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

柚子凭着整个下午的不懈努力（指单方面沟通），总算对自己的新主子有了些简单的了解。譬如平日的喜好，饮食的口味，着装的习惯等等，虽然净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但她还是如数家珍的记了下来，毕竟，自己可是要做一名“合格”的丫鬟的。

随后用过晚膳，晴美便来了别苑。

本以为她是来调侃自己的工作，顺便问问蓝姑娘对自己是否满意，不料她却说是有贵客至，需得蓝姑娘亲自接待。柚子不禁有十万分的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贵客，竟能得咱家蓝姑娘青睐？

毕竟，自己可是在此蛰伏了近十日才得以圆梦。

品花楼主楼最邻近后院处，有一雅间，门牌上用娟秀的字体刻着蓝依依和一个壹字，屋内陈设极尽奢华，远胜其它房间。

柚子在楼里厮混时，可没少往这地儿跑，但却从未撞见过什么姑娘。也难怪她之前会怀疑，楼里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此刻方知，这雅间原是专供姑娘接待人接客用，距离别苑极近，亦不会惊扰到其他客人。

一来姑娘不喜陌生人进入自己房间，二来若是遇上胡搅蛮缠之人，也好做不在楼中的推诿之辞。

这品花楼说到底还是烟花之地，讲究的便是一个八面玲珑和气生财，客人来此，都是为寻开心的，纵然碰着不懂规矩的人，也不宜正面起争执令其面上无光。

柚子一边感叹着此间精妙，一边兀自思忖，房内到底是何许人也。

能得蓝姑娘相见的，想来定不是一般人。商贾巨杰？官宦子弟？抑或是武林豪侠？

不知这人生得如何，是珠圆玉润，轻浮浪荡，还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对姑娘又有几分真心？许是仅仅逢场作戏，寻云雨之欢罢了。

姑娘如此冰肌玉骨，若是遇上那脑满肠肥，油光满面的好色之徒，岂非暴敛天物？

不，便是碰一下，也是一种亵渎。

柚子实在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脸上的神色亦是一阵红一阵白，五光十色，变幻莫测。

可她却忘了，这来逛清楼的，能有几个正经人？

“怎么，见着自家姑娘接客，不舍得啦？是不是有种老父亲嫁女儿的心情？”戏谑的声音传来。

柚子想得入神，身边竟不知何时多了名黄杉女子。

“霜红！”看清来人后，旋即欣喜的大呼。

霜红是与柚子一同进入品花楼的丫鬟，身世可怜却心地善良，是以俩人关系极为亲厚。

“放心吧，你家这位呀，可不是普通的姑娘。若不是心仪之人，想必是不会多有往来的吧，不用担心她受欺负啦~”说完，冲柚子调皮的眨眨眼，便端着酒菜去往其它房间了。

心、心仪之人？

柚子忽而又想起那触感微凉的指尖，吐气如兰的薄唇，绝美的面容和深邃却澄澈的紫眸。

若是能得这样的人心仪，该是怎样的幸运啊？

正当柚子即将开始下一波胡思乱想时，房门打开了。

应门而出的，是一名约莫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虽不能算玉树临风，却也称得上仪表堂堂，眉宇间似有些凛然之气。

“如此，便仰仗姑娘了。”男子对芽衣行了一礼，道。

“公子言重了，”芽衣也躬身回礼，“只是妾身不便相送，还望公子海涵。”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告辞。”简单寒暄后，男子便径自离开了。

回别苑的路上，柚子就似那霜打的茄子。

方才那位贵客，对蓝姑娘似乎甚是恭谦，言语中亦无轻薄之意，模样还生得不错，当是众姑娘们梦寐以求的恩客了吧？毕竟单就恭敬这一点来说，便没有几人能做到。莫非，蓝姑娘真的对他....

柚子很想开口问问，却又觉得这不是她一个丫鬟该打听的事儿，心中一阵左右为难，龙争虎斗。

要不，还是明天去求求晴美姐吧？她肯定能知道点儿什么。

“方才那人，是知州大人的亲信，来此是有公务在身，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此番言语关系到楼中极密之事，本不该让一名下人知道，但芽衣却不知为何，见着柚子这副苦恼的模样，心下只觉有些好笑，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罢了，权当是她下午笨拙又努力的想要了解自己的回报吧。

柚子闻言，果然立刻笑得山花浪漫，见缝插针道：“那，姑娘和他....”

芽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搭理了她。心道这丫头还真是奇怪，不仅一点儿也不好奇这知州大人的亲信来清楼能有何事，反倒还净关心些男女之事起来。

“这儿可是清楼，纵然和客人有鱼水之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

“唔....”柚子好不容易有精神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一时却又觉无法反驳，只得小声嘟囔道，“可，姑娘和别人不一样嘛.....”

芽衣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该歇息了。”

柚子这才发现，俩人不觉已回到了蓝依依的房间。犹豫半晌，终于鼓足勇气似的，开始褪去自己的外衫。

“这是作甚？”向来面不改色的芽衣，眼中也有了一丝讶异。

“我看书上说，通房丫鬟，是要给主子....给主子…..给主子暖床的.....”柚子涨红了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所以?”

“晴美姐说，姑娘缺的是....缺的是....缺的是通房丫鬟！”

芽衣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你的房间在一楼。”

“诶？”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