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是矢吹家吗?……我是缪斯侦探事务所的人,已经应您的委托把走失的冬酱带回来了……是,我现在正在您的家门前……嗯,再见。”绘里挂掉了电话,看向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鬼一猫。
“清道者小姐?你还要抱冬酱抱到什么时候呢?”
按理说,清道者是不为人所见的。既然如此,如果像动画里的那样,由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冬酱应该是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的……然而从路人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没有这回事——于是绘里就推测出,被清道者接触的东西会被变得像清道者一样不被人看见。
所以,清道者不放下冬酱的话,矢吹太太大概会以为自己是挟着一团空气来忽悠她的。
“请问我有表现出一副对冬酱念念不舍的样子吗,绚濑小姐?”清道者不快地眯了眯眼,将冬酱托举到绘里面前,“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
“谢谢配合……疼!”绘里触电般地收回被冬酱抓伤的手,跟竖起瞳孔的冬酱大眼瞪小眼,“你这只臭猫……”
“咕噜噜……”冬酱的喉间翻滚着如此具有危险性的叫声。
清道者叹了一口气,弯腰想将冬酱放到了地上,但冬酱却一爪子揪住了清道者的衣袖,被吊在了半空,像一个抓住了逃生之绳的遇难者一般。
清道者的金眸一颤,然后悲伤地黯淡了眼神,通体奇幻地透明起来,冬酱的爪子如同触碰镜花水月般穿过了清道者的羽织长袖,狼狈落地。
“喵喵……”冬酱还想凑过来,而这时矢吹家的门已经被打开,矢吹太太刚探出门,就看到地上的冬酱,瞬间泪眼婆娑起来,冲出门,一把把它捞起,捂在怀里。
“冬酱……你到底跑哪去了,可担心死我了……”
“喵——!!”冬酱炸毛起来,上半身使劲地向外探出去,想要挣脱矢吹太太的怀抱。
“让你见到了丑态,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我是委托人,矢吹洋子,感谢你能够把冬酱带回来。”矢吹太太微微欠身,面色柔和地看着冬酱不安分的样子,“……呵呵,看样子是很喜欢你的样子啊。”
不,它喜欢的是我旁边的清道者小姐。绘里悄悄地叹了一口气,继而礼貌道:“那真的是……万分荣幸。”
“啊,你的手……”
“嗯?”绘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被冬酱抓出的白痕已经开始泛红,透出血色,“不,这个没什么大碍……”
“伤口这么深啊,这样可不行。”矢吹太太紧张道,“请跟我进来,我来帮你处理一下。”
“诶?”绘里诧异了一下,看向了清道者。
“太太说得对,被猫抓伤了没及时处理可不是小事。”注意到绘里为难的视线,清道者认真地说,“我在这里等您。”
“……那就拜托你了。”绘里对着矢吹太太微鞠一躬。
“不用客气,”矢吹太太和蔼地笑了笑,“那么,请进吧。”
“好的。”绘里随着矢吹太太的脚步走进了屋内,视线匆匆地扫过门牌上的“矢吹”时,一个念头与之闪现。
说起来,之前高二有个休学的学生,名字也叫“矢吹”……
不过在大门合上的那一刻,那一丝朦胧的印象也跟着绘里收回去的眼神一起隐没在脑海深处。
————————
矢吹太太一放下冬酱,它就扭头往猫洞门上钻,怎料矢吹太太早有预料,立马合上了里面的这一扇防盗门。
“冬酱,不要再跑出去了,这几天你只能待在家里。”矢吹太太的脸上泛起了点愠怒之色。
冬酱的耳朵和尾巴一起失落地耷拉下去。
“……那么,”矢吹太太敛起嗔怪的神色,温和的眼眉再度迎向绘里,“那个,该怎么称呼您?”
“绚濑就行了。”绘里客气道。
“绚濑小姐,随我过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
矢吹柊的房间
矢吹柊——或者说懒惰,轻轻拨开了窗帘的一角,常久没能进入到这个房间的光争相涌入,懒惰痛苦难耐地皱了皱眉,借由那小小的缝隙,他看见了伫立在门口的清道者。
“……她就是愤怒吗?”
清道者时而注视着矢吹家的名牌,时而抬头看看不断被流云遮蔽又显露出头的下凸月,尽管神色平静,但多少还是流露出几分因时间流逝而起的焦虑。
“看起来相当好说话啊……”
“那只是表面而已。”贪婪跳上了懒惰的背部,将下巴搁在懒惰的头顶,一同从窗户看出去,“那个人一旦猎杀起罪兽可是跟恶鬼一样的,可别忘了你可爱的部下是遭到了她怎么样的毒手。”
“那可真是可怕啊……”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人是最不好惹的——他现在申请不做这个任务还来得及吗?
“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把清道者权限破坏掉了,愤怒姐姐也就手无缚鸡之力了。”
贪婪凝视着清道者的视线里的寒意越来越深,正当清道者警觉地瞪向这里时,贪婪“唰”地把窗帘拉上了。
“你!你在干什么啊!?这不是已经被她察觉到了吗?”懒惰身体像是被什么击中般向后倒去,面色苍白地瘫坐在地,朝着贪婪怒吼道。
方才,在窗帘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的前一刻,他竟无意中和清道者擦上了视线。说真的,这种事他已经不敢再体验第二次了。
——像是被上了弦,拉满弓的箭矢给瞄准了头部,随时可能在下一秒离弦而出,破风而来……那般的,令人胆寒而窒息。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不干了!我不当懒惰总行吧!!
“胆小鬼,你等一下就能干掉她,还怕她找上门报复吗?”
“万一她现在冲上来了怎么办!”懒惰抓狂地拍着榻榻米。
“冷静。根据情报,她现在首要关心的事是那个金发的女人,所以不会来。”贪婪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同僚,不忍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怕了,你要是怕失败,还不如趁现在赶紧想一想该怎么提高成功率呢。”
“あも,我不要啊,我要回家……”
“你现在就在家里。”
————————
“让你久等了。”绘里出了门,便对自她进去后就没有挪过一步的清道者说,“矢吹太太真是热情啊,差点就被她留下来吃晚饭了……”
“……”清道者对绘里的话无动于衷,只是一直仰头望着矢吹家二楼那扇一直窗帘紧闭的窗户。
“清道者小姐?”
清道者眼里的寒意出现了被惊扰的裂痕,瞬间消融。她立马恢复正常的脸色看向绘里:“……啊,嗯,我有在听,您是说您想吃晚饭吗?”
这不是完全没在听吗?!
“……不,我早就吃过了。”
听闻此话,清道者挑了挑眉,气势逼人地走近绘里,用着狐疑的眼神盯着她:“您其实是在说谎吧,绚濑小姐?您从下午离开神田神社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吧?”
“唔……”竟然瞬间就被揭穿了。
“虽然我很感谢您对我们时间不充裕的担心,但是必要的就餐进食也是不能随便敷衍应付的。”清道者语重心长地说着,便拉起绘里的袖子往附近的商店街走,“好了,我们先找一家餐馆……”
“不用这样,不用特地那么费心……啊!”绘里刚想将手从清道者那里挣脱出去,却不料把清道者一同拉了回来,撞进了自己的怀里,感觉就像被松散的雪球击中一般轻飘飘
“呀!”清道者估计也被吓到了,倒在绘里身上的同时连膝盖都直不起来,如果没有绘里的及时搀扶可能就直接倒下去了。这让绘里完全体会到了她的全部重量。
好轻……她有比黑板擦重吗?是因为没有形体吗?
“实,实……实在是万分抱歉!”清道者猛地跳离开绘里的怀抱,大幅度地鞠了好几个躬。
“不不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不小心太用力了。”绘里摆了摆手,赶忙制止清道者的道歉。
“但是……不,比起这个……”清道者弱弱地嗫嚅着,然后挺直身子,对着绘里铿锵有力道,“绚濑小姐,请您吃了晚饭再走!没有什么事比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更重要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再磨蹭下去,罪兽就要出来了啊!”
“我说过了,绚濑小姐的安全我会全力保障,所以您大可放心地去用餐,不必在意我。”清道者依然固执己见,“还是说,绚濑小姐您不仅不信任我的人品,还不信任我的实力吗?”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听了清道者的话,绘里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语气似乎重了一点,从而放轻了声音道,“我平常本来就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对话啊?幸好晚上这里没什么人,否则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围观自己这个对着空气说话的“疯子”。
“……那至少,”挣扎了片刻,清道者眼神里充满了黯然的无奈之色,“请您稍微吃点东西吧。不然,除灵是很耗费体力的一件事,空腹状态下进行可能会对您的身体造成负担。”
“……”
为什么,要关心我到这种地步?绘里妄图想从清道者直率真诚的双眸里看出什么,到最后都只能映出自己因怀疑而变得浑浊的心。
她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绝对的善人存在,她只是单纯对清道者小姐的关心近乎直觉地,感到不合理。
“我知道了,我们各退一步。”绘里拍了拍自己的包,“我这里刚好有一盒和菓子,等一下正好可以边走边吃。既能充饥,又能节省时间。”
“那……好吧。”清道者点了点头,只能接受,“哈啊……我们走吧。”
绘里松了一口气,率先迈开脚步离开。清道者跟着她离开之前,目光还稍稍掠过了那扇窗户,想试着从那扇窗前那如幽灵般遮蔽了室内的窗帘上,重新感受到一次刚才转瞬即逝的罪兽气息。
那绝不是错觉。清道者笃定着,在心里给这个地方做了一个标记。
————————
“绚濑小姐,您喜欢猫吗?”
她们正一起等待着红绿灯。绘里看着清道者这样自然而然地等着绿灯,全然没有身为鬼的自觉。她不禁想象着,平常清道者自己走在路上估计也是像普通人那样遵守交通规则。
斑马线对面的红灯秒数渐渐地减少,绘里在寂寥的盯视中被清道者这样猝不及防地提问,问句里某个对她而言几乎是敏感词的词汇让她沉默了好久才回答: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清道者笑了笑,还带了点无奈之色:“因为……刚才抱着冬酱的时候,绚濑小姐一直想靠过来摸摸它的样子。”
虽然都被冬酱特别嫌弃地避开了。
“喜欢吗……不算吧,我只是比较中意猫软软的触感和毛皮而已。”
“……果然很不坦率啊。”清道者轻轻掩着嘴,面带笑意地看着绘里,像是在看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孩一样。
“这是真的。”绘里强调着,声音不自然地高了几个音调,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嘛,算了,我想我就算这么说你也不会信的……”
清道者止住了笑,奇怪地看着绘里自暴自弃的模样,深感这不是一个可以追究下去的话题,便转而说:“我的话,应该也不是算什么猫科爱好者。”
“哦?”绘里想到之前清道者被冬酱亲近时,那笑意满满的表情,深感怀疑地挑了挑眉。
“只是因为……太久没被这样对待了,有些开心而已。”清道者感慨万分地深吸一口气,欣慰地垂下眼眉。蓝色发丝的遮掩下,绘里能看到她温柔勾起的嘴角,轻声的喃喃像不经意从耳畔溜走的夜风,“连我这种人都能……”
“……”
绿灯活跃地亮起,清道者率先迈出脚,绘里虽慢了一步,但是立马被身后簇拥着等红绿灯的人群推搡着向前。后面的人争先跑在前面,本来走在前端的两人,瞬间落后到过马路的人群之间。
好挤啊……绘里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然而当她看到清道者的情况时,才知道自己的遭遇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其他人看来,清道者所处的位置简直是在这个拥挤的人群,难得的空旷空间,因此就会一直往清道者这边挤,可发现有一个无形的障碍让他们挤不过去,就挤得更凶。而清道者似乎是一个相当不擅长肢体接触的人……
拜托你们手下留情好不好,已经红成番茄了……绘里无语地看着清道者闷不吭声地忍受着在她看来羞耻万分的拥挤,脸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涨红,而即使成了这样,她还是一直用手护着腰上那个奇怪的面具,生怕被挤掉。
绘里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一把把清道者拉过来,但似乎又一次预估错她的体重,用力过度,清道者被迫撞在了绘里的身前。
“!!!あああ……绚濑小姐?!!”
“好好往前走,先别管这些。”绘里扶着不知所措的清道者的肩膀,将她转向了前方,让她背朝自己。后面人群的推挤和清道者的止步不前,使得绘里连脚都迈不开,进退为难,“这样做……应该比较不会被,挤到了吧?”
“……嗯。”清道者微微低下头,从两鬓发丝间探出来的耳朵如沾上红染料般明显突兀,回应的声音变得莫名地老实乖巧。
虽然清道者已经很体贴地让自己的脚步能够和自己相配合,但是绘里还是感觉得出来——她巴不得,立刻,马上,现在就从人群里冲出去。
因为四周的拥挤,她们两个越贴越近,每稍近一点,清道者就动摇得更夸张……到了此刻的这种程度,绘里感觉清道者已经开始从耳朵那里冒着热气了——是错觉吧。
“清道者小姐?”为了安抚她,绘里决定用一些什么话转移清道者的注意。
“什、么?”清道者的声线颤抖得结巴起来。
“刚才拉你过来,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轻啊。”绘里悄声说,“你知道你多重吗?”
清道者呼吸一窒,正当绘里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时候,清道者说:“大、大概,30克吧……”
“嗯,这样啊。”
终于到达了斑马线另一端,人群四散开来,绘里舒了一口气,放开了抓住清道者肩膀的手。没想到一松手,清道者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活脱脱一个意识模糊的醉汉,手一伸,碰到一根电线杆,整个人像脱力一般,直接倚在了上面。
“清道者小姐!没事吧?”
“……请先让我冷静一下。”清道者说着,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里,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脸颊的通红程度一般,之后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破廉耻。绘里隐隐听到了一点。
世上竟然还有廉耻心如此之强的人吗?!
绘里汗颜着。
在经历了名为“过马路”的灾难后,她们继续向公园走去。
此时的清道者已经恢复了稳重自持的常态——如果忽略脸上残留下来的淡淡红晕的话——对绘里说:“绚濑小姐,你不吃和菓子吗?”
“嗯,正打算吃呢。”绘里从包里提出了山下先生送给她的那袋穗馒。
“那是……穗村的吗?”清道者盯着袋子上的logo。
“你知道吗?”
“啊,因为,那个……那家店很有名啊,好几年前我还在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了。”不知为何,清道者如同触电一般别开了脸,“……原来如此,是那个时候那位保安先生送的东西啊。”
绘里猝然驻了足,惹得清道者也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绘里,却对上了她深邃郁蓝的双眼,俨然锁定了猎物的猛禽的眼神。
“知道的真详细呢,清道者小姐。”绘里叉起了双臂,“简直就像亲眼看到过一样。”
清道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那是……”
“说起来,我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了,印象中我好像没给你做过自我介绍,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呃……”清道者的脸色开始发青,嘴角僵直地抽搐着。
“还有你似乎对我的时间表也很清楚……”绘里咄咄逼人地捏上清道者的肩膀,“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面对绘里肉眼可见暴涨的气势,清道者瑟瑟发抖了几下,便放弃地耷下肩:“我明白了,不过在我解释之前,绚濑小姐您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哦。”绘里冷漠地松了手,但洌然的脸色在目睹了清道者“吐气,右脚后退,半跪,双脚合并,双手撑地,弓下腰,额头触在街面上”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完美土下座的过程中,一点点地土崩瓦解。
“真的是万分抱歉!”绘里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从郑重的语气就足以想象得到那深刻反省的神情,“鄙人,清道者51306891132,其实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您!真的非常抱歉!”
“……”
“您的名字是我在贵校的教师名单上看到的,时间表是暗中观察了一个星期总结出来的,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恶意……”
“清道者小姐,把头抬起来。”
“诶?”清道者怔怔地抬起脸,正面迎上一记弹指,“疼!”
“啊咧?居然会疼啊。”绘里收回手指,先是瞧了瞧自己的指甲,再看着清道者紧紧捂住自己被弹指袭击的额头,疼得蹙眉。
“多少还是会有感觉的,尤其被拥有通灵体质的人……”清道者揉着额头道。
“哦?这样啊。”绘里将手肘搁在蹲下的膝盖上,撑着头,表情耐人寻味。
“……请问您,是解气了吗?”
“算是吧,看你都疼成这样了。”绘里站了起来,充满威严地双手叉腰,俯视着清道者,“但是到底为什么要跟踪我?再怎么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这,这个嘛……”清道者直起身子,变为了正坐的姿势,置于膝上的双手紧紧攥着,“因为我……不太确定……”
“什么?”绘里弯下腰,试图听清清道者如蚊子一般微弱的声音。
“我不太确定绚濑小姐您是否真的需要我的帮助。”清道者放大了音量,但又随着底气的流失越变越小,“还有就是……我已经好几年没和此岸的人说过话了,稍微会有点,怯场——如果没有心理准备的话。”
看着清道者脸上那片渐渐蔓延到耳根的红色,绘里不但生不起气,反而还有点好笑——这样廉耻心强又容易害羞的家伙竟然就是自己一个星期以来的梦魇吗?难怪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心魔啊。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够了。虽然没人看得见你,但是我可受不了这么正式的道歉。”绘里拉了拉清道者的衣袖,“看在你没有恶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清道者依旧还是一脸歉意地注视着绘里。
“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不是还要去公园吗?起来吧。”绘里生拉硬拽地勾起清道者的手臂,把她拖着走。
“等一下!绚濑小姐!手……!”
“嗯?你想自己走,还是我保持这个姿势带你走?”绘里说着,威胁性地将清道者的手臂往自己身上压得更紧,激得清道者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个度。
“——!!抱,抱歉,我我我自己可以走。”清道者迅速地将手臂抽了出来,然后健步如飞地向前走去。
“嗯,这不是挺好的吗?”绘里赶紧跟了上去,与清道者并肩而行,并取出了袋子中的穗馒,慢慢拆封开来,露出了白中带点青绿的圆圆和菓子——应该是之前夏季特供的绿豆沙馅穗馒。
虽然稍微有点不合时宜,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绘里咬了一口穗馒,绿豆的清甜融入到素淡的面团中,带来了丰裕的口感。
穗村的馒头一如既往地棒啊。解决完一个,绘里的手刚要伸向第二个穗馒时,她注意到清道者看向这里的专注眼神,干净执着,简直就像一个心无旁骛盯着自己想要的玩具的小孩,满是一尘不染的渴望。
“……你也要来一个吗?”
“诶?”清道者如梦初醒地回过神,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赶紧转到了一旁,“不,不用了,绚濑小姐你自己吃吧。我们清道者并没有进食的必要。”
“换句话说:要吃的话,还是能够吃的吧?”
“……”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整盒的哦。”绘里端着穗馒,一点点地挪到清道者面前。
“……”清道者忍不住瞟了一眼穗馒。
“你忍心看到我吃不下的这些穗馒白白浪费掉吗?”绘里用上了更具诱惑性的声线劝说道,像一个诱人堕落的恶魔,“就算是清道者,也应该为世界的未来发展贡献一份力的吧?”
“……我开动了。”尽管仍然板直着一张脸,但眉眼间的矛盾与放弃还是将屈从于欲望的清道者彻底出卖。她捏起一块穗馒,庄重地深吸一口气,小小地咬下一口穗馒,不大不小,恰好让绿豆沙馅裸露出来。
绘里仔细观察着清道者的反应:清道者慢慢咀嚼着,专心品味着穗馒的味道,宛若经验老道的美食家,不动声色地感受味蕾的艺术,然而……从那闪闪发亮像是能蹦出星星的眼神来看,应该是很喜欢的样子。
“唉……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吗?”绘里说着,也咬了一口手中的穗馒。
“什么?”清道者咽下了第一口穗馒,问道。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没想到真正相处起来却完全出乎意料地可……咳哼,和谐。”绘里看了看两人手中的穗馒,讪笑了一下,“感觉之前各种疑心病重的自己像笨蛋一样。”
“——”清道者眼神凝重了起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甚至豆馅的清香也瞬间变得噎人。她飞快地吃下手中剩余的馒头,美味的穗馒到她嘴里变似乎得索然无味起来。
“……你还要吗?”
“不用了,一个就足够了,多谢款待。”虽然正式的敬语一个不落,可绘里总感到清道者的声音似乎又变回原先的疏远。
“好吧……”绘里默默地把盒子收了回来,一个人“孤军奋战”剩余的穗馒。
“……对了,绚濑小姐。”许久过后,当绘里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穗馒时,清道者突然开口道,“虽然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事先要提醒您一句。”
那样严肃的语气,让绘里不禁松了嘴,手中拿着带咬痕的穗馒,闻声看向清道者。
“哪怕这对于即将与灵异断开联系的您没有什么意义,但还请您能牢记——”
清道者的双眸平静且冷漠,宛若了无生机的死水,但又似乎不是针对绘里的。
“清道者不是一种可以简单用善恶断定的存在。”清道者正过脸,双眼隐于刘海打下来的阴影中,“也包括我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