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马车开动了，我仍旧靠着车厢发愣。几分钟后，车身的晃荡终于让我觉察出了不对劲——不是瞬移的么，为什么还在走？
我掀开车尾的帘子往外看去，车子正行驶在白漫城外的大道上，四周的景物正常，没有什么灰色空气墙。我回过头，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莱妹。
——莱迪亚，这个，你知道这车要走多久么？
——如果路上顺利，大概十天左右。
好吧，其实我心里十分明白，既然这种马车属于大众交通方式，当然就不可能还有游戏里的那种抓根宝专用黑科技，只是我自己有些不甘心而已……
嗐，出都出发了，并且已经摆出了这样一副亲民的架势，那就得做到有始有终，不管是让车掉头回去还是中途下车，都等于是在自毁人设；况且，孤身一人骑马赶路的确相当乏味，过去这一个月早就受够了……再加上这趟出行并不是系统判定的任务，在目的地地标尚未点亮的情况下是无法使用寻路术的，非要坚持自个儿上路的话肯定会耽搁更多的时间……也罢，就权当是体验一把“中世纪平民十日游”好了，人生的意义之一不就在于不断地寻找从来没有看过的陌生风景么……
我安下心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莱妹聊天，各种旁敲侧击各种语言陷阱，一个劲儿地打探龙临堡内部的种种“秘辛”。
感谢八圣灵，这个世界没有正式的社会学心理学乃至情报学间谍学刑侦学等等学科！纵然莱妹已经万分小心了，可她毕竟没有受过真正的“专业”训练，再加上她此刻的心情有些波动，于是在我翻来覆去地不断谈论衣食住行花鸟虫鱼、偶尔才冷不丁地问一两句关键问题的套路之下，还是不免泄露了一些东西。
比如令整个白漫领乃至蓝宫方面都高度关注且各方扯皮了将近十年却仍旧看不到圆满解决希望的八姑父的续弦大事，比如法仁加与几乎每一名未成年男性魔法学徒之间都存在过的不可告人的非师承关系以及一批批学徒如走马灯一般的更换速度，比如莱妹自己和伊瑞莱斯之间的关系如此恶劣的根本原因——这原因说起来简直能让人笑掉假牙。
事情并不复杂。莱妹小时候原本是把黑精灵侍卫长当作“职业偶像”看待的，不但一直以对方的接班人自居，还死皮赖脸地黏着人家学了好几年武技；然而，她自始至终都忽略了其中最关键的环节——精灵种族的总体寿命长度、青年期长度以及白漫领的安逸程度。
不出意外的话，即便等到奈尔基尔那个熊孩子继承白漫领伯爵之后，伊瑞莱斯继续担任龙临堡侍卫长都不会存在任何“年龄”和能力上的问题，甚至持续到儿子的儿子再次接班也完全可以……于是莱妹的“远大理想”在白漫城里就慢慢变成了一桩类似于“城市怪谈”一样的公开笑话，也是她拼命想要遗忘抹杀的最大一坨黑历史——顺便一提，这也正是她连一个“闺蜜”都没有的原因（也没有异性朋友），几乎每个认识她的同龄人都曾经拿这一点当面嘲笑过她。
呃，怎么说呢，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在原时空的历史中，储君当得太久实在等不及了横下一条心搞宫变的例子也比比皆是，莱妹只是偶尔向大老板打打对方的小报告什么的，完全就是大好人一枚嘛……
我努力忍住笑意，又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不要再继续抱怨了，你得学会朝前看，并且忘记过去的不愉快。能不能交到新朋友我不敢保证，那要看缘……那都是命运的安排，但至少我可以确定一点，将来的某一天，你可以不必再羡慕伊瑞莱斯——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噫，我这是在做啥捏？这种好像求婚一样的微妙赶脚是肿么回事？
听了这话，她的神色微微一动，不由得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又很快转开了视线，没有说出任何回应的话语，我也就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很显然，这种反应才是正常合理的，莱妹绝不可能因为这几句模糊的“承诺”就下定决心反水——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我也不敢信啊！总之，眼下我只需要一点点地往她心里慢慢注入某些东西就好，量变最后总会导致质变，但不应该是现在。
聊天在继续，不过此后就再也没有打听出够分量的信息。我略微感到有点儿遗憾，但也仅仅只是遗憾而已，谈不上什么失望和不满。
还是那句话，在任何一个天朝子民看来，封建领主制之下的所谓宫廷阴谋政治斗争全都只能算是过家家，简陋粗糙得令人发指，比如权游里描述的那种样子，换成奈恩星球位面也一样。正因为如此，能多知道些“秘密”固然不错，没能打听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是些听过就算的破事儿——倘若有一天，这里真的发生了天朝网文式的狗血宫斗大戏，我反倒要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下午的时候，马车在一个小农庄停下了，这应该是行车路线上固定的休息点。
车夫找村民帮忙补充了食水，然后解下马去遛了几圈，乘客们也纷纷下车活动。大概是因为在同行的这小半天里，我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土著贵族的“标准”做派，没有丝毫为难他们，所以这些人虽然仍旧对我恭敬有加，但那种畏惧和讨好的表情已经少了很多。
我心里也多少舒服了点，于是拉着莱妹也下了车。
在车上时人们都缩成一团紧挨着，我也没有太注意他们，因此刚一下车，我马上就发现了两个很打眼的家伙——两个壮汉，看身形和装束就知道他们是吃“江湖”这碗饭的，从他们携带的武器来推测，两人还极有可能身手不俗——一个背着大号的双刃斧，另一个体型更加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穿着半钢全身甲的家伙更是背着一把两米来长二十几厘米宽的双手斩马剑！
除了荒瀑古坟的尸鬼君主手里那把不是人用的超级巨剑之外，我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过比这把斩马剑更大规制的单人武器——或者，这就是正常人类凭借自身的肉体力量所能使用的极限了吧？
莱妹看见我在打量那两个家伙，立马便进入了标准的狗腿子，哦不，师爷，还是不对……幕僚的角色，凑到我耳边低声介绍情况。
——姐姐大人，难道您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吗？在白漫城，他们的名气很大。
——哦，白漫城的名人么，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是谁？
——矮一点的是托尔瓦-福克斯，高个子是法卡斯-哈特曼，后者还有个孪生哥哥威尔卡斯。他们都是战友团（Companions）的中坚力量，哈特曼兄弟更是战友团核心高层组织“圆环（The Circle）”的成员。在白漫城，您要是向一个普通人打听伯爵大人的魔法顾问或者“银流”旗团的旗长，对方很可能回答不了；但如果您问的是战友团的“先知”兼大团长“白鬃”克拉科-哈恩以及哈特曼兄弟，我保证，每个人都能跟您说上一大堆他们的故事。
原来是这两货啊，我就说嘛，白漫城怎么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隐藏高手。
——基，哦不，战友团吗……我当然听说过他们，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两个人也会乘坐这种长途马车，难道不能自己骑马出行么？
莱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她没有吐槽我的无知，还是耐心地为我解释。
——姐姐大人，远离城市的地方通常都有些……不够太平，没有人保护的长途马车在路上会受到袭击——这几乎是必然的。各种凶悍的异族、森林里的野兽、到处都有的强盗、游荡的死灵魔法师和乌鸦鬼婆……有太多的危险事物可以轻易杀光全车的人。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悲剧，最理想的情况自然是由军队来为长途旅行提供保护，可是您知道，不会有任何一名正式的军人愿意去给商人当保镖，就算有领主们的命令……所以，这就是战友团成员出现在车上的原因。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此刻的身份是车马行聘请的护卫，而且连法卡斯这种核心人物都在，以此推论，基友团的本质说穿了就是一个佣兵组织而已。
是的，这样才合理。中世纪背景下能见光的民间合法武装团体，要么是佣兵团，要么就是“武馆”——各种格斗场竞技场，不可能再有其他的路子。再说了，游戏里的基友团根本没有像样的稳定经济来源，唯一的“日常工作”只有打猎，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光靠从动物身上得来的那点可怜收益，怎么养活得了这么一大帮子不事生产、饭量大酒量大运动量大装备需求量大的家伙，难道他们成天就喝风屙烟？不可能嘛！
当然，他们和一般的佣兵团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毕竟是天际屈指可数的老牌组织之一，存续了几百上千年，名声十分响亮，人气也相当之高，核心阶层拥有媲美官方机构的“高武”战力，甚至还从某个魔神那里获得了一丢丢所谓的“传承”……因此，长年累月下来，他们逐渐打造出一套其他普通佣兵团所不具备的高大上的“企业文化”，并以此构建起了某种含有宗教意味的整体人设形象。
时至今日，没有人再把他们看作是一个单纯依靠出卖武力来换取金钱的世俗组织；在大多数时候，人们甚至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本质身份依然还是佣兵——连我也一样。就我看来，他们所呈现的外在形态已经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中世纪里的那些具有坚定信仰和明确宗旨的非官方大型骑士团，比如医院骑士团条顿骑士团这种。
所以，他们拥有极强的社会影响力——或者说蛊惑力，很是能忽悠住一些人，特别是下层平民。举个不太恰当的类比，我大天朝民众历来都最为期盼自己身边能够出现两种人——清官和大侠，其原因毋庸讳言；如果换成西式背景的话，大概就相当于仁慈公正的骑士和英勇正义的游侠吧……三界六道，谁不希望身边有某个或某几个牛逼人物随时都能帮自己出头还不需要任何回报呢（至少是在合理范畴内且自己能拿得出来的回报）？所以说，某些“公理”的确放之四海而皆准……
莱妹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仍旧扮演着忠心的狗腿子，哦不，现在又回归侍卫队长了。
——姐姐大人，如果可以，从战友团中招募一些扈从是个不错的选择，您的身边需要更多的人手。要是您允许的话，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去和法卡斯谈谈——听说，和他哥哥相比，他并不是那种特别精明的人，我会保证您花掉的每一个赛普汀都物有所值。
好吧，瞬间又变成管家兼职业经理人了，莱妹确实是个全能型人才。
不过，这个建议听听就好，绝对不能真的实行——用钱雇佣来的扈从，而且还只是基友团的普通成员（托尔瓦和法卡斯这种档次的首领肯定是请不来的），怎么看都相当不靠谱啊……再说了，天际四处有的是可以招募为系统随从的特殊NPC，这其中无论如何都不会缺少可爱的姑娘们——我敢拿一百万赛普汀出来打赌，要是我把这项工作全权委托给莱妹，她绝逼会给我薅来整整三十名糙汉子……姐吃撑了才会这么干！
至于扈从本身的安保工作水平……这重要吗？一个需要凡人来保护的龙裔，又哪里还有资格去改写这个世界的命运？恰恰相反，至少在游戏里，主动去保护自己的跟班才是每一名抓根宝天天都要经历的麻烦日常。
没办法，与主角相比，再牛逼的随从（指原版那些）都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要是玩家只顾着抓根宝一个人杀得爽，回头指不定旁边哪个妹子就挂了。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带着两名及以上的随从出门战斗，一开打根本就顾不过来。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莱妹的请命。正想回车上，法卡斯和托尔瓦走了过来。
——午安，尊敬的女从男爵阁下，战友团“圆环”执事法卡斯-哈特曼、一级战士托尔瓦-福克斯向您致敬，我们谨代表战友团全体成员感谢您为白漫城作出的巨大贡献，很荣幸在这偶然的旅途里能与阁下一起同行。
我说法卡斯大兄弟呐，咱先把舌头捋直了成不？这样咬文嚼字地说话实在跟你这粗犷的画风不搭啊喂……我只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假装矜持地微微点了点头。
——午安，两位勇士，请不必多礼。战友团是白漫城的骄傲，哈恩大团长英明公正的品行令人心怀敬佩，而你们的英勇事迹我也早有耳闻……
塔洛斯在上！贵族城堡里也就罢了，为什么在这种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外还会发生这种中二对话？海尔辛①在成神之前不过是一个蛮族猎手，不可能教给他们这些东西吧！那这种不伦不类的模仿“上流社会”的傻逼做派究竟是从他妈的什么鬼地方学来的啊……我求救般看了莱妹一眼，忠心的狗腿子立马捋起袖子准备开干——好吧，不能怪我几次三番地默认这种设定，实在是莱妹这一路上都表现得太过于积极主动了。
——我的大人，还有两位勇士，无意冒犯，但我不得不打断你们的交谈——女从男爵大人此次的出行是非公开的，如非必要，在此过程中并不适合与其他人发生接触，尤其是和来自白漫城的人士接触。两位，如果我是你们，根本不会过来向大人问好，相反，我会装着不认识甚至没有看到大人——我保证，事后一定不会有人指责你们慢待了一位贵族。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变得十分慎重。很明显，他们已经被莱妹的这通胡诌给彻底带歪了，脑子里正在进行各种猜测分析，试图揣摩出这番话里隐含的内情。
事实上，我能看得出来，莱妹并不是在毫无逻辑地随口乱说，她的每一句措辞都是经过精心组织的，看似处处谨慎小心，却字字句句都在向对方透露某些“线索”，这中间的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更由不得他们不朝她预设的方向上去联想——这条行车路线会经过我的采邑紫杉镇，而与此同时，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再加上贵族们在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乘坐公共马车……新任龙裔、朝圣之旅、新晋册封、初次前往、轻车简从、秘密出行，把这几样看似互不相关的信息联系到一起来看，其中隐含的意义可就很值得玩味了……
总之，假如这件事真的别有一番“内情”的话，光凭“不小心在路上看见过霍亨索伦大人”这一条，便足以给他们二人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基友团本身。
他们也不傻，倒不如说有些过于“聪明”，很快便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紧接着，他们的脸色又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一脑门子的大汗，忙不迭地连声向我致歉……我有一种感觉，这两个家伙现在恐怕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
嗐，我其实只是想让莱妹替我应付一下他们，随便来点儿社交辞令敷衍几句就可以了嗷，不曾想她居然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隐隐威胁了对方一通。哎，人家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实力名气也不算低，你把他们给吓成这样真的好么……心里稍稍有点儿过意不去，于是我便又补充了几句。
——先生们，我认为你们完全不用在意我的侍卫队长说了些什么。事实上，我不过是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私事，莱迪亚似乎过于小题大做了——当然，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没有刻意针对你们的意思。总而言之，我代她向两位致歉，在之后的旅途中，我仍旧期盼能与你们二位进行一些愉快的交谈……哦对了，如果路上发生意外状态，我也将很乐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们提供协助。
唔，无意中倒是造成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双簧效果，原来莱妹和我很有默契嘛，这真是可喜可贺。
话说回来，这种刻意的“礼贤下士”姿态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假，他俩自然不会当真，便赶紧再次行礼，嘴里也一再表示惶恐和感谢——可能底层平民会把他们这样的一方强者看作是高不可攀的偶像一般的存在，然而在真正的权力者眼中，无论这两个家伙在民间拥有多么巨大的名声，他们的分量都远远不够看；甚至连当个打手都够戗，老爷们也许会觉得狼人的个人卫生管理水平实在太糟糕，靠近后会熏着自己……不说别的，在莱妹这个货真价实的前菁英军人兼贵族亲信面前，他们便已经失去了摆谱的资格，更遑论是我本人。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一脸忐忑地鞠躬告辞，心里微微有些快意，便向莱妹投去了一个表示赞赏的眼神——呿，游戏里的法卡斯兄弟俩最开始对待抓根宝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之后又是另一码事），托尔瓦更是一个猥琐下作的职场小人，姐才不想像对待普通NPC一样“平等”地对待他们。
唉，也不能光说别人，我自己也是越来越“熟练”了，外交辞令式的贵族套话想都不想张嘴就来，妥妥是被八姑父他们带歪的，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嗷……
接下来的旅程居然一路平安，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还在期待路上发生一点儿什么，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比如来上一堆不开眼的野生强盗之类的渣渣，然后伟大的霍亨索伦女王大人便可以闪亮登场，弹指间镇压八荒拯救众生，顺便还能在这群平民中刷点儿民间声望来着……
后来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原因——马车顶上插着一面旗帜。问了莱妹才知道，上面的图案正是基友团的标识！
嚯！看把你们给牛逼的！
我不由得想起了原时空里的某类小说中常见的某种烂俗设定——大凡以“江湖”为主题的故事，开局阶段绝逼会出现一家叫做福威镖局或者镇远镖行的私人安保企业，而且绝逼是名声卓著黑白通吃那种档次（不用说，这种评价往往出自于某些对力量一无所知的底层吃瓜群众之口），只要镖旗所向，三山五岳各方势力都要卖上几分薄面，呐，往往还得加上诸如“某老镖头行镖天下数十年还从未失手一次”之类的烘托性描述……当然，每个成熟的读者都能提前猜到这些故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比如出道即巅峰，又比如主角的第一波经验包什么的……
好吧，以上纯属吐槽，基友团当然不可能是故事里的那种九流战五渣。所以我完全想不明白，法卡斯这样的高层为何还要亲自参与这种低端外勤任务嗷？随便派几个杂兵应付应付不就行了嘛，反正也没人敢劫道……
路上我又向莱妹打听了基友团的一些具体情况，于是证实了我的猜测——一句话，和游戏里的小猫三两只过家家完全不一样，本位面的基友团乃是一个遍布整个天际的庞大组织，更是帝国境内始终排名第一的超级佣兵团。
现任“圆环”成员倒是和游戏里一样，也是那五个人——“白鬃”克拉科-哈恩、“血剑”斯科约尔-根克、“圣山之女猎手”艾拉瑞恩-克蕾尔（Aelarine Claire）、“黑风”威尔卡斯-哈特曼和“利齿”法卡斯-哈特曼。毕竟所谓的“海尔辛的祝福”是绝对不能见光的核心秘密，狼族血脉只能在小范围内传承。
中层人员就海了去了，里亚妹子，尼加达妹子，以及托尔瓦、阿蒂斯、布利尔、维吉纳-灰鬃②等等一干原本在游戏里打酱油的杂鱼角色居然都成了“大队长”，这其中还包括数量更多的我从未听说过名字的本位面原生NPC。
一个大队少则一两百多则上千人，除了白漫城之外，其余八大主城以及一些重要的小城市和镇子都有他们的分部——也就是说，理论上基友团能动员集结将近万人的武装力量！他们的成员也许做不到像正规军队一样令行禁止战阵娴熟，然而其个体实力绝对要超过普通士兵和军官一大截！
好吧，八九千个十五级到四五十级的精英乃至Boss级强者……我光是稍微想象一下下就觉得后槽牙生疼，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历代帝国皇帝和天际至高王为何会容忍他们的存在……
按照我所熟悉的阴谋论套路，这应该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很可能牵涉到高层政治中的某些暗面。不过嘛，只要不牵扯到我本人，在任何事情上我都可以保持吃瓜围观的“良好”心态，所以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忌讳的，直接便向莱妹问出了这个疑惑。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打听得如此急切，自然并不只是单纯因为想吃个大瓜的八卦心理，其实还另有一丢丢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嗯，我才不在意皇帝和至高王会怎么看待基友团，只要后者多多少少能给老狐狸带来一些麻烦我就心满意足了。当然，我并不是在幸灾乐祸，基友团能把总部设在白漫城，肯定是老狐狸的某个傻逼祖先自己允许的吧？搞成现在这种尾大不掉的尴尬局面，难道不是历代白漫领伯爵的过错？那么，这口巨锅也就只能由他们自己来背，怪不到别人身上去，莱昂哈德家族成为基友团的第一受害担当完全就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就是在幸灾乐祸。
莱妹先是一愣，又仔细想了片刻才开口回答我，语气也似乎有点儿怪异。
——姐姐大人，我可以理解您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猜测，但那是不成立的。战友团的历代大团长以及圆环成员其实只是……某种精神象征，他们几乎从来不会公开展露真正的实力，外界普遍猜测，这是由于一些可能只有圆环成员才知道的隐秘规则的限制；虽然一直都有不少人坚持认为他们是在刻意隐藏实力，但最近几百年以来，绝大多数人所能看到的事实就是，即便大团长本人也从来没有在个人武力上超过一名顶尖的大队长太多。您瞧，这么庞大的佣兵团，如果最高领袖和其他高层人物始终不能做到绝对的武力压制，便很难真正掌控整个组织，无论下面的成员们原本具备何等坚定的精神信仰和个人崇拜，最终都抵挡不住野心的膨胀和时间的侵蚀……到了现在，我听说，哈恩大团长能有效指挥的只有白漫城总部的部分直属成员，至于命令的最终执行效果，很可能还要打上不少折扣；那么，其他圆环成员的真实地位更不难想象。真正拥有权力的其实是直接统领大部分成员的大队长们，甚至是某些个人实力特别强悍的下级头目。很遗憾，或者对于老爷大人们而言很庆幸的是，几百年下来，一批又一批的大队长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团结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彼此都差不多，谁也不能压谁一头。基于同样的原因，战友团各地的分部也是相似的状况，每一层的组织都具备极强的独立性……
听完后，我不由得有些失望，同时又对基友团生出了一丝同情——就一丝。
总之，这又是封建体系的锅，在各个层面各个领域都只能产生松散的联盟、议会、自治等等类型的组织形式，不可能出现真正的集权。难怪以基友团这么大的体量，历史上却从来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作为一方势力正式参与到高层政治中去，甚至连担当“容积较大的夜壶”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归根结底，这只能怪他们的核心阶层的武力值还是不够，抛开那个无法见光的狼族血脉，哈特曼兄弟也好艾拉妹子也好，本体战力并不出彩，斯科约尔这笨蛋更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无名杂兵手下——估计他们的历代前辈们也是如此。
基友团的话题至此便告一段落。嗐，原本我还有那么一点儿期待，要是像游戏里一样成了他们的新任团长大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