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算睡觉的赫默直到今天才发现一件自己忽略的事，大概是之前被追击没有注意到，今天放松下来和塞雷娅睡一起才发现，本来让自己背脊上一直有麻痹感的龙威没有了。也不能说没有，好像是转化成了一种感知，一种当塞雷娅靠近时就可以确定她位置的感觉。

“塞雷娅？我发现你的龙威好像对我来说不起作用了？变成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

“嗯？你说出来我也发现了，巨龙身为领地类生物，即使关系好的朋友处在一个小空间里也会有轻微的不适感，但是和赫默你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不适感。”

“我好像感觉在一定范围里可以不用魔力直接感受到你的位置。”赫默翻身面向塞雷娅说道。

“那这个感觉挺有用的，或许以后会派上用场。关灯后需要留个台灯吗？”

“好的，留一个吧。”塞雷娅把天花板的上照明术取消掉，在赫默一侧的床头柜上施展了一个暗淡许多的照明术，看着赫默闭上眼后，塞雷娅给她拉了拉被子也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梦乡。

然而赫默并没有睡着，感觉到塞雷娅的呼吸变得平缓且悠长后，她睁开了眼。略微地转头看着塞雷娅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明明前几天精神紧绷时可以顺利入睡，现在放松下来了却睡不着了。身边塞雷娅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体温在黑夜里似乎都放大了，这些都干扰着赫默让她不能入睡。强迫自己闭上眼，在脑海里默念着药材的名称和功效，这一夜赫默睡得并不踏实。

天亮醒过来的时候，赫默只感觉很疲惫，并不像睡了一觉而是和别人打了一架似的。边上被窝里的人已经起床了，赫默舒展了一下身体也换好衣服下楼去。塞雷娅已经把早餐做的差不多了，可以预见或许下面几天都会是她来负责三个人的一日三餐。

白面包上抹着果酱，盘子里煎了培根和鸡蛋，杯子里是昨天梅尔泡的那种黑色饮料，据她说是一个海上的商人给她然后她再培育出来的品种，她把这个叫做咖啡。赫默迷迷瞪瞪地吃着早餐，不过在饮下咖啡后精神略微恢复了些，她甚至打算请教梅尔这个咖啡是如何培育出来的。

三人吃完早饭来到树屋边上的空地上，梅尔打算先给塞雷娅看看身上的伤势，她想这样或许会让赫默安心一点，让她晚上可以睡好点，她脸上的黑眼圈让原本精致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

“嗯，如你们所言，塞雷娅的伤势很棘手，魔法诅咒毒素混合在一起，慢慢攻破其中一个面是一个办法，但是最好可以同时清除，不然剩下的部分还是会让削弱的慢慢增长回去。”梅尔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说道。

“我之前使用魔力抵抗住魔法和诅咒，然后用赫默配制的药剂大概三个月才消除了小部分毒素。”

“以我现在的超凡者等级只能从毒素下手，配制可以消除毒素的药剂都需要很大的精力，对于魔法和诅咒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赫默摸了摸塞雷娅的龙翼。

“说起来我之所以在鲁特拉湖泊边定居就是因为它的魔力充沛，特别是在月圆的时候魔力最强。圆月和净水都在神秘学中代表了洁净，或许塞雷娅你可以试试看在几天后的月圆之夜泡在湖泊里。”

三个人一言一语中就敲定了治疗方案，三人一起尝试能不能配制同时解除其中两种力量的药剂，比如同时削弱毒素和魔法，再等月圆之夜看看湖水的力量能不能恢复伤势，不过塞雷娅还要额外负责三个人的一日三餐。

梅尔的魔药室很大足够三个人一起使用，不过据她本人说树屋下面的储藏室更加大，里面全是橡木水獭，梅尔把那些水獭叫做“咪波”。研究需要再一次取塞雷娅伤口上的血肉，不同于第一次，这次赫默看起来并不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之前赫默已经研究了针对毒素方面的药物，现在三个人需要的就是尝试在诅咒或者魔法方面入手。梅尔显然是有些和这个魔法杠上了，嘴里念叨着“这是德鲁伊的颜面问题。”一边用各种治疗魔法一点点的尝试哪一种对伤口上的魔法影响最大。但是让人沮丧的是它对于各种类型的治疗魔法反应都不大，塞雷娅冒着再一次被水獭咬的风险把梅尔从魔药室拉出来吃午饭。

中午是鱼汤、什锦炒菇和土豆泥，鱼是鲁特拉湖里面的特产，因为鳞小刺少鱼肉鲜美所以很受欢迎，汤里面还放了一些蘑菇提鲜。根据梅尔和赫默的反应，塞雷娅可以推测出她们两个对于用餐都是得过且过的样子，两个人研究投入的时候估计都不会记起吃饭。

下午的研究也没有大的进展，大家也没有气馁，毕竟这种混合型魔法很少见，想要一天之内就找到更加快速的解决办法未免太强人所难。梅尔看着赫默调配出的绿色药剂要了一些来分析，而赫默则拿着药剂上楼给塞雷娅上药。

赫默看着塞雷娅光洁无痕的后背脸上有些热意，也有些好奇。把药剂倒在塞雷娅左背上慢慢的按摩，手掌在有些滑腻的皮肤上按着，赫默可以感觉到对方皮肤下结实的肌肉，这副美丽的外表下依旧是那条强大的巨龙。

“为什么塞雷娅你不变回巨龙让我给你上药呢？”赫默换了个位置，把药剂倒在龙尾上然后问道。

“因为变形术很消耗魔力，而人身的时候除了给龙翼上药还可以给龙尾上药，更加有效率。”塞雷娅略微转头回答道赫默的问题。

“赫默你是有些不习惯吗？”

“嗯……之前我并没有和别人这么亲密过……不过我也不讨厌就是了，确实有些不习惯。”沿着橙黑色的鳞片给龙尾按摩着，下午昏黄的阳光撒在塞雷娅的背上和赫默的手上，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夏天热的有点快了。

“我想我们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一起的，你我会慢慢适应。”塞雷娅直起身，抬手摸了摸赫默的耳羽。之前就很想试试看摸起来的手感了，果然耳羽软软的还让手心有些痒塞雷娅心想到。

“抹好了！我下去看看梅尔研究的怎么样！”赫默慌慌张张地后退然后转身走下楼，下去的过程中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塞雷娅胸前被银发遮盖着的挺拔山峰，而塞雷娅则看着赫默慌忙下去的样子若有所思。

傍晚，晚饭吃完的三人在树屋外面乘凉，本身梅尔是打算吃完就去研究的，但是被赫默拉着在外面休息。天上的晚霞倒映在湖泊上让湖泊也变成赤红色，偶尔可以看见有水獭窜出水面来到陆地上或者飞鸟钻入水中捕鱼。

“鲁特拉的景色很漂亮呢。”赫默喝着塞雷娅做的果汁说道。

“是啊，之前我一直很忙，来到这里都没有仔细看过，没想到你们第一天来就正好带我一起看了这副美景。”

三个人很有闲情地从晚霞一直欣赏到银河被平静的湖面映照才回了树屋，第二晚赫默的睡眠还算踏实。

第二天大清早，梅尔带着赫默塞雷娅一起去附近的镇上采购生活用品，塞雷娅去负责采购毕竟下面几天都是她做饭，梅尔和赫默则有别的任务。

赫默跟着梅尔向镇子的东面走去，越往里面走，人就越来越稀少，同时房屋也越破旧。周围的镇民倒是没什么表现，只是脸上偶尔会冒出痛苦的神情，大部分时候都显得很麻木。

“梅尔，我们这是去哪里？”

“血矿巷。里面都是一些感染矿石病严重的病人，或者大人因为采矿事故去世的孩子们。”

赫默跟着梅尔走到血矿巷深处，走进一间屋子，梅尔把防护措施给赫默，然后搬着一张桌子放在门口。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小孩子，但是他们都没有吵闹，只是带着高兴的神色看着梅尔和赫默。

“最近几天小朋友们有没有做好防护和好好吃药呢？”梅尔把背包里的糖果分给小朋友们，这个时候人群中才乱了点，但是大的都让着小的孩子。赫默帮着一起发糖果的时候，看着他们露出来的皮肤都带着矿石，脸上都面黄肌瘦的，赫默有些心酸。

“这位是赫默医师，是我的朋友同时也是很厉害的医师噢！礼貌的小朋友们要向她问好噢！”

“赫默医师好！”孩子们小声向赫默打着招呼，看得出他们很怕生。

“大家好。”

“好了，大家去把家里的病人搀扶过来到我这里来领药吧。”孩子们瞬间散开往各自的家里跑去。

“都是可怜的孩子，这些年我也只能尽一份力勉强帮助一下他们和病人们，赫默你会怪我擅自做主带你来这里吗？毕竟接触患者也可能得矿石病。”

“怎么会，治病救人是医师的天职，做好防护就没有问题了……而且我也想帮帮这些孩子和病人。”

“呼，还好你不怪我。算是我个人的不情之请，希望最近我来的时候你都可以帮帮忙，病人太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之前镇子里没有医师来治疗他们吗？”

“有的。那个医师最后不小心得矿石病去世了，之后就很少有人再来这里治病了。但是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来做的不是吗？我身为超凡者和半个医师（德鲁伊并不专精于医学）应该担起这个责任，就像赫默你一样，第一次看见巷子里的大家我就决定帮助他们，虽然矿石病无药可医……”梅尔一边把背包里的药剂取出来一边有些失落地说道。

“医师或者说人，总是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面对那种情况时，我们只能做到尽力，做到问心无愧。梅尔你已经做的比很多人都好了。”

“嗯！或许我的超凡等级更进一步的时候就可以发现治好矿石病的办法啦！”梅尔给自己鼓劲道，赫默看着梅尔充满干劲的样子，不忍心说出那个事实：矿石病是连自己称号级超凡者的母亲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赫默摇了摇头把杂念驱出大脑，专心帮梅尔准备药剂。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把家里患病的老人或者已经无法自理的家人带到梅尔和赫默面前，他们拿到了药剂后再拿出来了一些可能对他们来说珍贵的东西。最多的是给几枚钱币，之后就一些简单的吃的东西，还有一些小朋友把漂亮的石头和花朵给梅尔，梅尔都笑着一一收下了。生活虽然折磨着这些孩子和人们，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希望和抛弃自尊，这或许也是他们依旧可以坚持着活下去的原因。

等孩子们和病人都拿着药剂慢慢离开了，梅尔再把桌子搬进去，然后带着赫默去了几家格外破旧的屋子。那里面的病人都是孤苦无依或者家里大人出去采矿自己无法行动的孩子，把药剂和孩子们送的食物分给了那些孤苦无依的病人。再是把药剂给那些无法行动的病人，他们幼小的身躯上带着严重的结晶化，之所以都是些孩子，是因为很少有矿石病这么严重还可以长大的人。

今天的见闻让赫默有些难过，同时也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如此执着于矿石病，不光是因为自己另一个母亲死于矿石病，也是因为这种病症折磨人的样子让有能力有良知的医师寝食难安。他们没办法改变开采源石这件事，只能投身于治疗矿石病上。

三人回到了树屋，梅尔带着赫默来到了自己的储藏室，里面除了很多的咪波外，还有一排整整齐齐的罐子，里面一部分是看起来很漂亮的石头，另一部分是晒干做成了书签的花朵。

“这些啊，都是那些可爱的孩子给我的，不知不觉放了很多了，也有一些原本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梅尔把一颗颗石头放进罐子里，再对花朵使用魔法让它们脱水方便它们保存。

“今天真是谢谢赫默你的帮助了，让病人们更快的拿到了药。”

“那些药的效果是什么呢？”

“止痛占了很大一部分，对于抑制矿石病的效果很小，我从一开始就研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不过目前我会先帮忙看看塞雷娅身上的伤势，矿石病急也急不来啊……”

“谢谢你，梅尔。”

“不客气，记得到时候你们成了好事请我吃饭就好，哈哈哈。”赫默并没有反驳梅尔，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见闻还在难受，还是觉得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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