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蓝戾喜欢自己,因为蓝戾把发给高明的“乌龙”表白信息都转给她看了。认识之后,蓝戾也没有放过任何一次向方然诉衷情的机会。而且不光是语言上的“攻势”,蓝戾还会为了和方然碰面,在课间的时候爬两层楼到高二去“偶遇”方然,在食堂门口“守株待兔”,在冬季长跑查操的时候跟着方然班级的队伍跑步......
蓝戾觉得方然不是在拒绝她,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回应,而且蓝戾特别吃方然这一套“若即若离”。
有一次课间,蓝戾终于觉得有点累,没有往楼上跑,然后方然就在楼梯口出现了。她的身边跟着两个同班好友,一人拿着一个水杯,看样子是要来这层楼接热水。蓝戾一个箭步插队到了队头,一边跟同年级的同学赔着不是,一边把水房的两个水龙头都占了,让方然来接水。水龙头在热水箱的一左一右,方然和蓝戾都低下头接水,两个人的头顶几乎碰到了一起。
“你们的水房打不了水吗?”蓝戾问道。
方然推了一下眼镜,回答说:“我就想来你们这层水房打水。”方然的口吻十分霸道,带着开玩笑的意味。
蓝戾低头偷笑,保温杯里的开水就要涨到杯口,自己的手却因为心跳过速而抖得越来越厉害,开水眼看着就要满溢出来。
“你手抖什么啊?”方然马上把蓝戾的水龙头关上,又用她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调戏蓝戾。
蓝戾心里又羞又恼,嘴上却不能吃亏,说:“用多了,累着了。”方然痞气地笑了笑,和朋友一起上楼了。
高一那年的圣诞节,蓝戾遭遇了邀约滑铁卢,这已经是她近期第三次向方然发出出去玩的邀请,却再次被方然拒绝了。
那年的跨年是个星期五,爱玩的同学早早地相约好了在ktv或餐馆聚会,而蓝戾也早早地断了出去玩的念想,鉴于她已经连续被方然拒绝了三次。而且圣诞节她还是为了方然推掉了朋友的约会,却落得两手空空,蓝戾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然而方然又给了蓝戾一个惊喜。在跨年的前一天,方然到蓝戾的班级门口找她,蓝戾听到同学喊自己的名字,扭过头一看,方然和她的两个好朋友就站在门口。方然脸上依旧是她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蓝戾走过去,方然的朋友先开口,嬉皮笑脸地问蓝戾:“你明天晚上有没有安排?”
蓝戾摇了摇头,说:“想有啊,可没戏。”边说着,蓝戾的眼睛瞟了一下方然,方然的朋友们马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开始起方然的哄。
“你找我了吗?”方然翻着眼睛质问蓝戾,理直气壮的样子。
蓝戾不甘示弱地回应她:“找得还不够多吗?”
朋友们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朋友插嘴道:“你来跟我们一起唱歌吧,明天晚上放学?”
蓝戾摆出感兴趣的表情,问她:“你们都有谁啊?”
朋友掰着指头给蓝戾报上了一串名字,都是方然平时玩得好的同学,唯独没说到方然。
这时候方然打断了她,挡在蓝戾面前对她说:“你明天放学跟我去唱歌吧。”蓝戾大吃一惊,刚刚因为突然看到方然而砰砰直跳的心脏这下彻底变成了一颗弹力球,在胸腔里一通乱撞。
“啊?”蓝戾痴痴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没弄明白两个人的邀请有什么区别。
倒是朋友很有眼色,她一边对蓝戾说:“我们都在纯k,你到时候来找我们喔。”一边拉着另外一个朋友离开了。
蓝戾一看到方然,就会因为心跳乱了阵脚而智商下降,这下更是被两个人的话给绕糊涂了,她一脸茫然地看向方然。方然没再多说什么,撂下一句:“明天放学在班里等我。”也转身上楼了。
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蓝戾才明白原来方然和她的朋友们开了两个包房,方然给蓝戾的邀请是和她单独在一个包房唱歌。
得知这一情况的蓝戾瞬间把之前被方然拒绝三次的不爽全部抛到了脑后,满心欢喜地为方然开上了“个人演唱会”,还给方然唱了一首闽南语的歌。方然昨天向蓝礼提的要求,说想听这首闽南语的老歌,蓝戾花了一个晚上挨个扒发音,好不容易才唱下来了整首。
蓝戾觉得方然一直在试探自己对她的爱。在她看来方然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在爱情上不敢轻率地感情用事,所以才一边回应着她,一边不肯给她确切的答复。
但时间慢慢地流逝,蓝戾和方然在一起的时光走到了末尾,方然毕业了。蓝戾以为这宣告着她必须正视自己的这次追求已经失败,可方然却仍在给蓝戾“惊喜”。
高三的考试非常频繁,这天蓝戾一如往常,坐在第一考场第二列的第二排解着数学题。她隐隐觉得前方有一束目光,让她想要抬起头看个究竟。
当蓝戾抬起头,顺着教室的门向外看,看到的是方然的身影,她正看着坐在教室里安静答题的蓝戾。方然站得离考场有些远,蓝戾只能看到她的身形,却看不清她的表情。方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让蓝戾知道她在看她,而且可能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一直在等蓝戾抬头,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刻。
时隔半年多,蓝戾再次见到了真实的方然。她曾以为时间已经冲淡了自己对方然的冲动,还以为距离能够戳破她对方然还抱有幻想的肥皂泡,却在看到方然的一刹那全部被推翻了。
曾经,蓝戾觉得“一眼万年”是形容一个人的模样令人难以忘怀,很多年后仍会记得那一眼看她的样子。现在,蓝戾认为方然就是她的“一眼万年”,哪怕更多年以后,只要蓝戾看见方然,都会像她见她的第一眼一样,心动得不知所措、难以自持。
监考老师注意到蓝戾一直盯着门外看了很久,走过去把教室的门关上了。直到方然消失在蓝礼的视线里,她才回过神来,用手抚着自己的心口缓和着心跳。
考完试之后,蓝戾赶紧打开手机,果然有方然发过来的消息:“中午校门口见。”中午蓝戾匆匆吃了两口饭,就兴冲冲地跑到校门口,扒着栏杆往外看,搜寻着方然的身影。
“这了。”方然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蓝戾看到方然从栏杆下的石墩上站起来,慢慢悠悠地向她走来。可蓝戾刚刚还激动的心情马上冷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方然围着一条颜色鲜艳的毛线围巾,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女生,两个人亦步亦趋地朝蓝礼走过来,蓝戾看到那个女生的脖子上也围着一模一样的围巾。确切地说,她们两个人围着同一条围巾。两个人并肩站在蓝戾对面,她们之间隔着学校高高的铁栅栏,蓝戾看着方然,没有说话。
“考怎么样?”尽管方然去了外地上大学,但半年之中,她的口音没有一点变化,讲话还是喜欢吞字,听起来痞痞的。
蓝戾被方然和女生两人同系一条围巾的冷水浇了头,整个人冷得不想多说一个字,她耸耸肩,说:“就那样。”
方然没有发现蓝戾的异样,又或是不打算理会,继续开着玩笑:“C大有戏么?”
蓝戾的目光始终回避着方然和女生,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方然轻松的聊天,“你回学校干什么?”
方然接着蓝戾的话继续说:“过来看看老师。”蓝戾又问她:“回来待多久?”
方然回答道:“一两天吧,然后我跟蒋天歌去日本玩几天。”方然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她隔着外套指了指身旁的女生。
蓝戾知道蒋天歌,但没有正式认识过。蓝戾高一的时候,方然身边有好几个朋友,像一个小团体一样。但到了高二,蓝戾发现方然不再每天跟小团体的人“绑定”在一起,而是只和小个子女生一起走,而且越来越多地通过方然的社交媒体看到她和蒋天歌一起玩。
方然不是一个爱在社交媒体上发动态的人,但从方然高三下学期开始,几乎她的每一条动态都有关蒋天歌。蓝戾通过方然的动态得知蒋天歌和方然是初中的好友,两个人在高三的时候“旧情复燃”,越走越近,高三毕业的假期两个人更是如胶似漆,经常一起出去。蓝戾偷偷保存了方然动态里的自拍,却每一张里都有蒋天歌出现。
聊天因为蓝戾的单方面不配合而很快地结束了,方然和蒋天歌沿着学校的栅栏走远了,蓝戾看着她俩还系着同一条围巾走路,方然一点也没有不舒服或是抗拒的样子。
在蓝戾的印象里,方然是一个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除非方然主动靠近别人,其他情况下方然都会尽量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蓝戾高一暑假的时候曾借着夏天穿得少的机会,大着胆子对方然“动手动脚”过,方然任由她胡闹了一下,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叫停蓝戾的手。
蒋天歌既能够让非常在意隐私的方然在社交媒体上高频曝光自己的生活,而且每张照片都是两个人的合照,还能够让时刻与人保持距离的方然和她同系一条围巾,以既亲密又别扭的姿势一起走路,蓝戾心里已经对蒋天歌的身份有了答案,而且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蓝戾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她看到蒋天歌正在请求加她为好友。蓝戾打开消息,抓住她眼球的是蒋天歌的头像——和方然的头像一目了然是“情头”。
蓝戾紧紧攥着手机,径直往班里走着,把水泥地踩得“咚咚”作响。蓝戾既不甘心蒋天歌“后来居上”,对方然做了很多蓝戾想都不敢想的举动,把自己用尽浑身解数追求的方然从身边抢走,更令她心气不顺的是,她觉得自己比蒋天歌好看,身条也比蒋天歌顺溜,而蒋天歌的外形在蓝戾看来甚至达不到中等的水平,却还是赢了她。
蓝戾想起来,高一的时候她和好朋友们说起自己喜欢方然,大家的反应一致是:“这人长得不好看,学习也不好,你喜欢她哪一点?”现在蓝戾仔细品味了一下朋友对方然的评价,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