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们离开这里有多久了?”
人之国某露天酒馆外,某位黑衣男子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向同伴如是问道。
认知干涉的结界在他周围展开,明明已经做足了伪装,他的脸上仍是小心无比。
区别于他的拘谨,对桌的同伴就显得自然多了,一身清凉的夏日女装打扮,还大口地饮着酒。
“嗞...快三年了吧。”
喝完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圣域里两年,随后是灵之国的半年...感觉却像忙了一辈子一样。”
“才两年多吗?”
男人望向周围,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卡莉姆啊,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地方,能变化如此之大吗?”
白银所指的,是当今的王城已经完全不同于他记忆中的模样,置身其中,宛如初来乍到一般。
旧王城的布局,是以王宫为中心,周围划为东西南北四块区域,其中东区为教会属地,南北作为民居,西部则属贸易交通的地方。
区与区之间不说有多严密,根本的界限还是有的,尤其教会地带,里面任何违背教规的行为都可当即处以死刑,就是贵族也不例外,常人压根不敢涉足。
但此刻,却变了呢。
区域间的围墙被拆了个一干二净,十二宫的住所更被众人毁的支离破碎,仅剩些断壁残垣可供辨认方位。
尤其是自己的住所,寅位的狮子宫,壁上还凃满了“逆神者”“叛徒”等字样,看上去格外的刺眼。
多出来的空间,商贩们争相抢夺着摆摊用的空地,整座教会区如今就像一个大型菜市场一样,丝毫不见往日的庄严。
虽然清楚穆为了粉碎贤者的权威所做出来的宣传,但破坏成这样,还是远超自己的预料。
“似乎从我们叛逃以后,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卡莉姆平静地说道。
“鼓动群众上街游行,抗议贤者选举的黑箱操作,所以才会出现你我这两位叛徒。
当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免除尤比的主教职务,余下的教众全部转投进了她的麾下。”
“恁是如此,也还是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呢。”
白银不慌不忙地补充道。
“穆那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了。八杰也好贤者也好,对她而言,只要活着便会产生威胁,所以才会不停派大家到我们这里送死。”
“我们也帮了她不少忙啊,而今的教团,现在已全是她的人。”
“可惜尤比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下位之前早已安排好了后手——勇者的转生可说将整个牌局重新洗了一遍,毕竟同勇者比,教团根本屁都不是。
当前的游戏,完全就看谁能更得勇者们的青睐了。
考虑到尤比的真实身份,暴君那票首先铁定是他的。”
“鬼帝应该也会站他那边吧,毕竟同为一个魔法体系。”
卡莉姆接着补充。
“至于贤王那边,理论上讲穆应该更具优势,毕竟她是圣娼出身,而那位大人刚好又以好色闻名...”
“不对哦,贤王那票,应该也是尤比的。”
白银纠正道。
“正因为圣娼出身,所以穆比谁都清楚,作为大圣女的母狗,她的底限在哪里——烧杀掳掠全都无关紧要,唯独背叛大圣女,哪怕只是想一想,都是绝对不被允许。
而对男人而言,没什么比不让嫖的妓女更惹人厌的了,所以贤王肯定会站尤比那里。”
"这么说的话,穆唯一可能争取到的,就只剩神皇那一票了。”
“所以才不得不做些事啊,以她的性格,断不可能让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
说完男人伸手感受了下空气中的魔力,对于当前局势,他已梳理得差不多了。
“不愧是神皇啊,才只是个婴儿,就有如此魔力,难以想象,授名以后,全盛期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神皇江城绘里,初代目勇者,无限天赋使,魔神的讨伐者,着实令人感到恐怖。刚踏进人之国的刹那,我还以为自己将会被这股魔力杀死。”
“只要别抱有杀心就可以了,咱们的神皇,可是个连魔物都想感化的可爱之人,因此当初才会惜败给那位魔神...两年前你还我嫌给女儿们的力量太大了,现在知晓远不够了吧?”
“真正感受到后才有实感嘛。”
卡莉姆也伸手试探了一下,整个人之国如今就像活在某人的体内一样,到处都是那人的气息。
“怪物啊,婴儿之躯,魔力就可匹敌町她们三人之和,而且还是没日没夜地释放...银啊,我们当真得与这种存在为敌吗?”
“没办法的吧。”
带眼镜的贤者仰头向上看了一眼,随后缓缓说道。
“先下手为强,总比到时候被人追着杀好。就算尤比不提,我也早想解决掉这边的隐患了。更何况现在,我们还有不小的胜机。”
“你是指影世界的人吗?希望如此吧。”
顺着白银的目光,卡莉姆朝着十二宫背后、云层上的教皇塔望去。
高塔的边缘,大约数百米的上空,几位黑衣人此刻正同时俯瞰着地上。
“到的还挺早的嘛,白银他们。”
前精灵国神官,金发的雷妮亚一边褪去兜帽,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
“所以,不叫上他们一起吗?难得你把他们吸引过来。”
“到了就行,他们没必要与我们一起行动。”
回话之人身着一身法师长袍,高空上的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其人自是金牛宫的贤者,前主教尤比了。
或者说,影世界的小丑。
“话说回来,你们也太慢了吧,仪式明天就要开始了,竟然现在才赶到。”
对于同伴的抱怨,精灵族的神官只随意解释道。
“能进来就不错了,跟人之国出身的你们不同,那位圣女大人的结界可麻烦的,都当我们都跟白银那样有那么多花点子啊。”
雷妮亚索性走到高塔边缘,凌空坐了下来。
“所以,你想我们做什么?只要能确保杀死米拉,牺牲再多我也无所谓。”
“哼,我看牺牲多少都不够吧。”
金牛宫的贤者直笑道,顺便瞥了靠在石柱边上的另一位同伴一眼。
“你们也该感受到了,在那位神皇面前,我们到底有多无力。
今非昔比了,伙伴们,跟过往的那些废物不同,这几位勇者,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想硬取肯定不行。”
“这我还需要你说?但也正是因此,你才喊来了白银他们不是吗?”
雷妮亚再次回望向地面,卡莉姆刚好对着她打着招呼,于是她也挥手示意了回去。
脸上却仍是那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们那三个女儿,最近可是连大师都解决掉了,杀死单个勇者完全不在话下。”
“但王城这边,勇者却有四个呢,唯首的还是那位可与魔神匹敌的神皇。”
“管她神不神皇,反正米拉是死定了的。”
沉默了许久,站在一旁的黑衣女剑士总算开口。
“尤比,我不清楚你在计划什么,也没兴趣,但是既然把我引来这里,没个交待可是不行的。”
“激动了哦,琳,小心杀气露出来了。”
神官好心地劝慰着,结果却被剑士嗤之以鼻。
“放心吧,那人身死之前,我肯定活的比你久。”
女人之间的谈话就是如此剑拔弩张,于是贤者上前劝解道。
“放心吧,只要是针对米拉的话,方法多的是,毕竟大圣女眼中她也是根刺。
现今的问题,主要还是在那位神皇身上,我请你们来,也正是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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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所有人来,恐怕就是这一步吧。”
酒到了,白银一边浅酌两杯,一边细心地分析道。
“前面说过,米拉的票肯定是他这边的,但前提是,他得接的下才行。
那位暴君,在影世界里评价可两极分化的很,起码琳是肯定容不下她的,所以如何平衡两边的关系,成了尤比计划的重中之重。
换做我的话,肯定就会从神皇那边下手了。
毕竟饶过旧敌的最好方法,就是制造出一个新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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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没办法的啊,你们也看到了,人之国现今处在那位神皇的庇护之下,任何的杀气都会在瞬间遭到反噬。
不解决掉她,我们的所有计划都将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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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的关键,就是明天的授名仪式了。
之前跟你讲过的吧,被赋予新名的刹那,勇者们将暂时失去能力。
过程可能只有数秒之短,但对杀一个人而言,已经完全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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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的当天,我将安排你们到场。
你们所需做的,就是瞄准授名的空档,杀了神皇就行。
没错,不是米拉,而是那位神皇,江城绘里。
只要她死了,余下的事,一切都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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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大概就是这样打的吧。”
贤者咳嗽了几声,随后继续说道。
“反正对尤比而言,琳她们的行动成功与否全都无所谓。
成功的话最好,毕竟可将穆的底牌彻底抹杀,一劳永逸;
失败也没什么好损失的,琳死了,他也能与米拉合作得更为彻底,毕竟是老搭档了。
所以无论怎样,都是他赢,简直赢麻了。
但他的话,所谋划的应该不止这般简单。
事实上,从动机角度分析的话,他开始加入教团的意图本身就挺可疑的,更别说穆跟我都还是他所提拔的。
人之国的现状,可以说完全因他而起。
而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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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问题,就只剩白银那边了。”
布局好一切后,金牛宫的贤者娓娓道来。
“如两位所知,转生勇者的想法,是我向大圣女提议的。
但割离灵魂的术式,却是白银的遗稿所教给我的。
小心如他那样的男人,真的会留下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吗?
所以,很大的可能,勇者的转生,从一开始便是我在白银的刻意诱导下所进行的行为。
那么问题来了,意图复活过往的勇者,咱们的这位现任勇者,又在策划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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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吧,至少就目前而言,我跟他的目标,也就这一点是一致的了。”
酒喝完了,前狮子宫贤者惬意地靠在椅上。
“老实说,尽管猜得到尤比的想法,我还是看不懂他到底想我们做什么,或者说怎么做都可以?”
卡莉随手姆点了壶茶,然后安慰道。
“看不懂就别看了,咱们来这儿是有自身的想法的——反正就过程而言,只要在授名仪式开始的刹那,协助他们杀了神皇就可以了吧?”
“理想的情况自然如此,但教会那边,肯定不会如你我所愿,尤其是在穆的掌控之下。”
从刚进城起白银就有所察觉了,现今的这座城,与过往最大的差别。
“你发现了没,卡莉姆,咱们都混进来半天了,结果却连一个教卫兵都没看到过。”
“嗯,确实有些反常,虽说有神皇的庇佑,但一个卫兵都看不到,王宫那边肯定出了问题。”
“与其说是出了问题,我看是在防止问题发生吧。他们估计早有预感了,授名仪式上定会有事情发生,估计一早便做好防备了,就等着我们露面的那天。
打从贤者与八杰们排着队送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穆这家伙,简直是有意在将当前的王都打造成空城一样,生怕授名仪式的破绽不够明显。”
“你是说,陷阱吗?”
“陷阱是一定的,但问题是,她想捕猎的是谁?我也好,尤比也好,应该都没叫她如此挂心的资格,唯一的可能....”
“町么...”
“以我的认知,就只想得到这一种可能了...穆那个家伙,表面上看阴狠毒辣,实则纯情的很,她所做的一切,无不是在为将大圣女牢牢控制在手中而作铺垫。
母狗做久了,还真把主人当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并且愈发的贪婪,试图将主子的爱尽数垄断起来。
嗯,作为百合故事,其实还挺纯爱的。
唯一可惜的是,发情的是一条疯狗,并且还冲我们这边咬起来了。”
“町与大圣女的关系,想不在意都不难吧?我其实挺能理解穆她的。”
“理解归理解,立场还是要有的,对方摆明了冲我们而来,我们这边也得做好相应的准备才行。”
“反正当前需要做的,就是协助尤比他们暗杀神皇,然后防备穆的动作是吧?至于他们怎么想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职业病吧,不弄清楚一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安。”
但是想既然没有用,自己更讨厌做无用功。
“町那边还好吗?我看她近来总是在找你谈心,应该没什么吧?”
“还是与莱薇的那些事,和好归和好,但心里总是有些疙瘩的,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卡莉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她也只能跟我讨论了,谁叫你跟莱薇都是个不在乎人命的烂人呢。”
“咳咳,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吧,只是不同的人在我心中是有各自价值的。而他们生命,远没有杀死大师重要罢了。”
“真是够无耻的说法,所以町跟你们才格格不入啊。”
批评完毕,前处女宫贤者有意向男人靠近。
“不过我在你心中,价值又是多少呢?”
“你醉了,卡莉姆。”
男人伸手将同伴拉开,脸上写满了无奈。
某人见状立马停下了攻势,悻悻地坐回了位置。
“嗯,确实是有点醉了,所以,点已经踩完,可以回去了吗?”
男人靠回椅子上,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次行动哪里有点问题。
于是再次抬头望了望天空,平静地回答道。
“等莱薇的消息吧,希望她们能看间我所看不到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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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国外,高岭的孤崖上,坐在云层的顶峰,黑衣的少单手持刀,正通过影子的连接监听王城内所有人的心声。
市与町陪伴在她左右,因为不时便有乱流透过魔力反噬而来,神皇的防御,并不是只局限在人之国里的。
那种攻击,市与町还是第一次碰见。
如霞光一般虚无缥缈,锁定完目标后突然又变得凛冽起来,防御只能在那团霞光实体化的一瞬间。
银叔让大家守在城外,开始还觉得是小题大做,真面对过了才清楚其中的棘手。
好在距离够远,霞光的攻击是一束一束分批次过来的。
难以想象,那种攻击,如果是在遍地霞光的人之国里会是什么样子。
好在戒备的时间并没有多了,大约半小时后,莱薇已摸清了人之国内所有人的底细。
并且当真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只见她站了起来,收刀回鞘,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哼,我还以为会是次恶战,没想到就是一场闹剧。”
市听得一脸疑惑。
“你发现什么了?”
莱薇却没正面回应。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秘闻罢了,那位圣娼出身的圣魔使,比我们想象中还玩的大啊。”
说完又面向町。
“你姐姐也是哦,真看不出来,圣女放下矜持后都是那样子的吗?”
面对爱人的调戏,町倒显得无比冷静,拥有读心能力的她自然清楚莱薇讲的什么。
“要试一试吗?我比姐姐她们可会玩多了。”
少女直接给听笑了。
“噗,饶了我吧,我可没有那种play的爱好。”
说完直接转身,向山下走去。
“但也托她们的福,我总算是明白了,银叔到底是在怕些什么。”
阿市听得云里雾里,于是快步跑到莱薇身边,好奇地问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告诉我一下嘛,银叔在怕些什么?”
莱薇回身突然将阿市一把抱起,兽人少女惊讶的缩起了手脚,莱薇趁机直接将脸朝其胸口贴了上去。
“啊啊,还是阿市好啊,起码看着就像个正常人。”
町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旁路过。
“你还好意思说这,我看所有人中最不正常的,就属你这个混球了。”
莱薇见状立马将阿市放下,跑上前反驳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起码那个穆就比我奇怪多了,哪有人会为了迎合别人,结果做到程度的啊。”
市被丢了下来,当下已是气急了,立马冲到前方拦住了前行的爱人们。
“啊啊,我不管了,你们在说什么,一定得给我讲明白,不然不准走了!!!”
气呼呼的狐娘,一头蓬松的褐发此时已气的直起,如此耍性子的阿市还真是少见。
町觉着可爱,于是上前搂住了她,顺便捋了捋她的头发。
“也没什么啦,就是一些小事,结果却被银叔惯例的想多了而已。”
“不单是银叔,影世界那边也是一样,看见他们对着空气斗智斗勇就觉得好笑。”
莱薇上前也加入了拥抱的一员,一边蹭着市的头发,一边解释道。
“事情其实简单的很,所谓的授名仪式,就只是字面意思而已,大圣女通过授名,借以催化勇者们的成长,顺便宣示自身对勇者们的控制权。
但在与勇者们相处的问题上,那个穆却出了点差池呢。”
“也不算差池吧。”
町纠正道。
“她只是接受不了罢了,勇者们竟然会分去姐姐的爱。”
“搞笑的地方就在这里啊。”
莱薇一脸兴奋地说道。
“银叔也好,影世界的人也好,全都觉得穆对勇者们的态度包含了怎样的算计,其实压根都不是。
穆对那些婴儿们,完全就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没错,就是你能想象到的,最简单的那种嫉妒。”
听到“嫉妒”一词,市不由地怔了,随后立马回归到常态。
“嫉妒?对着那些婴儿们?”
“没错。”
莱薇欢快地肯定道。
“严格说也不是所有的圣婴们啦,实质就只有一个,就只有那位神皇而已。
真是越想越好笑,银叔他们,总觉得那位神皇对穆而言有多重要,实际上最想杀那位的,就是穆本人了。
她对那位神皇的嫉妒,已经上升到了恨的地步,比对我们都还要恨哦。”
“她本就没什么好恨我们的。”
町在一旁插话道。
“穆那个人,对于姐姐一直有种病态的痴迷,并且不同于其他教众,她的爱是更加私人,更加富有占有欲的。
父亲他们太过低估穆的执念了,他们计划里的权术,对于穆而言,压根什么都不是。
她所追求的,向来就只有姐姐100%的爱,所谓的神皇,压根就不是她的帮手,反而可能是她最大的敌人。”
“没办法,谁想的到啊?咱们的初代目勇者竟然会是一个妈妈控,才刚出生就被自己的母亲给俘虏了。”
望着远方人之国里的结界,莱薇笑的更大声了。
“不愧是最完美的灵魂,拥有大爱之人啊,怎样扭曲的欲望都愿意回应,哈哈哈哈。
大圣女那人也是啊,缺爱成那样,竟然对着一个婴儿哭诉着不要离开我,观察她记忆之时差点笑死我。”
“也没那么好笑吧。”
冷不防的,町从一旁讽刺了一句,莱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那人毕竟还是町的姐姐。
“抱歉啊,町,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比谁都懂。”
町放开了市,神情冷淡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们。
“我其实也是清楚的,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到底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或者说根本不可能,但再不可能,我也去尝试过了。
莱薇啊,我是真的有去尝试过,尝试理解你的一切行为举止。
但是再理解不能的举措,我也从未觉得过那是好笑的,值得讥讽的。
姐姐的那些寻求爱的举动,在你眼中,真的有那般可笑吗?
你又可曾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她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呢?
当然了,你是肯定不会想的,因为你根本不会在意旁人。
你只会笑她,笑她有多愚蠢,就像你内心深处嘲笑我时那样。
所有你无法理解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说到底,你就是那种人啊。”
一番控诉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内心里的所有不满尽数发泄了出来,虽是突然,但莱薇心里其实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听见町的埋怨,她倒也不恼不怒,因为类似的状态,不久前她便已经历过。
只见她微笑地走上前,轻轻地抓住町的手。
“我是不会再跟你吵架的哦,就算你想,我也不会配合。”
阿市也上前一并劝道。
“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慢慢来改正的,你说的那些,莱薇也是懂得,给她一点时间吧。”
市没有回话,当前的情绪失控显然出乎自己的控制,过了好一阵子才缓和起来。
“算了,改与不改,又有什么区别呢,谁叫我是那么的爱她。”
于是牵着两人的手,再次开启了下山的路程。
一路之上,三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说莱薇啊,这些事情,你跟银叔说了没啊?他们也好尽快的安排些。”
“诶?没必要那么急吧,反正形式当前对我们有利。”
“还在讲这种话,哪次最后不是需要父亲出来善后,都忘了自己曾经惹的祸了?”
“切,我闯过的祸,也没你多好吧,大师的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别啦,不是才说的不吵架的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那还不是町的不好,老爱挑我的刺。”
“挑你刺怎么了?谁叫你自己要长刺的呢?”
“诶,你这就强词夺理了啊...”
“哪里夺理了,分明是你自己...”
风声孤独地从雪山吹过,掩埋掉了三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回到风气源起之处,人之国光明教会的圣殿内,另一种情欲正在浪声高昂中结束。
杂乱的房间内,圣魔使无力地倒在大圣女面前,身上满是被舔舐过的痕迹。
但是,还不够。
圣女拖回虚脱后的某人,将其再度拉回床上。
“还不够呢,穆,你对我的爱就只有这么点吗?”
听闻主人的声音,母狗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随后艰难地睁开眼。
光线暗淡,所见唯有雾蒙蒙一片。
自己在这里已经多久了?
忘了,但从饥饿程度来看,上一次进食,应该已是三天前左右。
快三天了啊,那么授名仪式,应该就在明日了。
于是艰难地爬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点点向自己主人爬去。
“太慢了。”
等待不及的圣女,直接坐在了女人身上,随后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说!说你爱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疯狂的圣女,原先慈祥的面容此时只剩狰狞不已,原本柔顺的金发早被汗渍浸染的杂乱不堪。
因为长久的失眠与饥饿,圣女眼窝凹陷,身上染满了黑斑,远望就像是具枯骨一样。
但就是这般姿态,看在穆的眼中,看上去也像是女神一般。
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比起窒息,她所能感受到的,更多的却是那人身体的温暖。
于是全身都在颤抖,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爱您,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您。”
说完便因为体力不支,彻底地晕死了过去。
在昏迷的途中,穆久违地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愚蠢,却是那般美丽。
刚想上前,梦境却在突然之间开始坍塌。
幻象如琉璃般被崩得粉碎。
虚空之中,取而代之,是大圣女发疯以后的,那张狰狞的脸。
梦境里的那人,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反正就是无止境地笑着。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连穆自己,竟然也开始一并地笑出声来。
快乐吗?
明明无比的难受。
但就是停不下来啊,感觉自己可以一直如此地笑下去。
欢笑愈发狂烈,甚至濒临死亡的边缘。
但就在自己即将迎来那最终的高潮之时,一位不速之客,总是会在这种时候赶来。
那不是自己梦里的东西,不知为何,穆就是能感觉到。
一个有着火一般长发的女人,总是居高临下,如同看见垃圾般俯瞰着自己。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最大的侮辱莫过于此。
“滚啊,滚出我的梦中!!!”
名为穆的女人发疯似地抗议着,结果却发现,被从梦中驱逐的,竟是她自己。
醒来的时候,她仍是躺在大圣女身边。
啊,慧啊,只属于我的慧...
遗憾的是,扭过头时,她才发现,身边的女人,早已变回当初圣女时的身影。
只见她眼神冰冷,漠无感情地说道:“起来了,圣魔使大人,该去做正事了。”
莫名的距离感突然涌上心头,随后冰冷袭满全身。
——是这样的啊,那个女人,同时也进入到了慧的梦里。
穆如行尸走肉一般穿好了衣服,默默地跟在大圣女身后,内心却只写满了恨意。
——那个女人,必须死了才行呢。无论如何,她都一定得死!
——所以,尤比,还有白银,就看你们的了。
——机会只有一次,你们可别叫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