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人，该起床了。」

一阵剧烈的的摇晃让我醒来。

「姐姐大人，您忘了吗？今天是您的生日过后的第一天！」

睁开眼睛，黑子正趴在我身上，双脚紧紧地卡住我的腰，双手紧攥着我的衣领。身旁的桌上，摆着风纪委员袖章和一张照片。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她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摩挲着我的脖子。

我的身体……不是玩偶？

这触感很真实。

身体不受控制地热起来了……

有点难受，口有点渴，迫切地想要喝水。

我不敢直视黑子。

「姐姐大人？」

黑子不解地歪着脑袋。

「黑子！你是不是给我下电脑配件！」

「没有呀…？难道……」

她心领神会，

「要我抱抱您吗？①

虽然现在是白天。

只要姐姐大人说需要我的话……」

bililili！

一不留神，黑子又变成黑炭了……

「对不起，黑子……」

这是梦吗？

是多年以后的梦？还是，我之前经历的生死，都是梦？

仔细端详黑子的装束。

这是长点上机的格裙。

但这里却不是长点上机，更像是某个人的私宅。

「姐姐大人，别发愣了，赶紧刷牙吧。」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头隐隐作痛。

对着洗漱台的镜子，我惊讶地发现，我的身体还是18岁的样子。

不对劲。明明我记得18岁的时候，我……

我干了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百思不得其解。

「姐姐大人，昨晚您是做噩梦了吗？」

她不断地铲着锅里的蛋。

「成年之夜居然扔下黑子跑出去。

多亏昨晚我在街上巡逻，把半昏迷的您捡回来。

可是您又死活不给我抱起，非要我带您回我在立川的家。

不用担心，请了一天假，明早回学校。

话说您怎么知道我在立川有私宅的？」

我吐掉嘴中的泡沫。

「带我回立川……？」

「是啊，您就是这么说的。昨天废了我好大的劲儿，才把您拖上食蜂前辈的车，让她送我们过来。」

「不可能啊。黑子压根没提起过你有立川的私宅，为什么我会要求你带我过来？」

「嘛，姐姐大人，既然不清楚，不必胡思乱想了。先来吃饭吧。」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对了，黑子，桌子上的那张照片是…？」

她一脸苦恼。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桌子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不知出处的东西。

我抱着杀人熊站在这处阳台的照片，打不开的陌生手机，沾了血的护身符，还有一封信。

我明明记得姐姐大人的杀人熊没有被我带来过这里，这张照片从何而来？

照片的一角，写着“黑子&鬼酱”。

鬼酱是谁呢……

真怀疑是不是太久没回家，有小偷在这搞恶作剧了。」

真蹊跷。明明只有黑子一人的照片，却出现了两个人的署名？

或许那是拍摄者的名字？

我切开半流态的鸡蛋，心里不禁感慨黑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早饭过后，我们俩开始搞清洁。

值得一提的是，黑子的能力相当方便。洗好的被铺能直接传送到我的怀里，节省了不少时间。

黑子还是黑子，最后一次没传送被子，反倒把自己传送过来了。

「呀！姐姐大人爱的鞭笞！」

结果当然是她躺地上被电成炭了。

「晚上要吃什么？」

「寿喜烧？」

「乐意极致，姐姐大人。」

「那我们先买点食材吧？」

超市里，播放着各种消息。

「好吵……」

心底的不安被这些嘈杂声勾出来了，久久而不能平静。

「姐姐大人，请忍耐一会，很快。」

鲜红诱人的和牛肉，翠色欲流的牛蒡，坚硬金黄的柴鱼……

黑子快速地挑选着食材，期间没有松开我的手。

「姐姐大人今天有点心神不宁，所以不能松手，省得我再被您扔下。」

尽管被店员诧异的眼光注视，她仍然没放开，反而回头解释给我听。

她拎着一大袋食材，牵引着我，往隔壁书店走去。

「姐姐大人，帮我挑一本诗集嘛～

我对国语教科书里教的诗挺感兴趣，可是书上的不够看。今天想买一本诗集。

可是我带着那么多菜，不方便挑选……」

「黑子，稍微等我一会。」

羽生书店里，一个年轻的女子右手撑着脑袋，边翻着一本泛黄的书籍，边有气无力道，「欢迎光临，这位迷失方向的小姐。」

她面无血色，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被吹出书店。

这老板真乖僻，连个店员都没有……

「您好，我想挑选一本诗集，请问您有什么推荐的书目吗？」

她无奈地抓了住头发，随手拿起手边的书。

「这本？」

我接过书，随手翻了几页。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句话的意思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句很有意蕴的话。

「我问岭南的风土应该不是很好吧，你却坦然答道，心安定的地方便是故乡。

顺带一提，这首诗还挺适合形容你们……」

「什么？」

「不，没什么。

话归正言，这位诗人拜访被流放的朋友时作的……

流放就相当于现在的降职，被调到更偏远的地方。

柔奴追随诗人的朋友，到极其偏僻的岭南。

身处逆境而安之若素，这大概能形容这位女子吧？

为了追随爱人，随遇而安，即使身处异地，仍能不怨不悔。

这是我所无法理解且做到的事，但这并不妨碍我佩服她。」

「姐姐大人？」

「不好意思，这是书的钱。打扰您了。」

羽生摩挲着手中的照片，上面有两个年轻陌生的女孩子嬉戏。

「可'那已是过去了……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了，山田……

我尽力暗示她了，希望她能醒悟……」

「姐姐大人，最近黑子学会了一道新饮料。

我们等会一起做吧？」

「好……只要不下电脑配件就行。」

我还在思索着书店老板的话。

合适我们的诗？

我和黑子并没有陷入困境中，为何她说，合适我们？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我已经将茶叶加进小锅里了，请您不断翻炒茶叶，直到汁液呈焦糖色为止。」

黑子就在身边切菜。

不要害怕，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那些蹊跷的事，由我们一同面对。

「姐姐大人！快糊了！」

「啊啊，不好意思……」

不知不觉中忘记翻炒茶叶了，以至于茶叶沾在锅边了。

那股苦香的茶叶味儿，逐渐蔓延开来。

一只温热的手擦过了我的手背。

黑子打开了一盒牛奶，粘稠的液体顺着铲子而下。

「请继续搅拌，直至表面冒泡。

话说姐姐大人要加点东西进奶茶吗？

不如加点……」

「黑子！」

「……龟苓膏。食蜂前辈说加这个会更好吃的。

在……在给姐姐大人做饮料之前特地问的……」

黑子越说越小声。

「大声点儿，黑子，我没听清后半句。

你怎么又找食蜂……

你不是总说喜欢和我待一块吗，怎么和食蜂研究甜品去了……？」

我的双耳略微有点发热。

其实我听到后半句话了。

「本来想昨天做给姐姐大人的，可是您看上去疲惫不堪，就放到今天做了。」

「谢谢你，黑子。」

我们坐在阳台上，边喝着加了龟苓膏的奶茶，边讨论着新买的诗集。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姐姐大人？」

「这是一位身处困境仍追随爱人远去的女子写的。

羽生老板说很适合我们。」

黑子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来，随即，她露出了往常的笑容。

「也许是吧。」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夜深人静，我回想着今天的事，某只偷偷爬上床的黑子正紧紧地抱住我的腰。

今晚就算破例一次吧。

她的体温真高啊，不像我，低得像濒死之人。

咔哒！

谁？

黑子家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

我借着照在镜子上的月光，看到推门的那人的脸。

来人酷似成年的黑子，时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皱纹。

是她的母亲吗？

「小黑子，要竭尽所能抓住你所爱之人，不要像我那样留下遗憾。

小小的姐姐大人真可爱啊……」

什么情况？

黑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喊我“姐姐大人”，明明这是黑子对我的专属称呼。

她又是怎么知道这称呼？

她凝重地望着桌子上的那些不明出处的东西，许久，轻叹一口气。

「姐姐大人，这个原界的尽头黑子一直守在您的身边，她会带您重归人间的，她可以的，相信她。

您不是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请勿放弃，至少在一切落幕之前。」

带着疑惑，我陷入沉思。

滴答……滴答……

那，会是时间流动的声音吗？

注释：

①抱：在日语中除了有拥抱的意思，还有交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