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互联网上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这里有一场秘密交易正在进行。
上善若水:你好,我是委托人。
Monster: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怎么了?
Monster:你出现在这种地方,跟我谈的是人命的买卖,好意思叫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只是一个网名,不要在意。
Monster:说吧。
上善若水:我希望一个叫云岛的人彻底消失。
对话框那头沉默了一阵儿。
Monster:云岛不是真名吧?其他资料呢?
上善若水:没有。这个人保护措施做得太好,几乎查不到痕迹。目前只知道是一个音乐人。那个账号用来认证的身份信息已经确认过,是伪造的。
Monster:什么都没有,那你找我还有什么意义?
上善若水:如果不棘手就不找你了。他们说你什么都能办得到。
对话框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Monster:我能问一句吗?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屏幕后面的人而已,何必大动干戈?
上善若水:干你们这一行的,还关心动机?
Monster:只是好奇。
上善若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Monster:好吧。我只能先尝试做调查,有没有结果不一定。但是不管有没有结果,钱我一分都不会退。
上善若水:你不用考虑钱的事。如果有眉目,酬金加倍。
_____Next_____
夏采悠洗完澡,回到卧室打开空调。五月中旬的深夜算得上清爽凉快,房间里温度刚刚好,她依然把空调制冷开到了20度。
刚刚在床上躺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夏采悠侧头看看那个跳动的名字,接起电话:“喂,板凳儿。”
“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夏采悠哈哈笑:“板凳儿姐姐。”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小云,去新学校了吧?感觉怎么样?”
“你问的是哪方面?板凳儿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上学是为了什么。”
电话那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各种方面。”
“还行吧……跟想象中有出入,不过整体上没什么问题。应付爸妈的话肯定够了。”夏采悠想了想,“不过我一入学就招惹了一个麻烦的家伙……实在很头疼。”
“麻烦的家伙?”
夏采悠叹口气:“对,是个很奇怪的女生。看上去对方总是想要控制我,让我听她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闹到家长老师那里去,我就陪她玩玩。等她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不再招惹我了。”
“哈哈哈,也有可能是喜欢你呢?毕竟从小到大比起男生你都更招女孩子喜欢。”
喜欢……?羽潇吗?
脑海里浮现出笑面虎那张时而温暖时而挑衅的锐气面容。
夏采悠试着想象了一下羽潇会喜欢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哆嗦。要是真的被控制欲几乎病态的独裁君主喜欢上,简直是人生大不幸,真让人后背发凉。
“……板凳儿姐姐,别开我玩笑了,我烦都快烦死了。”
电话那头笑了一阵儿,恢复了正经:“行,不逗你了。对了,你最近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点儿,你应该是被人盯上了,最近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IP地址侵入我设置的防火墙。不过最后一道加密目前没有被破解的痕迹,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夏采悠挑挑眉:“这么快?”
邓艺涵有点惊讶:“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事了?”
“一开始就知道了。毕竟我们做的事,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邓艺涵若有所思:“也是。所以最近该收敛就收敛点。反正你现在的主要重心也还是放在潜伏上,别让叔叔阿姨看出端倪。那边的事……能少活动就少活动。”
“放心吧,我有数。至于我爸妈……”夏采悠沉默了一会儿,“算了,没什么,别管他们了。”
邓艺涵也跟着沉默,随后挑起一个新话题:“你刚才说的那个麻烦的女生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身份来试探你的?”
夏采悠想了想,笃定道:“几乎不可能。”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玩自恋游戏走火入魔了的普通优等生。
“总之小心点儿准没错。”
夏采悠无奈:“板凳儿姐姐,我有那么让人不放心吗?”
邓艺涵笑得爽朗:“没有吗?”
夏采悠:“……”
“好了,我差不多该去睡了。最近太忙了,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累死我了。”
“什么时候休息了过来找我。”
“好,晚安。”
“板凳儿,等等!”
邓艺涵刚要挂电话,又放回耳朵边奇怪地问:“怎么了?”
夏采悠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板凳儿姐姐,你说我如果是个普通人,我和爸妈应该会一起生活得很幸福吧?”
“……”
电话那头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没等到回应,夏采悠仰躺在床上出神,好像也想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个标准答案。
可人生又哪有什么标准答案。
良久,电话里邓艺涵的声音重新响起,温柔了几分:“他们都是好人,并且他们都非常爱你。”
并不能算是正面回答。
夏采悠自嘲地笑了笑。她知道她自己本来就是在固执于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罢了。
“我知道了,晚安。”
挂断电话,夏采悠情绪不明地双眼盯着天花板。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是足以吞没一切似的。
思绪有些混乱不清,各种声音和画面纠缠在一起,毫无意义地盘旋在脑子里。
那个麻烦的女生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身份来试探你的?
“……”
伸手按下台灯开关,房间里被黑暗笼罩。
空调里的冷空气已经在通话的时间里慢慢充斥了整个房间,密闭空间里冰冷幽凉,和外面温度舒适的空气像是两方天地。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夏采悠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略微诡异的笑。
_____Next_____
隔天一大早,羽潇走进教室的时候微笑着跟夏采悠打招呼:“悠儿,早上好!”
这一声亲昵的悠儿差点没把夏采悠原地送走。
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早上好。”
夏采悠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只老虎该不会真的像板凳儿说的那样,喜欢她吧?
光是用想的就已经开始抗拒了。
羽潇在座位上坐下来,照往常的习惯开始把课本摆上课桌,在手机上翻看今天要处理的工作事项。
顾欣晴每天早上看到羽潇走进教室都会活蹦乱跳地过来。
“潇潇,早上好!你吃早饭了吗?”
羽潇微笑:“吃过了。”
夏采悠对细节的分析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加上她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很多事都会在无意识间记住,并且自动开始用逻辑分析。
她发现,这里的人对羽潇都是礼貌尊敬的,比起同学之间的感情,其实更像狂热的推理小说迷崇拜福尔摩斯那样,对偶像的感情。
虽然羽潇对每个人都细心周到,虽然她一点都不难相处,可所有人都还是自动把她放在了那个膜拜的位置上,不敢靠近。
除了这个叫顾欣晴的女生。
怎么说呢……如果用福尔摩斯来比喻的话,顾欣晴和羽潇之间,其实就像华生站在福尔摩斯身边那样。
她很明显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但至于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夏采悠无从分析。
但很奇妙的部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羽潇更被动一点,这完全不像她平时支配欲爆棚的作风,可她能够把握着很微妙的尺度来包容顾欣晴的热情,却从不过分回应。
而对方似乎对这种礼貌的距离浑然不觉。
比如,顾欣晴喊羽潇的时候,会使用很亲昵的称呼,“潇潇”“宝贝”之类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至少学校里其他人都没有,这是专属于顾欣晴的称呼。但羽潇对顾欣晴并没有什么两个人之间专属的昵称,甚至大部分时间在沟通中连名字都不会提到,哪怕提到的时候,也是很正经地喊一声她的全名“顾欣晴”。
从这一点上来看,用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关系来形容她们似乎又不太恰当。
但顾欣晴对羽潇来说肯定是独特的,这点毫无疑问。
究竟是哪种独特呢?难道说羽潇喜欢顾欣晴?
毕竟上次好像还听到她和同学开顾欣晴的玩笑来着,什么谈恋爱离婚之类的?她有点记不清了。
那天上午在六楼的空教室自我拉扯之前的事情都已经开始模糊了,只有一点略微的印象。或许是她在催眠中的自我暗示起了作用。
夏采悠开始头疼起来。
她脑子里不知不觉就闪过了这么多分析和想法,对她来说这是常态。这种能力让人羡慕,但对夏采悠来说并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事,这些自动运行的想法总是让她感到精神疲惫。
毕竟人的大脑是有运行极限的。
但精神上的敏锐也让她察觉到很多人平时不会注意的东西,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这样,所以她常常语出惊人,说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言论。
人们总是只能够看到他们所在的高度足以俯瞰的事物,对于那些超出认知的事物,他们统统归类到和神鬼之说一样玄幻又神秘的领域里。
于是这个世界在宏观上被分成了三个组成部分。
玄学、哲学、科学。
所以夏采悠从小就被当成怪物,甚至11岁时就一个人被关在陌生又诡异的精神医院病房里。
每个人都试图在某个环境中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比如羽潇,她的支配欲就是一种病态发展的心理阴影,所以她必须选择支配。
对于独行的野兽,能够采取最好的行动是避而远之。羽潇却只能冒着被咬死的危险迎难而上,这不是因为她勇敢无畏,只是所谓的“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这样想的话,其实她也挺可怜的。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安全的环境,她的心理阴影势必在潜意识中折磨她,让她焦虑。
不过她夏采悠也挺可怜的。她多无辜啊,羽潇的心理阴影又不是她夏采悠造成的,她却要因为羽潇的焦虑而受到影响。
不对……等等。
夏采悠在一大堆的想法里发现了一些端倪。
……羽潇?
怎么又是羽潇?
连脑子里想的事怎么都变成羽潇了?
“……”
她侧头看看坐在身旁的羽潇,她已经和顾欣晴完成了每天早上都会上演的闲聊戏码,此时正安静低头翻看手机的侧脸十分好看。
夏采悠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对啊,怎么又是羽潇?
夏采悠绝望地想,她肯定是不知不觉被这只笑面虎给支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