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篇第二十四章 只是已经厌倦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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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甚麽?」
「你指甚麽?」忙着往自己脸上搽脂抹粉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父亲」上埜遥站在原地,空洞地开口「你跟他,不是切切实实地承诺过的吗?」
「说是要陪在对方身边一生一世甚麽的」
「到头来,还不是……」
「彼此都厌倦了,仅此而已」没有正眼瞄过自己女儿一眼,女人盖上口红盖子,自顾自地提起手袋「由一开始,他在外面也有女人」
「那婚礼上的诺言,算甚麽?」无力的质问打在紧闭的门板上,注定得不到回应
既然没有厮守终身的觉悟,当初又为何要允诺注定要背叛的誓言?
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萦绕不散的诅咒「这还不是因为……」
火舌卷缠上毫无温度的家,上埜遥被一片火海包围,双腿被压住,动弹不得。
「这都是因为你呀」
喘不过气,求救的叫喊发不出来,恐惧逐渐将她淹没
「救救我……」
在彻底被绝望侵蚀之前,有人牵起她的手
一只小小的丶白哲的手
凉凉的丶像是软绵绵似的没有力气
却执拗地紧紧牵着她的手,拉她往前
身边的火舌尽数褪去,一切回归虚无
从那只手的方向,源源不绝地冒出五彩斑斓的不规则图案,环绕在自己身边
她就这样,向蒙着绿光的深渊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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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堕感把上埜遥吓得猛地惊醒,大口喘息时气管挤出「嘶嘶」的杂音,窗外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
扼紧咽喉的窒息感仍未褪去,冷汗不住流下,她刚想抬起手去擦,却发现右手被牢牢攥紧。
小锻治健夜換上过於寛松的连身卫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陪着自己一起睡在客厅地板上。上埜遥这才发现彼此身上盖着一张软软的毛毯,自己光着上身,右肋传来药膏的气味,身边被塞了好几个枕头充当软垫。
她把身上的毛毯全数盖在小锻治健夜身上,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手,才发现彼此的手指早已握得僵硬。
她尽量压低声音,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喉咙深处的嘶嘶声仍未减退,她只得翻找抽屉,翻出气管舒张喷雾,吸了好几口。
「遥?」陌生的声音吵醒了小锻治健夜,她迷迷糊糊半睁眼睛,甜甜软软的嗓音矇矓得像含了颗奶糖「不多睡会麽……昨晚…….」
上埜遥屏住呼吸整个人僵住,直至被毛毯紧裹的小锻治健夜不敌睡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
当她穿上义肢,摇摇晃晃地经过麻将桌时,心血来潮翻开小锻治健夜盖住的手牌
她早在第三巡就能和了,故意放过了自己
遥释然地吁一口气,走进浴室盯着镜子
双眼满布血丝,黑眼圈清晰地刻印在眼底,苍白的面色映得下巴的伤口更刺眼
整个人疲倦又憔悴,让她都快认不出自己。
即使如此拼命,她还是远远无法触及Grandmaster 身处的位置
昨晚的对局,大家和牌的局数差不多,但刚才看了那副手牌就能明白,她的对家大概不止一次在放水。
上埜遥胡乱地用冷水洗了把脸後,双手紧握洗手盆的边缘,试图用冷硬的触感让指尖忘记昨晚那鲜明的温度。
大概,她从第一步开始就错得离谱
王者的面具,从一开始就没有戴上
那些沉寂的挑衅,只是遥想像的假想敌
小锻治健夜,由始至终就只是那个,怕生内向,又执着得可怕的女生
真的,执着得很可怕……
一阵恶寒爬上背脊,上埜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宁愿你是在骗我』
偏偏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专注而纯粹
——一如既往地强大
那个扭曲丶偏执而且一点也不浪漫的求婚,大概是认真的。
——噩梦残馀下来的窒息感缓慢地将她淹没
『用压倒性的实力把你的理论和策略完全辗碎。』
『无论如何挣扎……』
「遥?」弱弱的敲门声打断了遥的思绪「没事吧?」
遥揉了揉眼睛,勉强收拾好表情。
打开门,迎接自己的是怯生生的无辜眼神
『最终还是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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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踏出家门前一刻,上埜遥还是忍不住向抱着膝盖缩在一角的久抛出疑问
「所以,最後是甚麽来着?」
「……竹井」
「这样啊」
不是想念那个名叫上埜的父亲,也并不关心陪伴在母亲身侧的人是谁
上埜遥只是不想,那被沦为牺牲品的丶同病相怜的唯一家人,她的姐姐连她的姓名也叫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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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感到痛苦啊
只是已经厌倦祈祷了
——黑水晶《宝石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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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小彩蛋:最后久和遥的对话其实早在第七章就作为回忆杀出现过
预告: 下一话锻神视角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