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雅芝，接下来自然得完成这个约定，而且最好尽快。
菜单里并未显示新的任务条目，不过我在这一点上早就有了明确的觉悟——所有有文字记载的伟大传奇故事，通常来说基本都是从某个微不足道的跑腿杂项小任务开始的，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我彻底告别“新手村”的最佳契机。
再说了，老狐狸一直在盼着我赶紧滚蛋呢，我可不想硬赖着招人嫌，就此闪人倒是正好顺理成章。反正在白漫城也已经待了这么些天，看得久了，我对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好奇、欣赏与赞叹的情怀。
说实在的，在我看来白漫城里的日常生活也不过如此，既单调乏味缺乏变化，城市的整体氛围也不是我真正喜欢的那种。要是一直在这里待着，我以后的日子恐怕并不会有多么愉快——不，一定会变得糟糕透顶。
是的，只要稍微想一想，这个问题便会让我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要么隔三岔五跑到八姑父的“宴会”上和光头佬们觥筹交错一番，要么在酩酊猎手酒馆边喝个烂醉边听着吟游诗人的胡诌再像个傻子一样鼓掌叫好，要么去镀绿树广场的“大剧场”观看那些丝毫没有艺术性娱乐性可言的拙劣滑稽戏表演（从原位面随便拎出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乡镇级”野生马戏班子都可以将其从艺术水准上实力碾压至渣），要么晚上偷偷摸摸溜进神殿跟那些低阶女祭司们鬼混（这个该死的世界竟然没有正儿八经的红灯区这种东西——也可能只是白漫城没有）……
得了吧，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多砍几条龙呢！至少“收益”是实打实的，感性体验上也要来得更爽快一些。
至于这座城市到目前为止留给我的唯一牵挂伊瑞莱斯，在她的那份别扭心结还没有彻底转过弯来之前，继续三天两头跑去找她加深“友谊”并不是什么好事，除了显得自己像个老色胚之外毫无任何积极意义。
所以说，再继续像这样无所事事地待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大概就会变成一名“合格”的贵族了。身为龙裔，“永远在路上”才是唯一的政治正确。
动身之前，我花了一天时间把全城转了一遍，打算把白漫城里的各种“支线任务”给一次性全部接了，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规划一个最合理的完成步骤——玩游戏时，这正是每回初次离开白漫城之前都要走一遍的“固定”流程。
我的第一站是凯娜瑞丝神殿。祭司长丹妮卡-洁春正在向信众们“布道”，我只好暂时待在一旁候着，同时暗暗打量她。
嗯，身材保持得不错，声音也挺好听，还有很养眼的蜜金色头发，只可惜兜帽和面纱挡住了大部分面容，看不到具体的样貌——再仔细一瞅，得，眼角上竟然已经有一大堆鱼尾纹了，幕后黑手这是要闹哪样？还行不行了啊？缺美化模组你吱一声嗷，侬晓得的，姐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丹妮卡显然一早就注意到了我，终于完事之后，便立刻过来请我去内部祈祷室小坐，然后和我聊了起来，言谈之间显得分外亲切而热情——嗯，热情得太过头了。
总之，她一直在那儿叨逼叨个不停，我根本插不进嘴，然而这些话又并无有价值的实际内容，就只是一堆神神叨叨的关于凯娜瑞丝信仰的鬼扯而已，其中心意思只有一个——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无论来此所为何事，只要进了神殿大门，都必须展示自己的“虔诚”，否则就是对女神的不敬，绝逼是走不脱的，而且贵族理应比一般人更加“虔诚”……
好吧，到最后一无所获不说，我的口袋里还一下子少了几百赛普汀——这可是一户普通人家整整一年的收入！果然，在任何一个处于中古时代的位面里，宗教机构和高级神职人员全都他妈一个鸟样……
接着我来到主城门，向守门的士兵打听另一个信息，结果他们非常肯定地告诉我，最起码在近十年内，白漫城都没有发生过五名以上的红卫人群体一块儿前来造访这种事。这样一来，我便只好转头折去母马横幅旅店继续碰运气。
萨蒂亚小妞①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之处，言谈举止完全就是每一个正常的普通酒馆侍女该有的样子——嗯，既泼辣又风骚；我又试着和她多聊了几句，从她嘴里也没有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直接摊牌——我明确告诉她，她那个见不得光的隐藏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如果她“懂事”的话，我可以考虑为她提供一些帮助……
按照“爱的大冒险”的相关剧情，只要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事情也就该水到渠成了②，可接下来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妞表现得相当强硬，完全不吃我这一套，直接给我来了个否认三连，而且还摆出一副懵懂委屈的样子四处博取同情，又当着在场的几十号人硬是给我扣了一顶“无良贵族小姐恶意欺压弱小民女”的大帽子；再加上旅店老板娘胡尔妲大妈、常驻吟游诗人米凯尔小弟以及正好在这里消遣的两个“无名”光头佬等一班吃瓜群众也第一时间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替小妞向我求情辩解劝和……
好吧，虽然明知道这妞身上绝对有问题，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一不想继续和她打这种低级的嘴仗，二不屑于跟一帮酒鬼闲汉中年大妈分剖解释，动粗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必要……所以到了最后，我只能悻悻地一走了之。
此外，母马横幅的里里外外都没有看见山姆-圭文③这货，我又压根儿不想去找奈尔基尔这个臭小孩“谈心”（其实是不想去龙临堡）④，与这两个人相关的“魔神任务”也就无从谈起了——或者，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魔神任务？
我又跑到集市上，在灰鬃家族的屠宰店前傻等了起码一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战狂家族的人来找法利亚大妈的麻烦，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不会发生任何与此相关的后续“剧情”。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便直接问了她——好吧，人家的小儿子正好好地待在家里，每天杀羊宰牛忙得不亦乐乎……
在此过程中，老太婆抓住每一个话头不遗余力地反复向我推销灰鬃家的招牌“新鲜”熊肉，话术熟练表情到位态度诚挚，要不是我不用吃饭，保不准又得花上一笔冤枉钱——就那味儿，说是去年宰的肉我都信，而且鬼才知道是不是真的熊肉。
旁边就是卡萝塔-巴伦西亚开的蔬果店，拉丁美女同样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倒是不介意在她这里买点水果，可问题是，我的主要目的依然没能达成——没说几句，她就一脸花痴地和我嘚吧嘚什么自己的丈夫就快回来了啦、杀千刀的这次出门冒险意外发了大财啦、一家人从此以后就可以齐齐整整美满幸福了啦……
我不死心，便试探着询问老公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其他的男人来骚扰她。一听这话，她顿时满脸惊讶，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半晌，目光中充满了关爱智障的怜悯之色——嗯，她甚至都懒得开口接这个茬，只是抬起下巴对着不远处的治安巡逻士兵努了努嘴，那意思分明就是你瞎啊……我只得再次灰溜溜地遁走。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无中生有地非要把可怜的小白脸米凯尔强行揍上一顿吧……
接下来就是那位号称白漫城“地下商圈公主”的伊索尔达小姐姐……好吧，转了一大圈，居然没有在集市区里找着她。
直到看见我向路人打听情况，一直跟着我的莱妹这才赶紧上前解释——由于出色的商业和管理才能，伊索尔达早已在城里小有名气，所以第一时间就被前者雇了下来，目前正担任着风宅的管家一职……
我这几天都没空正式召见一次新来的那些仆人（主要还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身为贵族的起码觉悟），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乍一听到这个结果，顿时就有些下巴脱臼的感觉——这也行？说好的通过自力更生买下母马横幅成为新一代霸道女总裁的呢？这么随意就放弃理想跪舔权贵真的好么？
再次来到镀绿树广场，这回倒是没费什么劲，很快便从一堆未成年乞儿中找到了小萝莉露茜娅。
好吧，并不是我第一次来白漫城时瞅见的那个清秀少女，而是另外一个长得……挺喜庆的的丫头——嗯，西式的那种“喜庆”，满面雀斑印堂油光脸色红亮，一头姜黄色的大卷毛，胳膊和手指仿似大萝卜连着小萝卜……也罢，总比真的像个乞丐一样面黄肌瘦要好一些。
我按照游戏里的套路给了她一个赛普汀，她立马激动得满面潮红，连连向我道谢，却根本没提关于收养的话题一个字。我试探着问她还有什么需求，结果小贱婢张口就来，居然毫不羞涩地说什么只要有金币拿，什么事都可以为我做，包括身体的服务……我只能说妈卖批！这他妈妥妥就是那个变态恋童模组“甜蜜小萝莉”（Sweet Lolis）里的台词！幕后黑手的口味简直一言难尽……
至于其他那些更加“次要”的跑腿杂项任务……全都一样。
首先，在那些我已经接触过的人当中，雅芝从来没提过要我帮她带一把剑给管家老爹——也是，父女俩就在同一座城，随时可以见面，有必要特地多此一举么？法仁加也没有说过要我顺路捎给阿凯迪亚老太婆几罐霜盐，毕竟他已经不是游戏里的那种孤家寡人了，手下有那么多学徒助手，根本不用专门来麻烦我。
其次，今天才刻意去第一次打交道的那些人，比如亡者之厅的仵作老头安度尔斯、集市上的酒鬼流浪汉布列纽恩、红卫族佣兵小哥阿穆伦、战狂家族的白富美阿尔伏希德和废材熊孩子拉斯、母马横幅的老板娘胡尔妲……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核心特征”——全是平民身份。就算真的有事需要获得他人的帮助，又怎么可能说出让我这个贵族帮他们砍柴收庄稼偷东西打架带口信这种话呢？
就连回家之后特意把小管家伊索尔达找来，满怀期待地和她聊了几句，她也同样没提寻找长毛象牙的事，言语间除了些许的诚惶诚恐，剩下的全都是对我“赏识”和雇佣她的不尽感激之意……我只好闷闷不乐地挥手让她离开，连她颇为不俗的脸蛋都没兴趣欣赏，更别说扮演一回“欺负”小侍女的刁蛮大小姐了。
好吧，最后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为了不给伟大的“龙裔”再增加额外的麻烦，所有无关紧要的支线任务都被幕后黑手贴心地“删除”了。
莱妹自然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而且这一整天跟着我跑东跑西，她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我究竟想干啥，于是便赶紧跳出来吧啦吧啦一顿尬吹。
——姐姐大人，我非常理解您希望主动为白漫城人民服务的热情，坦率地说，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任何一名其他贵族身上看到过这种高贵的品德，作为一个出身于平民家庭的人，我……我对此真的十分感动，我甚至无法找到贴切的语言来形容我此刻对您的敬佩究竟有多么深……可是——
魂淡！你他妈的为毛要在这里采用转折句式啊？我顿时面色不善地看向她，语气却故意装作很平淡。
——我当然相信你的感动是发自真心的，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来更好地表达你的感激之意，比如——暖床？
莱妹脸上立马变色，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我笑了起来，并趁机好好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呃，好，好的。姐姐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很可能……在白漫城，您的热情没有办法实现——当然，这绝对不是您的责任，和您的能力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伯爵大人的治理非常完美，大家也都习惯了遵守规矩，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即便偶尔出现意外状况，城里面确实发生了什么，士兵们也会很快解决问题，不用您这样的贵族亲自出面。
莫拉格-巴尔！措辞倒是挺委婉，但其实只不过是在暗戳戳地嘲讽我白费功夫多此一举是吧？无论我做什么都不配与她真正的主子相提并论是吧？
我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立刻站起来朝外走去。
——莱迪亚，你最好赶紧向你的玛拉祈祷，希望祂保佑明天早上我的心情能好起来，否则的话，你就得给我滚去紫杉镇并且一直待在那里生蛆发霉，永远也别想回来！我猜，要是再也没有机会跟在我身边，恐怕有人会对你很失望的。
我毫不理会莱妹的惊呼和道歉，直接回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说实在的，让这个小蹄子在惊恐不安中彻夜难眠一晚上连最轻一等的惩罚都算不上，我这个主人真是太仁慈了，啧啧。
第二天一大早，交待了伊索尔达一些日常注意事项之后，我便和莱妹直接出发。也不需要特地做什么准备，反正我早就习惯了把所有重要的家当都扔进物品栏里随身携带。
出城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突然又“激活”了一个模组——“我的小伙伴”多随从管理工具。
我立刻打开菜单观察。随从的总人数上限果然是三十一，目前列表里自然只有莱妹一个，点击她的名字便能查看即时的面板数据、身体状态、拥有物品以及所在的地理位置，除此以外该模组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功能。想想也是，毕竟现在面对的都是一个个大活人，不是游戏里的纸片人，要是仍旧可以通过菜单进行招募、跟随、休息、待命、召唤、遣散等等操作的话，那就太过于荒唐出戏了。
于是我很快便不再关心这个鸡肋一般的模组，只是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重要决定——把招募其他扈从的任务全都扔给莱妹是极其不明智的，必须得亲力亲为，绝对不能像之前想的那样偷懒。
毕竟只有三十一个名额，现在也还不清楚这中间的具体招募机制，更不知道通过正规法定程序招募的贵族私人扈从是不是也会被这个模组同步认定为“系统”随从。要是答案是肯定的话，万一莱妹给我搞来一堆大众脸占坑，到时候我连哭都没地方哭——我尚未发现这个模组有遣散随从的功能，可不敢随便拿一两个名额出来做试验。
莱妹目前是二十级，跟我一样，看来幕后黑手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动手脚，通过“领主任务”入手的这几名“骑士型”随从的人物等级依然还是随我一起同步成长的；至于封顶上限是不是仍旧只有四十级，眼下还无法判断。
总体而言，莱妹的各项数据都相当漂亮，单手武器七十八级，箭术七十五级，格挡八十五级，重甲七十级，还拥有八个很实用的perk，纸面实力比我都强，就是一身低阶的大路货装备生生拉低了她的综合实力。
此外我还注意到，她的物品列表中显示有一把诺德制式长弓，还有几百枝各类箭矢，可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见过这些东西，这也算是间接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某些NPC的确拥有相当于移动仓库的“储物空间”，只不过他们似乎没有这种自我意识罢了（我通过接触NPC的身体打开的那种“物品列表”和我自己的“物品栏”并不一样，前者只会显示该人物的“随身”物品，也就是他们身上目前装备的武器防具首饰以及放在腰包背包等实体收纳容器里的物件）。
所以我很有点儿好奇，当她拿出长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么？
出城之后，我便兴冲冲地径直前往城门外不远处的“车马行一条街”，准备来体验一把大名鼎鼎的天际特产——号称“新手开图神器”的瞬移马车。在游戏开局阶段，这玩意儿比快速旅行要好用得多。
和游戏里类似，白漫城主门外的那一大片区域同样相当之热闹，甚至几乎形成了一个功能架构基本完整的“城下町”，虽然看上去显得很是嘈杂肮脏混乱无序，却比城里的市场区有人气得多。
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我也打听过——大宗货物需要缴纳高额的入城税，因此只要条件允许，商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在城外进行交易，之后便立刻对货物进行现场分销发售或者二次转运以节省成本。
此外，虎人这一族群在其中也起到了特别的催化作用——一方面，他们在天际各处饱受歧视，在很多地方甚至不被准许进入城市，所以只能待在城外；另一方面，他们同时又是天际的商业网络中不可或缺的那块最重要的拼图（与真实历史上犹太人的境况有些相似），久而久之，各大主城城外便全都形成了这种以虎人商圈为核心节点的“货物集散中心”，甚至进一步发展成类似于“自贸区”的形态。
这样一来，领主们虽然在明面上损失了一部分合法税收，但却能从中获得其他各种更大的好处——虎人商会定期缴纳的高额保护费、帝国法律明令禁止交易的违禁品（譬如月亮糖这种大名鼎鼎的毒品）、比以往“遵纪守法”时更为繁荣的市场行情等等……于是大人物们也就对此睁一眼闭一眼了。
自然的，这种地方一定不会缺少像车马行一类的下游附属行业。
莱妹已经大概猜到了我想做啥，于是她的神色显得有点异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我只是瞅了她几眼，并没有开口。
凭我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了解，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感性往往会在她的意识中占据主导地位，时不时就要冒出一些和“任务”无关乃至有可能对“任务”造成负面影响的脱线思维。因此，外在状态的些许不自然可能只是她的又一次放飞脑洞，并不一定意味着她在琢磨什么对我不利的事。
所以我也懒得问她，直接走进了看起来门面最大的那家车马行——毕竟不是游戏，不可能就一辆马车孤零零地露天停着，那样的话就实在太违和了。
车马行的前厅很大，中间布置了十多排休息座椅，对面那一侧设有好几道门，可以直接看到后面停车的院子，不少人正在这些门口排队，整体看上去倒是和原时空的公交候车室有些相似。我四下打量了几眼，便径直走到柜台前向一名小伙计询问，于是立刻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信息——居然没有去往风舵城的车次！
不仅是他们这一家，伙计还告诉我，白漫领的所有“正规”车马行最近都暂停了来往东境领各处的业务，至于何时能够恢复，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对此相当无语，他们也太小心了吧，难道天际的局势已经这么紧张了？
好在伙计立刻又给了我一个好消息——跨伯爵领的长途运输路线并不是只在九大主城之间才有，各家车马行在很多比较重要的小地方同样也设立了始发和终点站，并安排有不少单独的车次——比如，我很熟悉的“舒尔之石”小镇。
能直接前往舒尔之石当然更好，这个地方几乎就位于黑水路口的隔壁，可以省下一大截路程，而且还能规避掉先去风舵城再“转车”所导致的各种麻烦和意外——更重要的是，喜儿雅的家就在这里！这样一来，正好还能顺便帮她把带信给父母的跑腿任务做了……要是“爱的大冒险”中的相关剧情没被幕后黑手改动得太厉害，同时一切顺利的话，母女丼……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嗷！
当然，具体“技术”层面上的过程肯定不会像游戏里那么简单儿戏，更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成功，毕竟这种高端操作我也是头一回接触，实在没有现成经验可循；不过只要概率不为零，这种可能性本身便足以让我夸奖一句幕后黑手卡哇伊了——话说，面前的这个小伙计绝对是某人特地为我“安排”的吧？
我立刻做了决定，第一站的目的地就定在舒尔之石。
伙计一听是我本人打算乘坐马车，原本恭敬的神色立刻就变成了万分震惊，迟疑着不敢收钱。我不想耽搁时间，直接把十几个赛普汀扔到柜台上，随即带着几分好奇来到院子里，很快便找到了那辆去往舒尔之石的马车。
这辆车比普通马车大得多，六轮四马，全封闭式车厢，车门设在尾部。刚一进去，顿时吓了我一跳，里面赫然已经有十来个人了！个个都是平民打扮，靠着车厢两边坐在地板上（没有座椅），怀里抱着包袱，正是出远门的标准行头。
很快我便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大惊小怪了——车马行这种行业本来就是以中低层民众作为主要经营对象的，反之，哪怕一个最低阶的乡下小贵族，正式出行也自有一番排场，绝对不会选择“公共交通工具”。行事如此奇葩随便的“贵族”可能全天际就只有姐一个，会受到惊吓也是自找的，实在怪不得其他人。
事实上，虽然我早就已经确认过不止一次，我来到的这个世界的确是“真实”存在的，所以理当遵循各种“真实”的客观规律；然而以往养成的那种“游戏惯性”却实在太强大了，仍然会时不时地冒出来搞事情——比如现在，我明明亲眼看见了这家车马行的庞大规模，也知道同等档次的车马行还有很多家，却依旧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马车系统只为抓根宝一个人服务”这种潜意识……于是，我瞬间便明白了莱妹和伙计神色不对的原因。
这些乘客显然已经从衣着上看出了我是贵族，甚至不排除个别人连我的具体身份都一清二楚，于是他们全都慌忙不迭地站了起来，乱纷纷地向我行礼问好。
车内本就狭窄不堪，哪里经得起所有的人同时动弹，人群立马变得一片熙攘混乱，你推我挤踩脚碰头东倒西歪，连马车都跟着剧烈摇晃起来……我顿时感到一阵头大，似乎进去不是出去也不是；有心想制止他们吧，却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才合适，“免礼，众卿平身”么？
我只好假笑着不断点头示意，结果弄巧成拙，整得大伙儿又来了一番郑重回礼……好不容易场面才略为消停一点，我刚松了口气，正想在车尾坐下，他们一瞧，又立刻乱纷纷地拼命朝前面挤去，看样子是想为我让出更多的空间。我立马尴尬得浑身冒汗，不得不大声出言阻止。
——停一停！请不要这样！各位可敬的公民，这个，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你们真的不用在意我……呃，像我出现之前一样随意就可以了。
很显然，这番话不会产生丝毫效果，众人继续在朝前挪动，我叹了口气，只好作罢，浑身不自在地坐了下来——嗯，离我最近的人也有半米远。
看着他们脸上夹杂着敬畏紧张谄媚等等复杂情绪的扭曲神色和手脚无措的慌乱样子，我忽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明悟”——虽然已经穿越这么久了，打过交道的人和经历过的事情也不算少，然而对于“封建阶级社会”这个概念，直到这一刻我才第一次有了真正深切而刻骨的具体体会。
莱妹也挨着我坐了下来，她看了看我的脸色，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姐姐大人，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您之前只是不了解情况而一时兴起想要坐这种车，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别的贵族会像您这样对待这些平民……我可以断言，那些大人们一定会把他们全都驱赶到角落里，以便给自己腾出足够的空间；或者干脆把人统统赶下车去，并且绝不介意用鞭子抽打动作慢的人——假如他们真的打算继续乘车的话，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废话，姐可是深受普世价值影响的文明人，又不是你们这旮旯的土鳖“奴隶主”，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愿意平等待人平等交流的嘛……当然，这没法跟她解释，所以我没有回答，只是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声地又叹了口气。
要是在以往，莱妹对这种有身体接触的“骚扰”是相当敏感的，每次都会反抗或者躲闪，要么就直接开口明确拒绝；可此时此刻，也许是因为我的神情无比落寞，也许是由于气氛有些特殊，总之，她对我伸出的手没有分毫抗拒，甚至往我身上更贴近了一些……这不奇怪，毕竟她自己也是普通人出身，严格说起来甚至还不如一般平民（没有人身自由），能够被我的行为稍微触发一点共情心理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嗯，大好的机会，可是我却提不起一丝继续下去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