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畫——」
「本大爺知道,別廢話!」
一見到身著水色長裙的守護者現形,炎腕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高昂的戰意,立刻從魔鳥背上一躍而下。
馴獸師見狀,也只能立刻操作魔獸跟上,以掩護炎腕。
或許是發覺這次的對手比以往還難對付,守護者在一開始就釋放出極為龐大的魔力,可怖的強大威壓讓周邊的魔獸騷亂不已。
又凍住幾頭魔獸的刹那,守護者像是感應到什麼一般擡起了頭,就目睹炙熱的赤芒劃過她的面前。
從天而降的炎腕一拳打碎了守護者身前的厚實冰盾,正當他站穩腳跟,想揮出第二拳時,只看見一隻纖白的手對準了自己的臉,隨後就被掌中湧現的寒流徹底覆沒。
然而,成功控制住對手的守護者卻沒有趁勢追擊,而是馬上向後拉開了距離。
「都說了——」
在怒吼傳出的下一秒,巨大的棱冰中亮起了模糊的紅光,並瞬間爆開,溢出難以置信的過熱蒸氣。
在被高溫扭曲的空間中,挾帶著白煙的焰紅鬥氣在高塔般的身軀熊熊燃燒,詭譎的黑光順著蜿蜒的咒印於軀殼流轉,灰暗的眼珠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了其中的殘忍嗜殺,惡魔似的猙獰模樣讓人不禁打從心底戰慄。
「妳的攻擊不痛不癢啊!!」
這時,後方竄出了兩頭魔獸,用燃起火焰的爪牙撲向守護者,同時炎腕的火拳也以無法抵擋之勢朝她重重打下。
面對來自多方的攻擊,守護者只是冷靜地擡手,從雪地喚出冰錐將炎獸洞穿,並向後一退,避開了炎腕的拳。
一擊、兩擊、三擊,透過和魔物共享視野、與魔鳥一同隱藏在後方的馴獸師在看見所有攻擊都被守護者接連躲掉後,不但完全沒有著急,反而露出了得逞的冷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炎腕和獸群強勢的進攻下,他們的戰線不斷地推進,最後將守護者逼退到了冲天的冰之龍捲前。
重拳再次呼嘯而來,但守護者卻沒有躲開,而是勾起右腕擋在胸口,讓手中的湛藍魔法與怒濤般的拳頭狠狠碰撞,碰濺出一陣白煙。
“——就是現在!”
突然,馴獸師操縱幾頭環伺在旁的魔獸繞過了守護者,逕直衝向迴旋的冰風暴。
「!」
發現異狀的守護者轉身想追過去時,其他的魔獸偏偏攻擊了上來,連原本只在一旁盤旋的有翼炎獸也都接二連三地衝了過來,絲毫不給她喘息空間。
守護者沒有停下步伐,而是直接迎面而上,就在這時,她的眼底亮起冰藍的凶光,凜冽的寒氣頓時從全身爆出,重重擊飛了獸群。
「妳想去哪?我們還沒分出勝負啊!!」
下一秒,高高躍起的赤紅軀體撞破了寒氣,炎腕咆哮著曲起手臂,歪曲的咒印瞬間湧出深邃暗流,高漲的鬥氣炸出洶湧的焰光,暴虐的拳就要朝守護者落下。
電光石火間,守護者竟然完全不顧炎腕狠戾的攻勢,只是舉起右手一揮,半空中立刻凝出無數冰柱,疾速射向遠方的奔馳的離群炎獸。
——這一切都被遠處的馴獸師盡收眼底。
“果然。”
每當他們想要深入探察整座島嶼時,守護者就會現身擊退他們,讓馴獸師不禁想到了一個猜測,而她奮不顧身的舉動更是無形中證實了那個猜想。
“我猜的沒錯,守護者造出那股巨大的冰之風暴並非是用來攻擊,而是想·隱·藏·什·麼。”
“她拚上性命也要守護的,一定是遠比冰華珍貴的寶物!”
馴獸師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
一陣劇烈的爆炸後,只見守護者退了出來,右手緊緊捂住左肩,點點腥紅順著無力垂下的手臂流落,讓水色布料染上了觸目驚心的血色。
「真是可惜,沒想到傳說中的守護者已經衰落至此,可能的話,真想見識一下妳真正的姿態啊——」
火光彌漫的雪地上,纏上烈火的大手猛然一揮,驅散了漫天的煙塵。
「畢竟,這樣才能徹底碾碎妳啊!!!」
火焰的魔人露出獰笑,眼中扭曲的惡意灼灼燃燒,叫囂著要將所有殘暴盡數壓迫於守護者之上。
趁守護者被拖住的時候,馴獸師操縱殘存的魔獸越過墜落的冰柱,繼續向前。
接下來,無力抵擋的守護者只能眼睜睜看著拼死守護的寶物被他們奪走。
——本該是這樣才對。
就在這時,守護者後方突然傳出一陣令人戰慄的低沉轟鳴,轉眼間,黑壓壓的暴風雪就蓋過她的身影,展現了要將整座島嶼覆沒的威勢。
「嗚喔!?」
“哼!困獸的反撲嗎?但這也在預想之中!!”
眼見咆哮的寒災吞噬了炎腕和他分散在四周的所有魔物,馴獸師並沒有並沒有選擇退避,而是繼續控制住那幾頭魔獸,讓牠們衝進去。
“這是她最後的掙扎了,只要集中精神,儘可能避開攻擊,讓魔獸存活下來就是我的勝利……”
最後的掙扎?
“等等……”
隨著魔獸不斷深入,馴獸師終於發現違和感從何而來。
“為什麼獸群還沒遭到攻擊?”
他原來猜測,在退無可退之時,守護者會拚上自身剩餘的所有力量試圖殺死他們。
而守護者確實也這麼做了,所以她接下來應該會在最好的時機,也就是暴風雪籠罩周邊的瞬間發動攻擊。
——可是他們沒有遇到任何的攻擊。
這時,馴獸師才驚覺,因為暴風雪中巨量的瑪那,他對魔獸的聯繫漸漸減弱,同時也開始無法鎖定獸群的確切位置了。
“所以從一開始,守護者的目的就是擾亂魔獸,不讓牠們逃走,她到底想做什麼!”
遮天蔽日的冰風暴還在擴散,仿佛永無止境,不祥的預感也在逐漸加劇,讓馴獸師立馬決定撤離。
他飛快的摸向脖子,拿出戴在頸部的通訊水晶,只見暗淡的晶石亮起淡淡的綠色熒光,並發出一陣雜音。
「炎腕,聽得到嗎?情況有點不對勁,這裡該先撤退了!」
經過幾秒,嘈雜的風聲中才出現了炎腕模糊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怎麼看都是那傢夥快不行了,想要趁機逃跑吧!!!」
還沒說完,水晶就閃爍了幾下,並開始漸漸失去光芒,最後完全變暗,就算馴獸師再輸入魔力也無法啟動。
「該死的蠢貨!守護者要跑早就跑了!!一定有陷阱!!!」
“嘖,可惜了,雖然他還有些利用價值,不過也只能全部捨棄,那傢夥應該能爭取一點時間吧,可惡,這次損失太多了!”
不管心裡再怎麼憤恨,馴獸師還是用左手拿出一塊水晶柱預防萬一,接著拍了拍身下的大型魔鳥,準備在被捲入暴風雪前離開。
正當一切準備就緒,馴獸師卻發現,在這短短一瞬之間,自己就和其他魔物斷了聯繫。
“怎、怎麼可能……全都死了!?”
就在馴獸師震驚不已的時候,淩厲的破風聲突兀地出現,高速飛過的物體緊接著劃過他的視野,重重落下。
馴獸師下意識地轉過頭,想去探究剛才摔落的是何物,眼珠卻在識別成功的刹那驚恐到急速收縮。
「不、不可能……」
——那是一具四分五裂的屍體。
腥臭的血液在雪地上流淌,黑色咒紋在散落的肢體上清晰可見,被切裂的頭顱還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傾斜切口。
只剩下左半邊的臉孔無力地陷進雪中,仿佛就要具現化的恐懼凝固在混濁不堪的眼珠中,顯示出主人在生前最後一秒究竟有多害怕。
「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炎腕總是在吹噓,他用所有資產跟高階成員換取的咒印有多厲害。
那咒印不只是加強了炎腕的力量和鬥氣,同時也大大增幅了他的身體強度,就算是加上鬥氣的刀刃,也不見得可以傷到他。
——但是炎腕卻死了,偏偏還是身體被硬生生切開而死,讓人難以置信。
「……暴風雪裡到底有什麼!!!」
還來不及從雜亂的思緒中抽離,風暴便再度狂舞起來,馴獸師只能舉手抵禦狂風以保護自己。
昏天暗地中,馴獸師的眼角餘光看到許多不明物體接二連三地從自己身旁竄過,為了不變成那樣,他只能不斷壓低重心,在風暴中搖擺不定。
沒過幾秒,亂流就全數消散,感到劫後餘生的他慢慢鬆開雙臂站起來,映入眼簾的卻是難以置信的可怖畫面。
馴獸師看見了,剛才從旁邊飛過、跌落在地的,是數不清的炎獸屍骸,不管顫抖不已的視線怎麼移動,都只會看見血腥和屍體。
「……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蠢動的漆黑霸道地闖入了他的雙眼。
一眼望去,無邊的異形黑暗矗立在雪原之上,長槍似的尖端赫然可見無數被貫穿的魔獸,但真正令馴獸師打從心底畏懼的,是屹立在其中的龐然大物。
——那是龍。
是他只在神話和傳說中聽聞過的巨龍。
遮天蔽日的雙翼高高展開,幾乎要讓整片雪原都陷入恐懼的陰影中,過於龐大的身軀靜靜佇立,即使身旁觸及之物皆為死骸也無動於衷。
像是詛咒化為實質,詭譎的暗黑魔力在黑龍身上重重纏繞,馴獸師仿佛還能看見,被囚禁在其中的無數亡魂痛苦哀嚎到扭曲了臉龐。
肌肉隆起的右臂被平舉在身前,掠奪而來的鮮血早已無力訴說它的殘暴,只能徒勞地從慘白的爪上流落,最終消亡在黑暗的深淵中,永遠。
“炎腕……就是被那只手……撕碎了嗎?”
那是不可能戰勝的怪物。
無邊無際的威壓沉重到讓馴獸師的呼吸幾近停止,他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瘋狂乞求渺小不堪的自己不會被黑龍發現。
「我得、得趕快離開……」
“沒事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解除闇鴉的隱匿魔法,我還沒被發現——”
然而在下一秒,馴獸師就和黑龍對上了雙眼。
「!」
明明兩者相距甚遠,明明他隱蔽了身形,但馴獸師還是從降紅豎瞳中的反射看見了自己驚恐萬分的臉龐。
那並非是俯視下等生物的睥睨,也不是龍族特有的嗜血暴戾,而是看著死物一般的,虛無。
「——」
已經喪失神智的馴獸師只能看著黑龍張開血盆大口,目睹能輕易將自己置於死地的深紅焰光不斷匯集,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這·或·許·就·是·死·亡·吧。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這時,他左手的食指微微地動了動,掌中緊握的水晶柱隨著流入的魔力發出了極其微弱的湛藍光輝。
轉瞬之間,迸發的吐息已經逼近到馴獸師眼前,爆熱的赤芒馬上就吞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