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摇了摇被牵住的手,盈盈笑着:“握这样紧,我该怎的拿钱那?”
蒋玥怏怏地松开,站在一旁抿起嘴,观瞧着先生打开荷包,拿出一块银元来递给商贩,两碗四铜板的莲子粥,找起来确实费劲。
趁商贩翻钱盒,数银角、铜板的档口,她瞥了眼荷包内的钱,大概有了底。
真若是照先生说的那样,请下人、买米面油还罢了,可先生几乎是空着手回来的,立了秋冬衣得备上吧?这才是大挑费,那些银元且不够一个月的。
“从娘给得首饰铺里支钱出来用?可回头怎跟先生解释,总不能说讨来的,她也不能信不是,这方儿不能使。“
她默默盘算着,本还犯愁,忽然想起自个儿不止一处铺面:“怎的忘了这茬,娘不是还给了处馆子铺和衣料铺,这段时间的餐食,还有先生的冬衣,都可以走账那!”
这会儿,商贩可算数好了零,贰银角、壹银角,连十文、二文、一文的铜板也有。
商贩一把子递给女先生,好意地提醒:“您拿这么大钱出门,这小摊、挑担地,从天光干到晚晌都进不了两块银元,也得亏我买卖好,今儿个带足了零散钱,不然哪儿找的开,只差把钱箱子一并给您了。”
女先生讪讪地接过,嘴上连连说着:“对不住,对不住,我瞧着您这莲子粥卖得好,寻思买两碗尝尝,谁成想给您添乱了,下回我一准带铜板,还来找您。”
“您要想喝莲子粥,那得等下年了,平常我卖得都是豆浆杏仁茶。”
商贩把两只盛满莲子粥的碗递给蒋玥,问了句:“姑娘,放不放糖面儿?”
蒋玥摇头表明拒绝,端着碗往一边的木桌、长凳去。
女先生将手心的钱倒进荷包里,笑吟吟地回话:“那更得来了,就我那小人儿,今儿早出门前,还念着要杏仁茶。“
“哎呦,不赶巧儿,明儿个您来,我给留两碗。”
“得嘞,您忙着。”
女先生走到小人儿的对面坐下,见她正怔神,笑着骂了句:“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拿把勺,想让我抓着吃那!”
蒋玥手指摊子,示意先生回头看:“您自个儿瞧瞧,我能给您变出来?都是沿碗边转着喝,您是真没在摊上吃过,还是涮我那?没勺是怕给顺走!您连这些个都不知道,还敢自个儿去顾人、买吃用?䞍等着被黑吧。”
“那这里面莲子吾的,该怎的吃?”女先生在桌下踢了小人儿一脚,向她抛出疑问。
蒋玥被踢得时候,只一边眉毛微挑了下,从容地端起碗来喝了口。
随后将碗放回桌边,这才缓缓说:“这么着,我去一旁的树上折段枝条,掰两截给您当筷子使?”
“去吧,寻一条粗些的。“女先生两只手拉开,比划出个差不离的长度:“估摸十寸上下,将好缺个打你的物件。”
蒋玥听后,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呵呵了两声,霎时冷下脸去埋头喝粥。
当两人起身离开摊位,桌上一边是见底儿地空碗,另一边却添点还能作新菜。
“您才吃这么丁点儿,太糟蹋粮食了。”显然是故意的。
女先生不愿接这话茬,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却见小人儿唇边粘了颗米粒,若颜色深一些都能冒充美人痣。
“别动。”女先生掏出手帕,略带嫌弃地擦去,完后将帕子塞她手心:“洗净了还我。”
雪白的绸缎面,上绣了朵淡黄色的兰花。
蒋玥用手指轻捻着花图,若有所思地说:“挺好看的,能不还了嘛?”
女先生俯下身,轻轻刮了一下小人儿鼻梁:“不还了啊,那你得编个理由说服我。”
“您是想让我留着当信物那?还是洗净了给您当盖头?”
她说这话时,笑得焉儿坏。
女先生立即赏了她一个脑瓜崩,瞪起那双杏眼叱道:“你瞧过哪家白帕子当盖头的?!你怎的不给我再含颗珠子当压舌?!“
“那就是信物了。”蒋玥难掩嘴角的笑,低下头去偷乐。
于她而言,能在金钗之年遇见先生,该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