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我和帕南早早在营地集合，准备好了枪支弹药，开车去加里曼的办公室，条件什么的，还得再谈谈。

“你不是打定主意不想去了么？怎么后来又想通了？”帕南一边开着车一边问。

我看着窗外不断后退消失的行人街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直到帕南又喊了我的名字，我才扯出一个笑容：“不夜城赚来的钱我几乎都留在那了。”

“你这是没打算给自己留个后路吗？”

我想帕南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从她的语气里就能听得出来。也许真的是这样吧，我没有多仔细想过我的未来——那只是一片黑暗罢了。我再次扯出一个笑容：“不不不，只是昨天买了一套房，手头钱就不够了。”

听了这句话，帕南这才放下心来，锤了我一拳：“好好养家糊口啊朋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和帕南同加里曼争论了好久，看在帕南的面子上，最终他才答应将抽成费用从3万降到2万，也会和医生要求将报酬从12万提到20万欧币，我和帕南一人一半，当即付款。等准备完正式到达绿谷踩点，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事情了。

我和帕南前后脚下了车，灼热的阳光像是要蒸干这块大地上的所有水分一样，明明刚喝完了一瓶无酒精饮料，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忍耐。我戴着墨镜四处眺望，在我们停车的坡下，前方约5公里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一座工厂，而方圆十几公里的封锁线内，除了紧挨着工厂的那一片大棚，剩下的就是几座早已破败不堪几乎看不出样子的废墟，再无其他明显的建筑物。一旁的帕南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直到她放下望远镜，我才开口问是否有什么发现。她耸了耸肩，表示和我看到的内容没有什么差别。

“加里曼说过，那帮强盗的驻地就是在工厂不远处。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在那工厂后面的位置，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够高，看不到那一片厂区后面的具体情况，得用无人机了。”

我撇了撇嘴：“我看够呛。咱们的无人机信号范围是15公里，但这是在理想状态，无信号干扰的情况下，可以达到15公里的范围。这里是核辐射封锁区，即使距离当年核事故早就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依然会对电子设备造成一定的影响，更别说这里有沛卓石化的研究所，绝对会有对无人机的反侦察。信号差就算了，要是被公司的人发现了，还是非常麻烦的。保守起见咱们还是自己摸进去吧。”

帕南白了我一眼，骂道：“你怎么跟卡罗尔似的能哔哔这些哔哔一大堆！”她扣上了无人机的箱子，拎出了两件防护服，丢给我，“穿上吧！幸亏加里曼手下之前和他们干过一架，留着几套防护服，我们天黑再进去。”

在等待天黑的这段时间里，我翻了翻短信，果不其然这其中就有朱迪。她发了一张自己的工作台的照片，非常高兴地告诉我她已经建设好了一个自己的个人网站，下一步就是准备去本地的酒吧找活干。我逗她道：“你怎么不干脆去各大网站做弹窗给你的个站引流，这对我们的技术大师（PS：各种意味）来说并不是难事吧？”

我的短信里立时跳出了她的回复：“我是良民！ヽ(`Д´)ﾉ（PS：各种意味！！）”

片刻后第二条：“我会找机会这么做的！要是有网监找我麻烦，我就说是被你带坏的！you bad：D”

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我们二人戴上了面罩，带上了手枪，翻过了坡下的铁丝网，有意识地距离工厂和大棚约两公里向着厂区后面进发。封锁区内荒凉无比，风扬起漫漫沙尘打在防护面罩上，刮擦之声不断。我紧跟着帕南，行走在夜色里。若是平时的我，一定会东张西望小心是否附近有巡逻兵，观察地形，好为后面的行动做准备。不过，此时此刻我心里却一直在计算房贷的问题：这次的行动结束，顺利的话能够拿到9万欧币，除去定金，第一个月的房贷也基本没有多少压力；之后的日子，即使零头部分可以由朱迪负担，剩下的一万欧币也并不能说轻轻松松，再加上日常的开支，意味着我和朱迪每个月的收入至少要达到三万……如果这次加里曼谈价格不顺利的话，那么按照最少的来计算，连定金都没有办法搞定！虽说加里曼答应不足部分是作为预支会提前支付，但是这也意味着未来的两到三次雇佣工作将会没有任何收入，而我必须在第一个月结束以前至少赚到8万，把这个部分平衡掉，否则会增加后面几个月的还贷压力。这还是在把第一个月的所有开销全部算在朱迪头上的基础上来说的！

我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一旁的灌木带到了我的手，于是我将枝条上所有的叶子都撸尽。隔着厚厚的防护手套，它们不能对我造成丝毫伤痛，我却希望它们在我手上留下痕迹。

“看！这片大棚后面，有几座小仓库！”帕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顺着帕南的手看过去，确实有几座小仓库遮掩在大棚之后。我们小心翼翼躲在了一片灌木之后，帕南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仓库，轻声说：“有两三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外面站岗，大门只开了一条缝，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除了这几座仓库，这附近没有亮着灯的地方了。”

我注意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大约二三十米的样子，有一片住宅废墟。我仔细观察了很久，奈何面罩加上夜色，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于是我扭头对帕南说：

“你不觉得这很糟糕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意味着这帮强盗很有可能就是沛卓石化的，而不是什么凑在这里的小喽啰。”

“反正就是和沛卓石化脱不开关系了！既然就是给点教训，不如我们明天晚上带点炸药炸了算了，没人能发现我们。加里曼也说过，沛卓石化在这的人越来越少，炸个仓库……”

帕南一下子拉住了我。

“来，抽根烟吧！他妈的半夜三更还要看仓库，这破地方除了我们还有人会来吗？真是神经病！”

“抽烟就别他妈扫兴了！”黑夜中亮起一点火光，很快又熄灭了，“我听老大说，两周前卖给那个叫什么……叫——毒爱的家伙，那群人有点不对劲……”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宕机了，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让我如堕冰窖：

“……老大说沛卓石化要求咱们要抓住那个闹事的家伙，叫V来着……”

“为什么？”

“老大说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V好像在夜之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反正沛卓石化要求要抓活的。”

“见鬼了！我们怎么知道她在哪？”

“鬼知道！没给任何情报，我看就是爱抓不抓吧！说不定咱一辈子也遇不到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倒是！哈哈哈哈——”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两周前，在那个小镇，我们接手的是布鲁诺医生的货！公司……公司要抓我……没有杀干净是个错误！

他们粗犷的笑声回荡在我脑海里，像是深渊在嘲笑我从未踏出它的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