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就在前面这幢楼了。”

秋庭牵着牧野的小手，把牧野带到了家前。自从刚刚从那么恐怖的事中脱身后，秋庭还处于无法自控的心悸状态中。只有当她握着牧野的手的时候，才让她有一丝丝安全感。

而对于牧野遥来说，这并不算坏事。

“我住这里、他们会困扰吗？”牧野遥小声地问道。她现在才想到，自己自顾自地跟来是不是有点冒昧？

“他们？”秋庭微微一怔，“哦，我懂了……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住，你来我这里是不会打扰谁的喔。”

这样啊。牧野从不知道秋庭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原来秋庭和自己是一样的吗？

牧野埋着头，任由自己被秋庭牵上楼。

“倒是你，就这么跑出来住，观月姐不会担心吗？”

观月七槻，现在八成还在赶她的稿子吧。说起来，今天好像还没给她带饭。不过那么大个成年人，总不至于饿死吧。

“我会给她打个电话。”

就是不知道告诉观月后，一惊一乍的她又会有什么反应。

牧野被秋庭带到了三楼，看来秋庭就住在这一层。凑巧的是牧野遥合租的地方也是在三楼，不过秋庭这里的环境可比牧野那儿好多了。

秋庭拿着钥匙开了301的门，随后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回来了！”。然后，秋庭在玄关旁的鞋柜取下了两双拖鞋，其中一双摆在了牧野遥的身前。

“嗨，请！”秋庭俏皮地眨了眨眼，“欢迎来到我家。”

拖鞋是白色兔子的样子，牧野遥穿上后觉得有点点大。穿好鞋，牧野遥就往客厅走去，好奇地打量着秋庭的家。而这时秋庭顺手开了客厅的灯后，就跑到厨房去了。

“你可以先坐到沙发上，我马上就来。”

秋庭的家看起来比牧野的合租房要大多了。沙发的正对面放着一台液晶电视，牧野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个东西了。遥控器就在茶几上，可牧野一点也不想去碰它，她早就不知道现在的电视都会播什么栏目了。

牧野遥静静地在沙发坐了一会儿，直到秋庭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走了出来。接着秋庭又回厨房，端了两杯热水出来。

“家里没什么东西，算是招待不周了。”秋庭笑了笑，“那就先喝点热水吧，暖暖身子。”

秋庭没有坐到牧野的身旁，而是直接站着，小口酌着热水。她的裙子还满是泥渍。因为全身都湿漉漉的，现在换衣服根本没有意义，所以她还得忍一忍。

“嗯。”牧野捧着杯子，杯壁传来的温度让她的手暖和了不少。毕竟她的小手刚刚一直被秋庭那冷冷的手握着。小心地尝了口后，牧野放下杯子问道：“你，不洗澡吗？”

“当然。不过，待会儿你先洗，然后我再洗……”牧野遥是客，于情于理，秋庭都要让牧野遥先洗。

“一起。”让秋庭没想到的是，牧野居然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她。

“诶？”秋庭有点吃惊，她不禁想到了另一个夜晚。那时候，牧野遥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不快点洗澡，会、会感冒的。”牧野遥将头微微偏开，以免秋庭发现她那红扑扑的脸颊。不过，秋庭此时根本没注意到牧野的表情，她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知道啦，那我去帮你拿衣服。对了，你晚上有带bra的习惯吗？”

“不、不用。”

“也是，谁没事在晚上给自己找不舒服呀。”

大概过了半分钟，秋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条粉嫩嫩的睡裙。

“遥，来吧。浴室在这里。”正说着，秋庭便先进卫生间开了灯，“嗯……我的睡裙可能对你来说有多大，将就一下可以吗？”

牧野遥没有回答，她有点害羞了，磨蹭了两下才站起身来，向着秋庭的方向走去。

没事的吧？都是女孩子害羞个什么劲儿啊。牧野心中暗自想着。这不是很正常吗？看班里那些家伙不也时不时互相袭胸嘛，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说想是这么想，但是当牧野一进浴室，瞥见已经把所有衣服都脱掉的秋庭时，当机立断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秋庭实在是不想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了，她脱了衣服后才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把开着的花洒放到浴缸里后，秋庭一回头，却发现这只牧野遥闭着眼呆呆地站着门口。

“噗，你这是干什么？”秋庭忍不住笑了出来。

“……”牧野遥也不说话，闭着眼睛脱起了衣服。就是把脱掉的衣服拿在手里时，不知道把它们放到哪里。秋庭怎么会看不出牧野遥在害羞，她倒是觉得牧野现在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来，我帮你放吧。衣服也潮了，要不就放在我家给你洗一洗吧？”

“不用。”

“客气什么，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打算闭着眼睛洗澡啊？”秋庭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

牧野遥试探性地睁开眼，发现秋庭已经卧到浴缸里了。这让她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坦诚相待”总感觉……很难为情。

“快点过来吧？我家浴缸还蛮大的，再容一个娇小的你是没问题的。”秋庭指了指浴缸的另一头，嘴角藏不住笑意，“水很暖和的，再在外面傻站着可是会冻着的。”

唔。牧野遥一咬牙。不就是洗澡……上、上了。

————

只有在经历了一些事后，人才会发现，一些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事情，是确确实实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的。牧野遥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她和秋庭一起挤在浴缸里，至少在一个星期前，她是万万不敢这么想的。

这还是牧野第一次泡在浴缸里，她住的地方可没这种东西。热水漫过了牧野小巧精致的锁骨，温暖的水包裹着整个身体，贴着肌肤传向大脑的舒适感几乎让她要呻吟出来。牧野微微眯着眼睛，下巴不时触到热水面上，有如蜻蜓点水一般。蒸腾的热气烘得人很舒服，也让这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雾气。在这团雾气中，牧野遥眼前的那个人有着令人窒息的朦胧美感。

她怎么可以这么漂亮。牧野望着对面浸在水里的芙蓉，不禁有些失神。

不同于牧野遥，秋庭并非整个身体都沉在浴缸中。她那双白玉般无暇的双肩还露在水面上，胸前的小半也浮在水面之上，牧野遥可以透着水再往下看去，再往下就不可说了。牧野遥只是瞥了一眼，就匆匆把视线又移到了秋庭红扑扑的脸上。她倒不会对秋庭的身材有什么羡慕之心，本来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也不高，之前还被秋庭嘲笑了一番。而当牧野的视线转移到秋庭的脸上后，她又不自觉地红了脸。

秋庭并没有看着牧野遥，不然可能在牧野遥偷偷盯着她的时候，她就该害羞到有所反应啦。这时秋庭偏着头，从浴室的窗户往外面黑夜的方向看去，尽管帘子是拉下来的。牧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秋庭显然不是在看风景。这时的她，既不是在同学面前的高岭之花，也不是在长辈面前的元气少女，她就那么望着帘子，一动不动，散发着忧郁者的气质。或许是热水泡得太舒服了，也可能是小遥这个大闷葫芦一直不说话的原因，秋庭一点也没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虽说秋庭此时只是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副沉思者的模样，可她姣好的面容配上热气蒸出的红晕，赋予了这个少女夺人性命的妩媚。面带潮红永远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时候。

就这样，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秋庭像是突然受了惊吓一样抖了抖身子。转过头，看见把嘴都埋到水下的牧野遥正疑惑地望着她。秋庭歉意地笑了笑，略带疲惫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只是……累了吗？

牧野遥调整了下身体的位置，在这个浴缸里勉强站住了脚。之后，她又慢慢地向秋庭的方向俯去。娇小的牧野遥当然不重，外加有水的浮力，秋庭的身体并不会觉得多有压迫感。但是，秋庭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紧密接触而感到不知所措。欺身上前，牧野遥那稚嫩的脸在不断逼近，秋庭此刻已经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小遥的手环搂住了秋庭的鹅颈，她那樱色的小口最终吻了上来。秋庭不由得瞪大双眼，她感觉得到唇上的柔软，虽然只是如蜻蜓点水的一瞬。现在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不用害怕、我在这里。”小遥仰起头，贴在秋庭发红的耳边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在害怕。”

秋庭望着近在眼前的女孩，她的眼里很清亮。

“仅此而已？”

牧野遥犹豫了。她回想起了一直以来和秋庭在一起感受到的喜悦，以及几个小时前自己得知秋庭出事时的愤怒。最后，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我想，我可能，喜欢你。”

接着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喜……欢？哪种喜欢？”秋庭问道。

喜欢是存在等级的：我喜欢草莓，我喜欢我的老师，我喜欢我的恋人……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牧野遥口中的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呢？秋庭一定要搞清楚。

“待在你身边就很开心，这种喜欢。”小遥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又是一段沉默。而牧野遥耐心地等着。

“呼……你知道吗。我从没和男孩子谈过恋爱。班上有不少男生追我，可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秋庭轻笑了起来，“而今天，竟然有个女孩对着我说：‘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这算什么，至少之前我没在身边听过这种事，实话实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牧野遥埋下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难过。

“但是，我并不打算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给你回复。因为你对喜欢的回答，远比那些男生的答案更诚恳；也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感到很开心。”秋庭的表情很复杂，“只是……今天遇到了太多事情，我现在的心真的很乱很乱，我也需要时间去自省，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情感。”

究竟是什么感情呢？秋庭此刻也在自问着。曾跟西本形容过的心动的感觉，似乎在这时，出现着。

秋庭的手抚上了牧野的脸颊。

“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牧野遥虽然没说话，但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先起来吧，我来帮你吹头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