救她她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你想到你们曾经养过一只猫。其实你不太喜欢养小动物,食蜂操祈喜欢养但是又懒。所以家里的猫基本都是你在照顾,不过猫和你一直不怎么亲近,反而和食蜂操祈感情很好。后来你家的猫总是往邻居家跑,邻居是一个独居的老奶奶。你把这件事和食蜂操祈说后,食蜂操祈想了很久把猫送给了隔壁。
当时她说:“我也不是多伟大、多高尚,愿意把自己的所属物送给别人。只是看在我们这么久的感情份上,希望她过得开心一点。”
你知道食蜂操祈表现出来的善良一直都很别扭,这可能和她一直作为高高在上的角色有关。
在朋友一众焦急的神色中,你说:“我想回家。”
和医生确认你并没有疯掉,以及身体允许你离开医院后,你被朋友带回了家。你和你的朋友道歉以及道谢,但是始终没有解释你去挖坟的原因。
你不说,你的朋友也没有坚持逼问你。
从那以后,你的生活仿佛又重新步入了正轨,你和朋友相处如常,你没有就此消沉。你抱了一只小猫回来养,是送出去的那只猫的孙女了。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它和你很亲近。
没有工作的时候,你经常会抱着猫发呆。你和它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你同它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也想回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