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鹿灵城】
天上月亮恍如低挂的白玉盘,照得山野的夜晚格外明朗,依稀可辨四周是平坦的农田,中间则有一条高出田野的泥土过道,边上及中间布着青杂野草。
一个戴着斗笠扛着锄头身形高挑的男子行在其间,不紧不慢,偶尔路边草丛里间会有受到惊吓的青蛙和蚱蜢跳出。
走到一间不起眼的草顶木屋前,他才置好锄头卸下帽子走了进去,动作娴熟地打来一盆水蹲下准备洗手洗脸,不料这时门被推开,不偏不倚,偏偏卡在他的臀间。
推门的千思菱见状身形一僵,男子也是一个激灵机械地回头。
“千遂远!”千思菱咬牙切齿道:“你怎地就在门边蹲着洗手!”这份尴尬让她恼羞得脸不自微微泛红,看着千梦的动作像极了方便被抓现行的不知事小儿,她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好在千梦(字遂远)及时站了起来,“你这……”他挠头支吾道:“好歹敲个门,毕竟男女有别,这般冒然怕是不妥”
“你这屋里灯火还不及外边的月亮,我以为无人,便想进来等你,不曾料想……”千思菱看了看屋内,简直窄小得可怕,一床一桌一灶台,一盆一水缸两凳子,东西掰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不禁有点可怜起千梦来,怪不得会在门边……她适才认错道:“我下次定先敲门”
“无妨无妨,下次记得便是,先坐下吧”千梦见转移尴尬便收拾了水盆,转身道:“不嫌弃的话在这儿吃个饭吧”,千思菱点点头,可当是许了。
一个窄屋内生起火来,那烟火气再炒起个菜来可谓是震撼人心,若在外边看到说是屋子着火怕是要有人提水来了。这一举动无疑又加深了千思菱对千梦的可怜程度。
“这粗茶淡饭可吃得惯?”千梦见千思菱一身锦绣烟衫忧心问道,“如若不惯可别与我吃坏了身子,回去叫……”
“客随主便”千思菱旋即打断道:“倒不知你这地种得如何?”
“东边已经完了”千梦如实答,一边拾着柴火做饭“自种了些南瓜与花菜,剩下的西边打算种些冬瓜,到时候给你与玖若做些冬瓜茶,甘淡性凉可入肺能清热解毒、生津止渴、清肝明目,这种季节给你们女孩子喝最合适不过(敲小黑板),还有苦瓜也是……”
“你还真是……不亦乐乎”千思菱听他一大长串的科普可算是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他的聪明才智。
“想来你来找我定是有要事吧。”千梦将弯腰烧火的背直起来道,火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但又因散落的长发令它显得飘渺无比。
千思菱一向对他不冷不暖,如此一来定是有事了。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说这苦瓜呢”千思菱不忘冷嘲一句,“不过你近日在此种地不问世事也怪不得你,我要说的便是两日前秭归发生的一宗血案”
“秭归?”千梦眉头微皱,“那可是外边的事儿,自有外边的人管,莫不是……”想到这里他便没有说下去,无疑这宗血案威胁到了‘里面’,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里面。
“嗯。”千思菱如知他意点点头,“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活生生的在一瞬间变成肉泥肉块,现场监控一一失灵,无一幸存,凶者甚至没留下一点痕迹”每想到凶手惨恶的作案手法就令她扪胸作呕。
“那行凶之人现在可有点眉目?”见千思菱脸色不太好千梦旋即转移注意力地问。
千思菱摇摇头,道:“不知,不过调查少了两具尸体,还有人称见到过一提着锦袋的高挑男子,披散着长发……”
她说到这里,千梦只觉地面微震,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向门边退闪而去,转眼间窄木屋就被极为坚韧的木藤扎了个千疮百孔,自己也被木藤打中破门飞出十丈有余,好在凭空翻身持剑插地缓冲,然则再飞几丈不止。
“你怀疑是我?!我近日一直在这儿种地!”千梦缓缓起身,手臂处的衣衫被藤条劈得零碎,在煞白月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见一道微微泛红的红痕。
千思菱立于千疮百孔的屋顶,手持一柄青剑,月亮恰对于她身后,一阵狂风扫过,她衣形发丝随风飘荡,赫然头上多出一对鹿角,和善的眼中也顿生出几分冷清的狠厉来,她居高临下淡道:“自然不是……”
“那又为何……”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阵抖动,千梦随即起跳开来,不料背后阴风瞬起,回身持剑横扫过去那团藤条竟依剑势笼缩过来,眼看要缠至手上千梦只得松手,顿失利器被那团藤曼猛抽出一只藤脚踢飞向天,瞬间那团木藤已化作一个藤巨人,向着千梦飞出的方位爆射而出,凌空一拳将千梦凑了个结实。
地面扬尘散去,一只藤巨人挟住衣衫褴褛的千梦脖子站了起来,又是一甩,将他砸向木屋,本就千疮百孔的木屋彻底塌成了废墟。千梦刚爬站来又被千思菱踹个仰面朝天靠倒在废墟中,一剑插过在他脖颈,划出一道浅细的血痕来。
“这是替姐姐打的”千思菱提起他胸口的布条,逼近冷道:“此番凶险异常,她若在外边出了事,这间屋子便是你的下场,不,我要你比这屋子还惨!”她最后几字近乎咬牙说出来的。
“我知道了,到时候无需你动手”千梦别过脸不敢去看她的脸色,先前未曾有过变故,此番又有谁能预料到,他故正色道:“此案乃非常人所为,唯恐涉及城中,要早些与父皇他们商议才好”
闻言千思菱只是冷笑,道:“不必了,反倒是父皇他们有意要隐瞒此事,我也是无意间听得,且这样未尝不好”
“……”千梦闻言一愣,便不再回应。
许久,只是思考般地仰头看向顶上悬挂的圆月,此时它已经被乌云掩了个大致,再要不了多久便将全盘沦陷。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他只觉四周景色如流涌动变化,转眼间他又回到了完好如初的木屋中,油灯还在亮着,四周蝉鸣蛙叫如初,可千思菱早已不见了踪影,仿若未曾有事发生般,若不是他依旧躺着地上衣衫不整浑身疼痛,他些许是要信了。
踉跄起身,他正了正错位的左肩骨,一边向着门外走去,出门瞬间只见他周身灵光浮动,原本身着破烂不堪的布匹焕然成了绚丽细致的蓝衫长袍,眉心周附华冠,一对雄壮高和的鹿角拔立而出,本就高挑的身躯再附上一对两尺有余的鹿角,令见者不由生出一股如临山岳之感。
他神情端庄,适中又带了些许忧郁地看了眼农田,随即迈开步子踏进了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