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戸建て
*一戸建て:是指日本平民私人土地上的独栋住宅,锻神家就是属于这种
(锻神都见过岳母娘了,就忍不住又脑洞了一个遥桑见家长的番外)(捂脸)
(让我们倒流时间,来到大结局那场手术后出院后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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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扭曲图案在眼前炸开,四散又往身后呼啸而去——
「呜……?」上埜遥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却撞破某顶级雀士的更衣现场。
「啊……抱歉,吵醒你了?」小锻治健夜加快手上别钮扣的动作,穿上裙子。
「没有……大概。」上埜遥眼皮耷拉着,像是快要再睡过去。
『睡迷糊了啊……』小锻治健夜瞄了一眼牆上挂钟,走过去跪坐在地板上,轻轻撩起她额前的刘海探上去。
「怎麽……?」睡意被额前的凉意稍稍压下去,上埜遥的双眼重新张开一条缝。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伤口还痛吗?」趁着她还没完全睡去,小锻治健夜赶紧询问。
「没有……」
「那要多睡一会?我叫母亲多煮一份早餐留给你待会吃?」
「不要……别麻烦……我自己煮…….」遥再清醒了一点,揉了揉眼睛。
「别客气,我母亲人很好的」小锻治健夜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拍她的后背,欣赏着她迷糊的紫眸被矇矓的睡意逐渐填满。
「这裡……比我家还好睡」上埜遥闭上双眼口齿不清地说。
「那就好,谢谢……本来想让你睡床上的,不过考虑到你的腿所以让你睡地板……」说的话得不到回应,小锻治健夜定睛一看,发现她早已重新进入梦乡。
她轻轻一笑,俯身下去,嘴唇快要碰到她脸颊时又改变了主意,轻轻帮她把被子拉好就起身离开。
在上埜遥终于可以出院时,她发现她的室友擅自跟房东谈好了条件把正在居住的公寓单位买了下来,还已经开始装修说是要铺上塌塌米。
「诶?!为甚麽?」
「诶?因为我看地板已经很破旧了。而且你看,铺上塌塌米的话坐在地板上也很舒服吧?」
「……………..」
——完全是为了她啊……
——为了让腿脚不方便的她能生活得更舒适
于是别无选择的她,出院后只好暂时住在小锻治健夜的老家。
……..跟她双亲一起住
在吸尘机的声音接近前,半梦半醒的上埜遥把半睁开的眼睛闭上。
嘈杂的声音在接近前就被关掉
有人转开门把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悄悄关上门。
估计让她搬过来的原因之一,是害怕自己出门上班后没有人照顾她吧?
——真的……完全是为了她啊……
『可是真的很尴尬啊……』上埜遥伸手遮住从窗帘透进来的阳光,睡意一点一滴被蒸发掉。
虽然住进来时姑且是打好了招呼,她的家人也带着和善的笑脸欢迎她。可是…….
上埜遥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基本上不管不顾,所以她完全不懂得怎样应付那个前来关心她的小锻治太太。
尤其是,在初次见面的寒暄过后,小锻治太太对自家女儿那一句「怎麽不带男生回来」的调侃。
——压得她心头闷闷的不舒服。
木质地板传来远去的“咚咚”脚步声,上埜遥才敢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尽可能放轻动作地收拾好被褥,探头出房门。
这个时候,小锻治太太总会在后花园照顾盆栽,一忙就是一整个下午。
上埜遥偷偷摸摸地溜出房间,窘迫得像个生怕被发现的小偷。
经过走廊时,她发现这裡有一座之前没留意到的展示柜,裡面放满了家庭成员的照片。
这是上埜遥从未见过的,恋人还没有被名衔加冕时的模样
当时的她,还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注意力完完全全被幼年时期的永世七冠吸引过去。
有时候小锻治健夜会像哄闹彆扭的孩子一样对待上埜遥。
她知道如何安抚她的暴躁,清楚如何分辨哪些是虚张声势的恫吓哪些是真正的怒意,她总有办法包容她的任性。
简直就像,无时无刻在证明自己也曾被这样宠溺过、被深爱过一样。
『总觉得…….有点讨厌。』
上埜遥凝视着那塞满一柜的旧照片,陷入沉思。
这个家庭,只是深深爱着作为“小锻治健夜”的这个人罢了。
跟她永世七冠、世界第一等等名衔完全无关。
跟pleasing chickens的展示柜不一样,这裡找不出一个奖座、或是她夺冠的报道和照片。
只有她童年时的照片,还有一些家庭合照
温暖得叫人窒息
她就是在这种对上埜遥来说完全未知的温暖中长大
『那,我又何曾给予过她甚麽呢?』
世界冠军给她夺过来了、保障好她的生活、把两人的“家”打造成更舒适的居所、想办法在工作中挤出时间陪伴她…….
『那上埜遥又为小锻治健夜做过甚麽呢?』
一直以来只有她在不安动摇地接受她的宠溺。
上埜遥背靠着牆,慢慢地滑落坐在木地板上。
照片上缺了一隻门牙,扎起小辫子的小锻治健夜带着腼腆的笑容看着她。
那次她们第一次一起渡过的晚上,大概——
是那麽多年以来首次有人带着爱意拥抱她。
跟久在她临上场时那个带有恐惧和不甘的拥抱不一样。
小锻治健夜在那个时候,面对双方的怒火和带有暴戾的情欲下,仍然用温暖的怀抱轻轻安抚她。
上埜遥,早就忘记拥抱的温度了。
「啊啦!不好了!没事吧?遥桑?!」
「诶?」上埜遥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小锻治太太手足无措地站在不远处,想要扶她起来又不敢的样子。
「是身体不舒服吗?诶……再坚持一下!我想健夜她很快回来了……」
「啊!抱歉!我完全没事!」想必是坐在地上的自己让她误会了,上埜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摆摆手挂上笑容「我刚刚只是在看下层的相片而已……」
「那就好……」小锻治太太稍微松了一口气,看向前方的展示柜,若有所思缓缓开口「你是第一个,健夜会主动带回家的,还在这裡过夜的客人」
以前要不就是过于热情的后辈自顾自地闯进她的家
要不就是青春过头的同辈押着满脸不情愿的小锻治健夜回家借用麻将桌。
「这孩子,从以前开始就不善交际呢……」
「突然说是要搬到外面跟别人合租公寓。说实话真的吓了一大跳」
上埜遥忽然明白了。
她早就在那双两母女一模一样的藏蓝色眼眸下无所遁形了。
「我……喜欢你女儿!」上埜遥突然向小锻治太太开口,用上了全身能挤出的力气和勇气,双拳僵硬地紧握。
「我,虽然麻将不及她那麽厉害,处事也还不及她那麽成熟,很孩子气,老是给她添麻烦……但是……」
「既然她选择了我,她认为我有与她并肩的资格」
「那,在她放开我的手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她身边!」
「我不会待在她身后,指望着她的溺爱。也不会站到遥远的前方,让她为我担心。」
上埜遥逼使自己看进那双眼睛
「我会,站在她身边,一直陪她走下去。」
『呜……说话的尾音在颤抖…..』
她实在不擅长应对眼前这位母亲
尤其是,她拥有跟那位永世七冠的王者一样幽深的双眼。
「抱歉,我不是男性,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她困窘过后,只能勉强挤出这一句。
「这种话,应该要亲口对她说啊」这位母亲在良久的沉默过后,才缓缓开口「……对吧?健夜?」
上埜遥浑身一抖,脑内一片空白
『她是甚麽时候……?』
半响过后,微凉的手指从后轻轻探进她汗湿的手心,她完全不敢回头。
耳际嗡嗡作响,馀光中瞥见小锻治健夜低着头俯身向前跟母亲低声讨论了几句后,转过身去,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离开。
她机械式地盯着木地板跟着她僵硬地向前走。
完全无法思考,她完全依靠手中的温软为她指引方向。
——在这个过于温暖的家迷路了。
「……真是的,你在说些甚麽啊……」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小锻治健夜才背对着她轻轻开口。
「呃?!抱歉……」上埜遥狼狈地缩回手
「看吧?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先放开我的手吗?」她动了动空荡荡的指尖,幽幽地说「说要一起走下去甚麽的……是谁在人家辛辛苦苦打完世界联赛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怎……怎麽突然翻这种旧帐?!而且我有拜託久通知你,才算不上消失吧?」她忿忿不平地说「我好歹…….也为了能待在你身边更久一点而努力了啊……」愈说愈小声。
小锻治健夜想起这个习惯默默扛下一切的人还在住院时不管怎麽痛苦,怎麽难受都坚持默不作声,尽力不让自己的沮丧和烦躁感染她,眼神不禁心疼地黯淡下来。
上埜遥面对她沉默的背影有点着急,绕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不禁一愣。
她的脸上还残馀着泪痕。
「呐,看吧?甚麽都不说的话,那种不安和猜疑会逼得人发疯」小锻治健夜顺势抱紧她,毫不客气地把脸上的泪水蹭在她肩膀上,嗓音闷闷软软的「住院后期,你心情不好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是一副不理人的样子。脸上没有表情,向你搭话也不回应。老实说……」
「要是你无理取闹地发脾气感觉还好一点」她轻轻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起码我知道你在想甚麽,还能想办法哄你」
——上埜久也曾对上埜遥说过相似的话
——只是双方选择用伤害对方的方式宣洩情绪
——最后迎来了分道扬镳的结局
「答应我,以后任何事也不能再瞒着我了」
「你不是说过,要一直跟我走下去的吗?」
「同行的旅伴是根看不透的木头是要怎麽走下去?」
而现在,眼前的人比当年那两个笨拙任性的小孩实在成熟大方太多了。
「嗯,那……抱轻一点,压到伤口了,有点痛……」上埜遥窘迫地结结巴巴,目光游离
「诶诶诶?!这种事要早点说啊!」小锻治健夜慌慌张张地放开她。
「还有抱歉了,自顾自地向你母亲摊牌」上埜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愧疚地说
「唔…..其实她早就猜到我们的关系了」小锻治健夜别开目光,脸上染上不自然的红晕「也无所谓了,我也这麽大的人了,喜欢谁、喜欢的人性别如何,她也管不着……刚才她是这麽跟我说的」
因为担心女儿的爱情路上不顺遂,担心她迟迟找不到另一半,所以天天唠叨她交男朋友。
后来女儿带了个女生回家,也宽容地、理所当然地接纳她所选的人。
多麽温柔的人啊……
「你……一直就住在这种独栋住宅吗…….?」上埜遥突然开口。
「诶?对啊?」
「呃……我…….以前一直就住在租来的小公寓……从来没有想像过家裡会有楼梯和小花园……」
『怎麽突然说这个?』小锻治健夜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遵循直觉保持沉默。
毕竟她也习惯了她的恋人那些心血来潮灵光一闪的思维跳跃了
她走到上埜遥身侧,伸出手跟她十指紧扣。
她感到遥的手心被这种亲密的触碰激得不自然地一抖
「我们……那个家,以后也能像这裡一样吗……?」
『能像这裡一样温暖吗?』
『我真的能带给你幸福吗?』
小锻治健夜轻笑「你太习惯当姐姐了」
「?」
「老是想要自己解决一切」她补充说道「曾经的我也是这样。把从别人身上抢过来的责任视为理所当然,又自顾自地感到对这一切厌倦」
——我曾经也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啊
「我们两人的幸福,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小锻治健夜噙着笑意,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啊!」
上埜遥,早就不是那个不走运的倒霉鬼了。
「我们的家,装修工程好像差不多要完成了。接下来我会去看看,你要一起来吗?」
「嗯」
只是她所有的幸运,都集中在那双紧紧相牵的手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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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谎言
也只有艾利亚斯把我当成家人
你说的话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无所谓
他在所有人之前把我买了下来
所以......
在他放手之前
我都是他的所有物
——羽鸟智世 《魔法使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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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