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日光從交錯的枝葉中灑下,吹拂的春風將盎然的生機播向各地,翠綠的嫩芽從土中冒出,怯生生地觀察世界,蝴蝶圍繞盛開的花朵翩然起舞,靜謐的森林隨處可見新生的喜悅。
午後的暖光透過窗戶,反射在桌面裝了液體透明的玻璃瓶上,在巨大的木桌上,左邊的桌角疊著幾捲卷軸,下面還壓著數張寫了墨水字的紙,放得十分隨意,右邊靠牆的地方則堆了幾本顏色各異的書籍。
一本具有紅色封皮的書本立在書堆和窗邊構成的角,從被翻開的內頁露出植物的圖畫,一旁還標示了各種注記,看起來像是本圖鑑。
然而,一陣強風突然推開窗,強勢地入侵到屋內,吹得圖鑑唰唰翻頁、紙張捲起,露出有些泛黃的背面。
就在這時,幾個顏色各異的小小光點輕盈地飛過窗口,圍繞在木桌上方,像是在尋找什麼一般繞過幾圈後,往更深處飛去了。
鑽過微開的門縫,光球們來到一個昏暗的新空間。
在房間的一角,一張稍大的單人床上,有一個人影面向牆壁側躺在上面。
光球們終於找到目標,快速地圍了上去,然後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
「好可怕……」
「好可憐。」
「斯蘭卡大人──」
「幫幫她。」
「可是真的好可怕……」
在光球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好幾句後,床上的人才發出一聲低哼。
「嗯……」
眼見床上的人蘇醒,光團們便自發地安靜下來,並退到一旁等候。
那人緩緩坐起,白色的薄毯隨著她的動作一點一點滑落,露出了單薄的純白連衣裙。
她舉起手揉了揉有些雜亂的頭髮,接著起身下床,光著纖细的腿踩在木板上,到窗前拉開了夜色的窗簾。
至此,那人的全貌才終於顯現。
淺灰的長髮垂至腰間,左側長過臉頰的鬢髮被編成三股辮,末端用深色的緞帶綁住。
斯蘭卡打著呵欠,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暗灰色的眼珠中充斥著尚未消退的睡意。
她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隨後走到衣櫃前方,隨手拿起一件深藍色的法師袍套到身上之後,才轉身看向光球們。
「……所以是發生了什麼事?」
「斯蘭卡大人,請讓我來說明吧。」
五顏六色的光點們剛圍住女孩,另一個聲音就傳了過來。
這時,一個擁有更強烈光芒的小生物向斯蘭卡飛了過來。
這個發出翠綠熒光的奇妙生物和前面的光球不一樣,擁有兔子般的具體形像,
牠全身佈滿淺綠色的絨毛,只有嘴巴、四掌、尾巴中央和耳朵裡長著白色的毛,長長的大耳朵如同翅膀往兩側展開,額間寶石一般的嫩芽色結晶正閃閃發光,祖母綠的大眼睛中滿是嚴肅。
「嗯,麻煩你了。」
斯蘭卡一邊隨手抄起床尾那隻被白布層層裹住、形狀看起來極不規則的的扭曲法杖,一邊跟著擺動耳朵漂浮的風之妖精移動。
其他光球狀的小妖精見狀,也全跟了上去。
「在大概十幾分鐘前,似乎有什麼突然墜落到森林中,然後就有妖精聽到了求救聲,牠們跑出去看之後,才發現是一個人類的金髮小女孩和巨大的赤瞳黑龍。」
風妖精停下,看著斯蘭卡反手關上門。
「赤瞳黑龍,是純血龍族?」
斯蘭卡一邊說著,一邊揮動法杖,隨著青色的光芒閃過,女孩身上纏繞起了微風,風妖精見此也提高自己的速度。
「是的,憑外型和散發的威壓來看,感覺不像是亞龍;那頭龍的背部好像受了傷,人類的小女孩似乎是在幫牠治療,一直呆在牠身邊。」
說完已知的情報後,風妖精停頓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
「話說……斯蘭卡大人,您最近的睡眠時間,是不是……又延長了?」
「……或許是吧。」
「……是嗎……」
說著說著,她們到達了黑龍墜落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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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爾、涅爾──」
森林中央,一個穿著深褐色斗篷的小女孩不斷呼喚著倒地昏迷不醒的黑龍,她們周邊散落了不少落葉和斷枝,看起來的確是突然從空中墜下,跌到這裡。
旁邊的妖精們都害怕的不敢上前,一看到斯蘭卡出現,就全部躲到她身旁。
「這是──」
感受到黑龍身上不祥氣息的斯蘭卡反射性地舉杖對向黑龍,卻發現小女孩也以極快的速度轉身,張開手擋在她們中間。
「妳要對她做什麼?」
看著小女孩緊繃的神情,斯蘭卡感應到那極其不祥、充滿負面能量的可怕氣息是來自黑龍背上的傷口後,便收回法杖。
「抱歉,是我這邊誤會了。」
斯蘭卡鬆開右手,任法杖倒向一旁,以表達自己沒有敵意。
「妳們需要幫忙吧。」
看到小女孩微微點頭後,斯蘭卡才走過去,在她的注視下蹲下。
「艾露伊……」
剛準備查看傷勢,斯蘭卡聽到一個低沉的嗓音從旁邊傳來,她一轉頭,就對上一隻猩紅的豎瞳。
「涅爾!」
「等等,先保持這樣別動。」
斯蘭卡制止了黑龍想要爬起來的動作。
她站起來後退一步,並舉起右手,一旁的風妖精注意到便飛了過來,伸出兩隻小小的掌碰上蔥白的指節。
此時,淡青色的魔力覆上斯蘭卡全身,風妖精鬆手,看她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就飄了起來,浮到黑龍的正上方。
斯蘭卡將手掌平放在黑龍背後相隔一點距離的地方,感受著冒烟的傷口裡流出的魔力波動。
「這個不是普通的火跟詛咒吧,而且,已經爆發過一次了吧。」
「嗯……可是,明明昨天已經消除掉了,為什麼這麼快又……」
聽到艾露伊的話後,斯蘭卡就降落到地面。
「只有表面經過處理,深處的根源沒有呢……嘛,不過這也不是小孩子能處理的東西就是了。」
「這些能量一度被壓制過,所以現在才會變本加厲地想要趕快殺死妳,看來下·咒·的·人·非·常·憎·恨·妳·呢。」
「……」
斯蘭卡看了沉默不語的黑龍一眼,深灰的瞳帶著幾分幽深。
「跟我來,要治療那頭黑龍的話,就只能去那裡了。」
話音剛落,斯蘭卡接下妖精們幫忙抬過來的法杖之後,就領著一人一龍直接往西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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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在茂密的森林中穿梭了一陣子,一行人來到一片較為寬闊的地帶。
——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巨大湖泊。
不知名的野花在湖岸隨風搖曳,無數若隱若現的各色妖精在散佈在湖上飄逸,湖水清澈,可以看見到底部還有不少距離,可以感覺到裡面蘊含著十分豐沛的瑪那。
斯蘭卡在離岸邊只剩幾步的地方停下,轉頭向黑龍示意:
「進去吧,既然沒辦法對你使用光魔法,那就只能用這些湖水來淨化傷口了。」
「……」
沉默的黑龍看向艾露伊,看到小女孩輕輕點頭後才慢慢爬進湖中。
過大的身體在湖面激起一陣水花和漣漪,嚇得湖上的小妖精們四散逃逸,黑龍整個身軀連翅膀一起沒入水中,只將頭部露出湖面,把下巴靠在岸上,接著閉上雙眼休息。
「請問……這大概需要多久呢?」
「姑且泡個一天吧,先緩解那些東西帶來的傷害,然後用這段時間來想想怎麼解除這個咒。」
「果然沒有那麼容易嗎……」
看著小女孩失落的神情,斯蘭卡用手指搔了下左臉,隨後走向她們原先過來的方向。
「我先回去找些資料,想待在這裡就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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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森林中,艾露伊抱著屈起的雙腿坐在湖岸,柔軟的小臉蛋埋在膝間,被金色劉海擋住的碧眼中滿是歉意。
「涅爾……對不起,明明知道妳受了傷,卻還是讓妳……」
涅爾薩斯就這樣保持靠著岸邊的姿勢睜開了眼晴。
「不是妳的問題,畢竟是我先提出飛行的方案。」
「但是……」
「才幫我消除完詛咒,妳也累了吧,一起休息一下吧。」
黑龍看著小女孩把臉埋得更深,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她回答的聲音。
「嗯……」
得到回應的涅爾薩斯再度合上眼皮,這時,她想到灰髮的妖精使說的話。
「──看來下·咒·的·人·非·常·憎·恨·妳·呢。」
“啊……或許吧……”
微風吹過樹林,搖晃的樹葉帶起一陣沙沙聲,在這寧静舒適的環境中,加上湖水冰涼的觸感意外地很舒服,涅爾薩斯就這麼,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