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07(上)

作者:EreMita
更新时间:2021-10-20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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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6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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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朗到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我明明叮嘱过要在我们出发前回来的。”已经换好衣服的我站在门口不安地张望,这是一条淡绿色的长裙,裙沿几乎着地,穿在身上轻飘飘的,却难以让人心情也随之兴奋。德丽芬女士将它带来的时候还捎了一个意外的伴礼——小侍女亚莉恩和她一同到来。


“殿下想亲口告诉你宴会的事,所以我们一起去了你的房间,但是你不在。”小侍女说话的时候半掩着嘴,竭力不让人注意到她嘴里缺了一颗牙的事实,我猜她可能仍处于换牙期,“殿下等了很久,最后离开了,她命令我必须要等你回来然后亲口告诉你这个消息,所以我必须得见到你本人才行。”她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将埃莉诺交代给她的任务道出,“殿下的兄长,代理城主、利摩日伯爵威廉殿下将在晚上举办宴会接待所有访客,殿下……埃莉诺殿下希望你能……她说你必须要准时赴宴,虽然比不上昨天专门为你准备的那一餐,但是她非常期待能与你在宴会上碰面。”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发现自己有些忍不住笑意,正如埃莉诺说的那般:多么尽职的仆人啊!“我会准时参加的,还有,帮我转达歉意,让她在我门口等了那么久,但是今天我必须得陪着姐姐。”


“我会的。”小侍女深鞠一躬,“消息已经带到,我要回去侍奉殿下了。”


“你真个贴心的女孩,埃莉诺殿下能受你侍奉一定十分幸运。”这句话里不含暗意,就我看来,埃莉诺虽然对她的贴身侍女有所微词,但并不讨厌,只是苦于她们太听话,没法将之视为朋友看待。


“是吗?你这样觉得吗?谢谢你,小姐。”亚莉恩的脸上果然浮现出欣喜的神色,掩唇轻笑着走了。


这会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如此相信。


那之后一整个下午,我都待在旅馆里陪着玛格丽特度过,她的情绪已经稳定,虽然德丽芬女士在到来后看到她脸上残留的泪痕立马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但说到底德丽芬女士也是知情人之一,我也开始理解德丽芬女士为何坚持立场不愿说出这件事。这是件蠢事!一开始时,我胸中的愤怒无疑要高过心疼好几倍,难以想象玛格丽特居然会犯下如此罪行,我厉声质问她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稍后又怀疑这是否是受康特家的禽兽逼迫所致。那个该死的男人将姐姐从我身边抢走本就已经够让我难受了,如今又有另一个男人居然让她背负不贞的恶名,这叫我如何忍受?我绝不原谅!


但我不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姐姐身上,她由始至终都是受害的一方,将这件事情告知给我绝不是为了听我骂她的,待到怒火渐息,我又不由得心疼起她来。


玛格丽特说自从爱温妮亚出生后,她便没再从霍伦尔身上体会到半分正面的情感,这对于一个孤身出嫁的外人来说是致命打击,孤独的人总是会渴求关爱,而那个玛格丽特不愿透露其身份的男人给了她想要的关爱与怜惜。我听了脑袋直发晕,老天,玛格丽特,你当真就如此天真、如此好骗吗?花言巧语就像是一把涂了蜂蜜的利剑,即使表面上看着再怎么香甜,禁受不住诱惑伸出舌头去舔舐的人最终都只会尝到自己的鲜血。真的要听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口中的蜜,比任何人都要香甜,并且饱含真情。血肉至亲、姐妹之情,岂是这些下劣的三足牲畜靠一张骗人的嘴就能比得过的?


这些话并不是她想听的,所以我就一直憋在心里,我的沉默伴随着姐姐的啜泣经过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她,既然无法责骂,那么这不就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吗?但是就连这个我也做不到,安慰的话语每每冲上喉头,便会在转瞬间成为空洞乏力的叹息。末了,玛格丽特平静下来,开始哄戏已经哭了半天的小女儿柯雅——据说这是霍伦尔祖母的名字,她不再谈论任何关于女儿的话题,只是不断恳求我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


我没别的选择,只有答应,心里却想着:难怪她毫不迟疑地就同意了不干涉我的婚事,这就是缘由吗?好让我没法拒绝她的请求?


随后德丽芬女士携亚莉恩赶至,房间里的气氛不言而喻。


现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落日前的余晖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房间,留下一片暗沉的橘色微光。旅馆中的男男女女们在内殿仆人的催促下,已经在前不久就陆陆续续地离开,前往内殿参加宴会了,这间房里的四个人倒并不是最后的客人。康特夫人踩着轻便的步子上楼,在走廊的拐角处出现。


“你姐姐在里面吗?我们该去赴宴了。”康特夫人在我面前停下,伸长脖子探望房间里的情况。


“在,我们正准备出发呢,瞧!我刚换好裙子。”我抬起手让好让她看清楚我的衣装。玛格丽特则跟德丽芬女士正手忙脚乱地给柯雅换衣服,一般来说并没有人会在意她这样小的孩子着装是否合适,但也没人会忍受自己旁边坐着一尊散发着尿骚味与奶腥味的小祖宗。


“你看上去美极了,普莱桑丝。”康特夫人在粗略地端详了我一番后,脸上浮现出些许微笑。虽然嫁到了巴勒芒的康特家族,但这位夫人并没有那父子俩的坏心肠。


“谢谢,我们快准备好了。”回复完,我又忍不住扒着栏杆向门口张望,空无一人。于是我面向康特夫人,“但是我弟弟还没回来,可能我们必须得等他到了才能出发,如果着急的话你先走吧,姐姐和她的孩子我会照看的。”


康特夫人正想说些什么,房间里的德丽芬女士先出了声。


“没关系,你们一起走吧,弗洛朗交给我,我会找到他的。”德丽芬女士一边说一边走出房间,她在我跟前停下,“我未在受邀之列,路上少我一个也没事,弗洛朗身边也有维纶诺照应,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我点点头表示答应,德丽芬女士微笑着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康特夫人再次探头确认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只见玛格丽特正背对着门口就着夕阳打理那头深棕色的长发,显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那我在下面等你们。”留下这句话,康特夫人也跟着德丽芬女士下了楼。


眼见其他人都已离去,我也回到房间里协助玛格丽特。她的头发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桔红色的微光,根根发丝如枯木的枝干一般从稀疏的发丝间钻出,指向各方。她在掉发,我注意到了这个让人心疼的事实,木梳每划过这头长发一次,便会在空中留下几根飘荡的细丝。在未出嫁前,这头棕发总是充满了花香,因为小时候母亲在为我们俩洗头时喜欢往水里面洒上各种花瓣,所以我们姐妹俩的头发一直花香四溢,是各路访客的最爱,即使母亲去世后,这个习惯也保持了下来。如今玛格丽特的头发却没了这股熟悉的味道,让我不免有些惋惜。


待姐姐梳好头,我开始帮她盘头发,这并非我的强项,通常情况下我坐在椅子上让别人来动手的时刻居多,况且自从姐姐出嫁后,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让我有幸施展这项技艺,所以我做得十分糟糕,多次让盘好的发丝松弛开来。


“算了吧,我的头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柔顺了,用丝带把它绑起来吧。”


姐姐的话在我听来就像是否定了我的技巧一般,于是我倔强地摇了摇头,继续尝试将长发盘起来。良久之后,我才恍然玛格丽特背对着我,并看不到我摇头的动作,而正当我想说些什么来弥补这份沉寂时,她又开口了。


“你生气了吗?”


我再次摇头,并且开口说道;“没有。”至少没生你的气,我气那些将你夺走的人。


漫长的沉默。


“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本该这么回答,可是说出口的却是:“我接受你的道歉。”天呐,你这该死的傻瓜,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于是忍不住暗骂自己。玛格丽特对不起她的丈夫,假如有人关心那条毒蛇的话;她对不起父亲,可是却不希望父亲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而我只是一个妹妹,即使有错,那与我又有多大关系呢?我又不是神父,没法为她洗去罪恶。等到我终于把玛格丽特的头发盘好,时间已经过去不少了,我们不应该让康特夫人等太久。“好了。”


正当我想收回自己的手时,却被玛格丽特突兀地拽住了手臂,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决绝的味道:“答应我,你不会告诉父亲这件事。”


“我已经答应了你好几回。”我直视她的眼睛说。


“德丽芬……”


“她连我都不肯透露,其他人就更不会透露啦。”为了让姐姐放心,我只能这么回应,但是我很清楚德丽芬女士待人处世有着自己的原则,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也难保她会不会向父亲如实禀报。说实话,这事瞒着父亲就连我也觉得不对,不过我毕竟答应了姐姐,即使父亲会知道这件事,也绝不会是经由我之口。“好啦,我们出发吧?”


“是的,走吧。”玛格丽特虚弱地点头应允,起身的时候偷偷抹了抹眼角。


这个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自然是被我看在眼里,可是除了再一次叹息自己仍旧给不了她更多帮助以外,我只能希望对我倾诉这一切能让她好受些。


“让我来抱她吧,就这一段路。”看着玛格丽特从床上抱起自己的小女儿,我提议道,或许是想借此来表示并不介意外甥女的身份。这样的话,就算是我已经原谅她了吗?原谅了那个不知姓名却又一次从我身边抢走姐姐的男人?我不知道,心里有一部分始终在抗拒接受这个事实,另一部分则不得不承认,再怎么说这也是玛格丽特的亲生女儿,即使是私生女。


玛格丽特没说什么,只是小心地将柯雅送进我的怀里,刚一经手,小家伙便吐出了一大口奶以示抗议,姐姐急忙帮她擦干净,绷紧的神情也终于有些缓解。她看向我,近身吻了吻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低语道:“卡米露,我的妹妹……”但是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便立直身子,强装无事地整了整袖口,“我们下去吧。”


楼下,摆了十几张长桌的大厅内此刻已经显得异常冷清,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厨工在进行清洁工作。康特夫人坐在最靠近门口的长桌旁,出神地望着门外的余晖,待到我们走近,她才在脚步声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起身迎接,在看到孙女由我抱在怀里时,她显然大吃了一惊。


“我从没想过能有第二个人将她如此安稳地抱在怀里。”


“她很喜欢我呢。”我笑着回答,言下之意就是连小外甥女都知道这个家族里的人不怀好意,虽说康特夫人应该并不算在内。


康特夫人脸上流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不再多说,挽着玛格丽特的手臂动身离去,我也抱着柯雅跟在后面,门外最后一批守卫早已等候多时,此刻见我们终于露面,便立即整队将我们护在队伍中间出发前往内殿。相较于旅馆大厅的冷清,外面的街道上就热闹多了,普瓦捷正迎来夜色降临前最后一段喧闹的时光,除开那段风月场所的路,商人们彼此争先吆喝,企图在关门闭幕前赚下最后一块铜板;市民们流连于街边小贩的摊位,为着一些剩下的、不新鲜的食物与商贩大展口角;在经过内城的国王雕像处时,甚至有不少虔诚的善男信女跪伏朝拜,这点让人颇为不解,果然,在队伍经过雕像时,一名守卫手持长矛用力锤了捶地面,抬腿踢了其中一人一脚,惹得众人皆怒目而视。


“要拜拜主教去!”


队伍并没有为这点小骚动停下,只有领头朝拜的那名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上帝旨意不可违抗,国王的旨意也同样如此!我们不该向国王开战!”


“不该开战!”身后的人纷纷附和。


守卫们蠢蠢欲动,或许要不是身负护卫工作,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轰走这些平民了,但是这支小队伍里没人搭理他们的呼声,除了在我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家伙,她不安地蹬着双腿,似乎竭力地想要从我怀里挣脱开来。你也觉得他们是对的吗?我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这样的动作换来她满脸狐疑的目光,不过并没能阻止她继续挣扎,借由她的捣乱,这段阶梯也变得异常难爬,每踏上一级台阶手里的婴儿仿佛就能长胖一斤,越来越沉重,最后几乎险些从怀里滑落下去。


“没事吧?普莱桑丝。”玛格丽特立即注意到了这一点,急忙从我手中接过女儿,“来这边,小捣蛋鬼,姨妈累了,让可怜的姨妈休息一会儿吧。”


“对不起,我没想到刚出生的孩子居然会这么重。”


“没当过母亲的人都不会想到,男人把盔甲穿在身上,我们则抱在怀里。”姐姐将女儿倚在肩头,用空出的手扶了我一把,“来吧,普莱桑丝,我们就快到了。”


守卫们在队伍登上所有阶梯后立即四散,候在一旁的侍女当即带领我们穿过内殿门厅,经一片葱葱绿绿的花园直抵大殿堂,嘈杂的乐声在此时断断续续地传入耳际,花园对面的大殿堂内部看起来就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箔,蜡黄色的光芒四溢。仆人们在肥胖总管的大声斥骂下沿着两侧的小门不断进进出出,手忙脚乱地端上道道正餐前的瓜果甜点,侍女领着我们在总管面前停下便匆忙告退,仿佛多看这位胖总管一眼就是罪恶一般。待到处理好眼前的事后,胖总管才将目光放向我们,他夸张地笑了笑,俯身行礼。


“尊贵的客人,请务必向我提醒一下你们的身份。”


“巴勒芒的艾玛,我是贝尔特兰德男爵的妻子。”康特夫人也驾轻就熟地回之以礼,开始自报家门,“这是我的儿媳妇玛格丽特和她女儿柯雅,旁边的是她的妹妹,乔思敏特的普莱桑丝,她们都是康拉德男爵的女儿。”


“噢!内务大臣!”胖总管吃惊地点点头,藉由父亲的名声,他看向我们的目光突然温和了许多,“整座宫殿的人都听说过你们的父亲,他可是公爵的得力助手,来,快请进,贵客们!”总管挥手示意大门两侧的守卫放行,又回头向我们提醒道,“以防万一,我还是提醒你们一下:靠近高台前三排桌位是为伯爵的家眷们准备的,我恐怕你们不能坐那,除此之外随意入座,噢,还有!门口的小桌是为有产骑士准备的,最好也不要坐这。”


“感谢你的提醒。”康特夫人向其致谢,领我们进入大厅。


“尽情享受!”胖总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里面的情形就跟总管提醒的一样,桌席分列两侧,将大厅中间一块巨大的地毯区域空了出来,我猜可能是为助兴表演准备的场地,此时也正有几名乐师在试奏,不时哼上几口小调,可惜在人声窸窣的大厅内显得几不可闻。门口的小桌占了大部分空间,但空无一人,因为主要的贵族家眷们仍未到齐,下级骑士显然是还没被通知到。其余的长桌皆为八人桌,桌上垫着红色的金边桌布,银质餐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每张长桌中间都摆有一盏三根蜡烛的银质烛台,散发着温暖的蜡黄色调。


埃莉诺与她的家人们落座在大厅最深处的高台上,她的两边坐着守卫队长红狮拉努尔夫与一位年轻人,显然那就是她的兄长、普瓦捷的代理城主、利摩日伯爵威廉了,威廉的另一侧则坐着一位姿态大方的贵妇,应该就是他们的母亲公爵夫人。


早在我一踏入大厅内的那一刻,眼尖的埃莉诺就注意到了我的到来,她兴奋地朝我挥了挥手,又扯着兄长的衣袖示意他看向这边,年轻人在短暂地看了我两眼之后便跟身旁的公爵夫人耳语了一些什么,惹得后者也看向了这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公爵一家的注目,尴尬之余我也只能向她们的方向报以不知道能不能看清的一笑,便垂下目光控制住自己不再看向高台,否则难保被其他人说三道四。


朴素的康特夫人领玛格丽特在一张最靠近有产骑士小桌的空桌上落座,除了靠小桌的这几张长桌外,其他桌位或多或少都落座有人,显然康特夫人本人并不向往小贵族们的交际圈,或者说她也没有其他熟人了。鉴于大厅中的诸贵族对我来说也是全然陌生的存在,虽然也有三两位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但与其在此刻向陌生人套近乎,还不如安安静静陪着姐姐呢,所以我也跟着她们一起入座。蜜儿希卡是我唯一认识的贵族小姐,但是高台之下的座位上索里斯特伯爵夫人带着她的儿子,却没见到蜜儿希卡,不禁让我怀疑本次宴会是否禁止了私生子女参加,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她能坐我旁边。


见有人入座,守候在大厅边缘的仆人们立即迎上来,为我们三人分别斟满了一杯葡萄酒,玛格丽特向他们讨要了一杯牛奶,以备不时之需。


“你看见那些乐师了吗?红头发那些。”玛格丽特凑近我耳边说,我本能地看向大厅中央的乐师们,但玛格丽特指了指候在大厅阴影下的一批盛装的琴手,“他们看起来跟一般的乐师不太一样。”


“布列塔尼人。”注意到他们或红或桔的发色,甚至连胡须也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我当下即断定道。他们的使节也落座在高台之下,除了公爵一家是整个大厅里最尊贵的位置,这些怀抱着凯尔特竖琴的琴手大概是来使提供的礼物之一。“或许他们觉得当地的特色音乐会讨埃莉诺殿下欢心?”


“确实,小女孩都喜欢听优美小调。”姐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脸色已经清澈明朗,似乎已经摆脱了对我倾述那个糟糕事实后的阴影,这点细微的变化让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我听说你的第十七个命名日,父亲也请了一位乐师?”


“别提了,那家伙糟透了,而且那人是游吟诗人,不是乐师,野蛮人敲石鼓都比他唱歌好听。”


“那你真该去听听野蛮人敲石鼓,至少父亲尽力了。”


“我又没说是父亲的错,”我不满地叫道,“可惜你当时不在,不然你就知道我说的一点都没错了。”


“我给你送了信,本来还期望你会给我回信呢。”玛格丽特灌了一口葡萄酒。


“我……没想到这点。”这个突然的指控让我无言以对,当时一整晚都处在亢奋状态下的我根本就没考虑过回信的事,“第二天一起床我就接到父亲的通知要来普瓦捷,然后一直在整理行李,哪有时间嘛!而且一张羊皮纸又比不上你本人亲自到场。”


“好啦,我知道如果不是有这事的话你一定会给我回信的。”姐姐亲昵地扫了扫我的头发,继续说道,“我还得谢谢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呢,它虽然没给我带来你的信,却把你亲自送到了我身边来。”


“是啊,多亏了这场战争!父亲今天就要奔赴战场了。”


“他没和公爵一块出征吗?”玛格丽特对这个消息大感吃惊,“霍伦尔和他父亲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集结军队赶到普瓦捷了,难道父亲没有吗?”


“公爵让他尽可能地征集民兵,并且等待吕西尼昂伯爵和昂古莱姆伯爵的队伍赶到后再一同前往卢瓦尔河驻地。”


我的话刚一说完,门口附近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大叫,声音几乎盖过了整个大厅的嘈杂,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入口,恍惚一瞥间,我只见到一个胖得跟普妮有得一比的妇人拖着一位步履蹒跚的小男孩飞速接近,仿佛当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个玩偶一般。“噢——我的宝贝外甥女们——”她拉长了声音,尽管肥胖,却出奇地灵巧,两三个呼吸间就移至我们身后,将我和玛格丽特粗鲁地塞进自己胸前两团大肉块里。“姨妈终于见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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