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善子很小的时候,和曜见过面。
两个妈妈带着孩子在桥边交错身影,尽管人很多,但小孩子很矮,在那种高度便只能望见对方的眼神。
先回头的是曜。但母亲感觉不到异样,只觉得曜又在一如既往地不安分。
曜感觉同一高度里的那对眼瞳闪着别样的光,善子也这样想。
善子在那时还只是人如其名,完美扮演着父母眼里的好孩子。乖孩子要时刻不离父母,回头驻足会变成坏孩子的。
坏孩子怎么定义呢?当时的善子连「陌生人」都能读错,所以只能看父母的神色慢慢学习的。三成是父母直接指着「坏孩子」告诫自己;其他时候是待在父母身边时,每做一件事都要观察他们的反应,被教训了就改正,被摸摸头了就保持这样。
读幼稚园之前,善子从来没离过父母半步,入园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不过现在的她好像不承认这件事。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庞大起来的新世界,只会一窝蜂把学到的方法套过去。
可是毕竟只学过怎么做好孩子让父母满意,善子见教员就观察她们反应,很快也成为了教员眼里的好孩子;只是路上打下招呼的同路人或是邻居,好像也能套用相似的规律。
但是那个孩子是唯一的例外。
从教员让大家自由组团的那一刻开始,小夜羽就好像诞生于心中,做出了第一个小善子不应该做出的决定——
无视掉所有小团体的邀请,眼神直直落在角落那个不显眼的孩子身上,然后径直走过去——
「我叫善子。可以做我朋友吗?」
花丸呆得厉害,几秒以后才意识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可以...吗?」
「没事哦!看那边的大家不都这样吗」
「......」
小善子把无声视作同意,不假思索就坐到花丸身边,也不管屁股上沾的沙。
「你在堆什么呀?」
「....是城堡。」
「我也来吧?」
花丸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视线有点刻意想保持在沙堆上,因为小善子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家尽收眼底。
终于快习惯了那双有神的视线,善子却刚好转去沙堆旁边开始建筑。
「怎么样?」
刚建完就赶忙询问对方态度。
「.....」(微微点头)
「为什么不说话呀?不过点了头就是好的意思吧!」
「诶?等一下」
意外发现——花丸身后轻躺了一根羽毛。
善子好像有点想逞强,经过花丸身边的时候硬要做一个大跨步,结果重心不稳,踉跄两下以后滑在地上。
现在是整个下半身都有沙子。
善子的手磕到了边缘的地面,好疼。按照平日是要哭出来的。然后要让父母摸摸头安慰句「不哭不哭~痛痛飞走吧~~」什么的。
可是喉咙刚想发出声音,撞进耳廓的声音就制止了自己——是花丸超罕见的的笑声。视线下意识转移过去后就突然就出了神,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是天使般的笑容。
忘了多久才反应回来,然后捡起羽毛插在自己的团子头上。
「怎么样?」
「噗噗...你后面好多沙子哦」
「啊?」
善子好像很舍不得和这个羽毛“分别”,哪怕只是注意力。
「先别管,羽毛,羽毛怎么样?」
「很可爱。」
经过长期训练的善子对褒美之词十分敏感,立马高扬回应:
「啊!真的吗?太好了~」
结果又忘记了身上的沙子,是之后教员提醒才发现的——
「哇,善子同学手怎么了?不要紧吧?」
「?」
善子同学满脑子都是愉快的回忆,对此一脸疑惑。
眼睛一看,诶,怎么磕破了皮,血渍也涂在手背上干掉了。但身体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被教员一阵阵拍打。
「善子同学意外的很顽皮啊」
教员不经意间的嘟哝,却不知怎的忽然把脑中的美好回忆全部收走——
「我?调皮?」
回忆好像还是那些回忆,但感觉却忽然变了——变成了自己拒绝别的同学的好意,变成了自己逞强结果出丑,变成了连别人名字都还没问就想着做朋友....
善子不知道怎么用文字描述这一切,只知道有种异样又直接的感觉袭了过来——
一句话概括的话——
「善子,今天,变成了,坏孩子」。
是种一直扮演的角色忽然崩塌的感觉。
伴随着这种感觉,拍打仿佛有种谴责的意味,拍得眼眶想掉眼泪。
「善子才...才不调皮!」
「那玩得满身都是沙?」
「啊?」
小善子知道是因为摔倒了,可是又不想承认。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帮帮忙,维持好孩子的形象....
此时心中的小夜羽仿佛再次出窍,用说不出的魔法指引自己解难——
「大家玩的沙子都溅到地面上了,善子一走过去,就不小心滑倒了呜呜呜呜」
连原本害怕变成坏孩子的情绪,也魔法一挥融入到装作委屈的哭腔里。结果好像真把教员糊弄过去了,因为拍打的力度渐渐变小,还带来了安慰——
「不哭了不哭了,来,这是葡萄味的棒棒糖,吃了就不哭了哦」
破涕为笑。
当然,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天使们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