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吗？”从张武的办公室出来，高芊揽过夏阳的肩膀，把她往停车场拉。

她们刚刚结束手头的调查工作，向张武汇报了结果，暂时下班休息。

“去哪？”夏阳掰开高芊的胳膊。

“找那个人。”高芊晃晃开着外卖软件的手机，展示Shadow的页面。

那上面显示营业中。

那个家伙……不睡觉的吗？夏阳感到佩服，又觉得无奈，她本来打算用今天咖啡店不开门的话拦住高芊的。

“走吧。”夏阳说，“在路上你先说说查到什么了。”

等到身旁无人时，高芊才揭晓了答案：“她去过我导师那里。我回去翻了病例才想起来，以前还见过一面。”

“她还真是……心理变态？”夏阳犹豫者说出那个词。

说实话，最近的几次接触下来，这种猜测在夏阳心里越来越淡。

她甚至还开始觉得，和那人聊聊天，点杯咖啡见一面挺舒服的。

“我导师是做心理创伤方向的，又不是变态心理学研究。”高芊翻了个白眼。

“创伤？”夏阳听着一惊。

“不是她，她是陪着朋友去的。”高芊随即说出了熊萱的名字。

果然是发生过什么事啊，夏阳将得到了信息合上了先前的猜测。

但她却实在想不到发生过什么，和熊萱仅有的两次见面只给夏阳留下社会人士、小混混、不良女的印象，和常影挡在她和自己中间的怪异感。

“你看她像个小混混，有没想过，她为什么会像个小混混？”高芊尝试引导。

“穿着打扮？”

“是心理。”高芊没指望木疙瘩开窍，“一个人，当下呈现的状态，都有心理原因。这个心理原因，往前追，就是她经历过什么。”

“我只听说过一点，熊萱青春期的时候家里出了很大的变故，她受了不小的刺激，一直在我导师那里接受治疗的，好几年才缓过来。”高芊解释。

“这样啊……”夏阳托着下巴，“和那人也没什么关系啊……”

“你对这人……还挺关心的？”高芊打趣，“有情况？”

刑侦大队如果有八卦组，高芊绝对会是组长。

夏阳则会因为单身至今外加谈到情感就回避的有趣反应称为主要监视对象。

“咱私下里，性别不要限制得那么死嘛。”高芊打趣。

“去你的！猫抓老鼠的兴趣而已。”夏阳给了个白眼，却觉得自己好像实在掩饰什么。

一开始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夏阳自诩对犯罪的第六感不弱，工作以来的经历隐隐也印证着这一点。

她在和常影的几次接触中，产生了类似的感觉，说得中二一点就是闻到了犯罪的气息。

但又有点不太一样，而且上次的猜测和最终结果偏差不是一般的大，连上司张武都开始打趣说犯罪雷达失灵了。

所以夏阳会有挫败感，会想证明自己，会凭着一腔正义与亲人受伤留下的个人情绪继续追问，继续好奇，盯着猎物不放。

这很合理。

就像这次的案子，夏阳也曾尝试找到新的“老鼠尾巴”。

但她明显感觉，动力不足。

而在案件的间隙，常影给她留下了柔和感，冲淡着初时的犯罪气息。

犯罪雷达真的失灵了也不一定。

“不好说。”高芊倒认真了起来。

“我对她的印象，比真正来治疗的熊萱更深。”高芊指出回忆里的异常点，“但是到底为什么，我说不出来。”

但高芊有个思路。

是常影陪着熊萱去接受心理治疗，而不是血亲。

确实……夏阳回忆常影对熊萱的维护与遮挡，和熊萱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的态度，再次感到怪异。

抛开他们还没来得及查的家中变故，这种陪伴也折射出熊萱对常影有种超过他人的信任。

而且常影对熊萱的经历，对熊萱的心理状态是很清楚的。

常影知道熊萱经历了什么。

或者更大胆地猜测，她们一起经历了某件事。

“那么，这件事为什么没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高芊推测着，“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夏阳有种豁然通透的感觉。

“所以那件事，挺关键的。”她说，随即皱眉，“你要去问这个事？”

“怎么可能？拜托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高芊一挑眉毛，“没理由没根据就A上去问七问八，行不通的，不太好。”

“雁过都留痕呢。”高芊说，“如果那件事是她们一起经历的，我不信对当事人会一点影响都没有。”

夏阳不傻，高芊的担心她明白。

能长久刺激十来岁的孩子的事，必然不会小，更不会好。

突然而然就把人家伤疤给撕了，顺便撒点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知道。”夏阳在Sha附近找了个允许停车的路段把车放好，和高芊走到咖啡店。

常影今天没在柜台后面坐着，而是在空荡荡的店里找了贴着墙角的座位，陷在里面，伴着一杯咖啡，不时敲一敲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夏阳推开Shadow的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挂上这个小东西，夏阳下意识看向挂有饰物的门把手，也留意到门口原先挂着向日葵的地方换上了一束白色的满天星。

注意力再回到店里，夏阳看到常影已经合上电脑，回到吧台里，挂上客套且十分淡的微笑。

她带着细金属框的眼镜，看起来比在警局报案作证那天更斯文一些。

还挺合适的，夏阳想。

“今天想要喝些什么？”常影询问，同时将菜单递给第一次来的高芊。

“好久不见。”夏阳回过神，“啊不是，我是说，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开了。”

“有些事。”常影说。

“这样啊……来杯拿铁。”夏阳感到肩膀被人锤了一下，才想起介绍高芊，“哦这个，我同事。”

“你好，高医生。”常影看向高芊，微笑，“想要喝些什么？”

夏阳感到肩上锤着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很快拿下。

“啊对，以前我们见过，没想到你还记得。”高芊在吧台前坐下，“来杯冰美式。”

“真巧。”常影开动机器，“这次是要问些什么呢？”

“刚下班，顺路过来喝杯咖啡。”夏阳说，她明显感觉店里的氛围三两句就被带偏了。

“夏警官家和这边可不顺路。”常影在机器运作的声音里，毫不留情地揭穿这个拙劣的说辞。

高芊和夏阳对视交流了一下，然后转向常影：“这样的话，就明说吧。”

“好。”常影冲好一杯美式，在冰块小幅度的晃动中，端至高芊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