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子,我回到公寓。
踏入房间,温热的空气瞬间包围了我,被冷风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颊也得以舒缓。
看准我关门的时机,从里面的房间探出一颗脑袋。
「呜,你、你这家伙回来得也太慢了!」
带着忿忿不平踩下地板,发出啪嗒声响跑过来的织守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在极近距离停下后,她抬头仰望我,非常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是说只需要十分钟?结果数着网眼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啊……抱歉,我顺便去买了这个。」
我将装药的袋子和食品袋分开,找出两盒饼干递给她。
她似乎很喜欢抹茶曲奇,看电影的时候一直吃个不停。
「唔……」
愣了一下,在瞬间露出开心的表情后,她小心翼翼地收下。
「那、那就稍微原谅你一下……」
随即她小声嘀咕,依旧用不满的表情看着我。
「但是我很担心。」
「……是我不好。」
我老实低头道歉。
「哼哼,知道就好。」
一边将饼干抱在怀里,她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但很遗憾,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在心中默默向她道歉,同时决定开门见山。
「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请在那里正坐。」
「怎、怎么了,突然那么正式……正坐吗……好像有点困难……呜……」
「……只要坐下就好。」
收回正坐这种对她来说难度有些高的请求,我跟她一起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
四目相对,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我不爱过问别人的私事,但是……」
沉默半晌,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单刀直入地问,你……」
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我犹豫了。
……能问出口吗?
就这样……触碰别人的过去?
如果让她想起伤心的往事……这样真的好吗?
这一瞬间,我退缩了。
「你……那个……」
我犹豫再三,胸口针刺的感觉让我根本无法说出口,然而织守却一直用那双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我。
「……」
等等,为什么脸红。
「难、难道是要问我喜欢的类型吗?」
在这凝重的时刻,出现了不合时宜的回答。
「……虽然有点兴趣,不过我要说的不是那个。」
「哎,居然不是?而且说什么只有一点兴趣……不解风情。」
为什么一脸失落,还将脸撇向一边。
她的表情相当丰富,托她的福,紧张感缓和了不少。即使不是刻意为之,也让我重新鼓起了勇气。
「我想问的是……你真的要回青森吗?」
用刻意压抑情感的声音,我吐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的态度明显紧张起来,「难道是……反悔了?」
小声说着,她看向这边的眼神变得稍显黯淡。
「不,我不是想毁约,只是必须问清楚,因为……」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换上更加稳重的语调,然而声音却微微发颤。
「回去的话……你会消失吧?」
像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说一般,她怔住了。
呆呆地注视我良久,她才轻轻开口,细若蚊声。
「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
看到她捏着衣角的手因为不安而颤抖,我张了张口。
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样不行。
即使嗓子发堵,我依旧强迫自己,从喉咙里挤出根本不想说出来的真相。
「你不是什么神的使者……你就是神。」
斩钉截铁的话语令她的表情变得越发僵硬。
没错,神的使者并不存在。
只是谎言。
「你是槛中之神的事情我其实早就有所察觉。」
但直到刚才,我才确认那个推测是真的。
『槛神——槛为囚笼,槛中之神,即被囚禁的神。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进入牢笼之中,成为了神或妖怪。』
「槛中之神……很早以前是有这么个词呢。」
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的织守,默默垂下肩头。
「说真的,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知道……」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
「我……不清楚你成为神的原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隐月的神。但唯一想向你确认……离开御神体,离开维系你本体的东西,你还能继续存在吗?」
「……我……」
慌忙抬起头来,她欲言又止。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这一刻,她确实地错过了说谎的时机。
我看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眸,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希望你消失。」
声音中透着苦闷。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我认为你不应该消失。你劝我不要轻生,自己却有这个打算,我难以信服。」
听了我的话,织守垂下脑袋,紧抿嘴唇。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显得相当无力。
「可正如我之前说的,神不应该存在,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且,没有我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遭遇不幸了……」
「不幸……?」
和我印象中的她完全相反的词语。
「可你明明……」
我有些愣住,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隐月所谓的控制生命潮汐,实际操作者应该是织守。为信徒寻求心灵平静,减少自杀与暴力行为——这些应该都是织守的功劳。
那么,结果应该是为他们带来幸福才对。
「通过共感替信徒分担痛苦……我的确这么做了。」
她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时脸上却浮现出苦涩的表情。
「但你大概只猜对了一半,我给予信徒的是虚假的安宁,因为这一切都需要付出代价。」
「……代价吗。」
我细细斟酌这句话的深意,在新兴宗教中应该算是非常普通的等价交换。
「我从信徒身上榨取财物,甚至逼迫他们家破人亡。」
她直直地看着我,那副表情是认真的。
她……逼迫信徒家破人亡。
我并不相信。
无法相信。
现实和谎言摆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后者。
「……那是指你,还是神示启子?」
面对我的疑问,织守迟迟没有回答。
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之后,她缓缓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低下头沉默不语。
「如果猜错了我会道歉,但我认为你只是在袒护她。」
我注视着她,用稍微压低的声音说道。
「这样没有意义,我只想寻求让你消失之外的最优解,所以希望你能毫不隐瞒地告诉我你和神示启子以及隐月之间的事。」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轻声低喃,抬起脸来。
「……诶?」
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睛中混杂着疑惑,更多的却是不安。
「所以说,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的、来路不明的、甚至不是人类的东西做到这个地步?」
仅仅是为了寻求答案,她的表情紧绷,原本就很单薄的身体更是缩小了一圈。
「那是因为……」
是为什么呢……
我一时哑然。
但那明明是不用说出口就能明白的事情啊。
「我可没做什么能让你这样报恩的事情,还是说……你也变成了神(我)的信徒……」
她垂下双肩,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原来如此,她所担心的是这点。
因为被分担了痛苦陷入不幸的信徒。
——狂信者。
听到这句话,我反而松了口气。
「……当然不是那样。」
轻易地予以反驳,我心中的尖刺和紧张感在这瞬间消失了。
「虽然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完全没有奉献精神。而且,你看,那个……要奉您为神还是有点难办吧……」
「你这个人,不要用敬语说着失礼的话啊……」
明明愁眉苦脸,却又带着些许生气的神色。
我看着表情丰富的她,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
「要说理由的话,也许只是单纯的很喜欢你吧。」
「喜、喜喜喜欢?!」
不知为何,织守的脸迅速染上绯红。
啊,好像熟透的草莓。
「喜欢是个好词吧?不管是什么层面的喜欢,久违地听到喜欢这个词的话还是会觉得开……」
「你不要一脸平淡地说这种爆炸性的话啊!」
「……有吗?」
我感到有些纳闷。
「而且不许随随便便对别人说喜欢!」
红着脸,她靠过来,气势汹汹地用手戳着我的胸口。
被她的气势压倒,我不禁整个人向后倾斜。
既视感……如同那晚的场景。
「我明明只说了这一次……」
结果小声这么回答之后,她微微一愣,轻咳一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是、是吗?那不许跟别人说了,不许跟其他人说,知道吗?喜欢封印!」
「……」
好难理解。
虽然没能理解她的用意,总之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真是的,所以说现在的人真是……随口就能说什么喜欢……」
一边用步足的爪尖轻敲榻榻米,脸上逐渐褪去绯色的她用有些烦恼的声音小声嘀咕。
她似乎没有很生气,但并不是插话的好时机,我想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
「……你倒是说点什么,这样不是显得我很傻?」
「没有吧,你一直都很可爱。」
不知为何,她捂住了脸,然后用一只手制止我继续说下去。
「停一下,我、我知道你不会察言观色了,但是不许再说下去……」
不会察言观色的不是Noise吗?
我心生疑惑。
不过从结果来说,这步棋走对了。
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她的视线终于停留在我身上,恢复了原本的认真表情。
「我其实不想让你卷进这些是非中的……但现在看来也没办法瞒着你,就告诉你实情吧。」
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她开口继续说道。
「最初要从我和启子的相遇说起,启子她……是第一个在山里发现我的人,不仅不害怕我,还把我带回家,是个像母亲一样温柔的人。」
带着些许苦涩,她的声音趋于凝重。
「只是……她过得并不好。启子的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虽然进行过一次移植手术但只过了两年症状便复发了。在反复住院没有一丝好转的情况下,启子被告知可能要进行二次移植手术。但在那之前,原本就不富裕的三口之家已经因为医疗费用欠了大笔外债……启子和丈夫也因此争吵不断,最后两人离了婚。」
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脸上浮现出哀愁的色彩。
「她原本是某个宗教的低层干事,信奉神对她来说算是某种心灵寄托,但日渐繁重的工作和家庭问题压得她心力交瘁。看到那样的她,我实在没法置之不理……」
「所以我用了共感……」
「当时只想着稍稍分担一些她的痛苦……但在那之后,启子似乎醒悟了什么。她放弃了原来的宗教,开始在周边布教,不知不觉将我推上神的位置。」
在那之后,我成了隐月的神——织守垂下双肩,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述说。
「当时启子向教徒敛财的状况并不严重,而且是为了筹集女儿做手术的费用……我不忍心制止。」
「但是,问题在于……心脏移植的配对源迟迟找不到。」
「眼看女儿的病情日益加重,心急火燎的她通过熟人联系到了国外的医师,但是……」
「宣称找到心脏配对源的那个医师和熟人都是骗子,启子所有的存款都被卷走。因为钱的来源问题,也无法报警。」
「那段时间,她的精神出现了很大问题,敛财的情况也变本加厉了。有些信徒甚至因为接触地下黑暗金融,欠下高额债款无法偿还,最后家破人亡……」
听着她的述说,我不禁喃喃自语。
「居然如此……可公安的档案中没有提到搜查线索……」
还是说他们只是没有将这一情况归整到档案中而已?
我一时无法判断。
「大概很难吧,收集证据……启子只收现金,绝不接受汇款。而且狂信者不会告密,甚至会主动和家人一起藏身于隐蔽的研习屋,或者……自己了结生命。」
她的脑袋低垂得更加厉害。
「……狂信到这种地步?」
获得幸福然后自我了结,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根本无法理解。
「嗯……我平时只能呆在启子准备的隐藏房间里,但偶尔听到外面路过的高层干事说话,才确信自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尽管如此,他们说这只是必要的牺牲……」
这种话,我也曾听过。
令人不屑理睬,所以我加以否定。
断然否定。
「……那种牺牲,根本毫无必要。」
只是漂亮话而已。
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因为被消费的不是自己而已。
稍稍抬起头来,织守无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逃走了。」
她轻声说着,偏开的视线落在我面前的榻榻米上。
「你说的没错,御神体是我的本体,离御神体越远,我的存在就会变得淡薄。回到青森的话,说不定就能消失了吧。这样一来,隐月也能……」
不,别说什么快乐的旅行了,这根本就是死亡之旅啊。
「……」
我并不想回应这句话,但我必须说出口才行。
「并不会解散。」
我深深叹了口气。
「……并不会。」
「……」
沉默地咬着下唇,她应该也觉察到了。
「你也看到了,即使你不在,隐月依旧照常运转。」
我的话语沉重到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程度,尽管如此我依旧说了下去。
「将一切源头归结为你自己,我认为并不正确。」
「可除了让自己消失,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织守的声音带着些许哭泣的音色,「我当然明白启子的做法是不行的,所以只要让神消失,这个教就会成为空壳,信徒自然会离开,可是……」
「隐月的中心人物不是你,而是神示启子……我猜,你甚至并不常在信徒前露面吧?」
听了这句话,织守微微一愣,低下了头。
「……只是隔着帘子面对面……」
「在信徒面前说过话吗?」
「……不……」
「那就意味着无论是谁假扮都可以……」
神示启子也许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织守可能也猜到了,所以才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我压抑着胸中的沮丧,也许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个先不提,我想确认一下,你的愿望是让隐月解散……没错吧?」
「是……吧……」
她小声回答,完全没有直视我的勇气。
「可别说你只是想自己消失,振作一点。」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很不负责……」
这一次她微微抬起眼帘,投来怯懦的眼神。
那是根本让人没法斥责的眼神。
我在心中叹息。
「你还有其他心愿吗?」
「……其他……其他心愿……」
犹豫地重复着我说过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抬起头看向我,再次挺直脊背用认真的表情开口。
「我……希望启子的女儿能够得救。」
明明自己没能得救,却说着意料之中的话。
但那确实像是她会说的。
「这是核心问题,我应该考虑到的。」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一切问题的源头是应该最先解决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因此达到想要的结果。
「我会联系可靠的同僚帮忙,可能会与预想的形式不同,我想应该会得到不错的回复。」
我的话音刚落,织守看向我的眼神闪过一丝希望。
「……有、有办法救她吗?」
「虽然无法完全保证,但获救的几率很高。」
只是……也许和常规的方法不同。
其中牵涉过多麻烦的说明,所以我刻意一带而过。
「……呜……」
发出小声的呜咽,泪水从织守的脸上滑落。
「我一直……一直很担心那孩子……她一直叫我姐姐来着,也不害怕我……」
所以说,她真的好爱哭。
我不禁感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是吗,等她康复之后再找她一起玩吧。」
「嗯……要大玩特玩!」
「…… 对病人要收敛一点啊。」
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从口袋掏出手帕递给她。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擦掉眼泪。
在一阵沉默之后,她微微抬起眼帘,明显带着顾虑窥探我的脸色。
「那么……如果她能得救的话,启子……」
那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是不行的。」
我的态度过于坚决,让织守缩了缩脖子。
「即使让我消失也不行吗……」
她低声说着,怯懦地看向我。
这一句反而让我有些生气。
「别拿自己当谈判的筹码,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
人类是不得到教训就不会改过自新的生物,甚至得到教训也不会改过自新。
织守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情感的天平偏向了某一边。
但是……连带这一点,我也不想否定她。
「对不起,我的语气有些重了,但你最好不要干涉普通人的命运,理由……你也知道了。」
我的本意不想让她难过,但这句话还是让织守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苦笑。
「只会导致不幸的结果吗……是啊,我也只是临时(虚假)的神嘛……」
「倒也不是这样……她必须得到相应的结局,这不是你和我应该插手的问题。而且你并不是只会带来不幸,至少……信徒感谢你的时候应该是真心的。」
「……」
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她的表情带着一丝安稳,不过那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但是作为同谋,我也应该受到惩罚吧?」
「……」
这次轮到我陷入沉默。
不是没有思考过,但我会不自觉地回避这个问题。
「不要摆出那副表情嘛,这可不是不知者无罪就能搪塞过去的,况且我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她再度如此说道,用令人无法忽视的悲伤表情。
即使感到心脏有些刺痛,我还是尽量保持平稳的语调。
「我无法界定你的罪行,但也不可能将你交给公安……总之,将功补过的机会还有很多,之后再讨论吧。」
那明明只是搪塞,听了这句话的织守却若有所思。
「将功补过……那么或许可以用我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
她的说法非常符合道义,或者说是道理。
「不,那个就暂时别用了吧。」
但我不能认同。
「迄今为止,你一直在替别人分担痛苦吧,但你自己又怎么办?」
「……我自己……」
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般,她愣住了。
「你的痛苦有谁来帮你分担吗?」
「那……那个……」
她慌忙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像样的理由,最后只好抿住嘴唇。
「……我已经习惯了。」
她低声如此说道。
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更加低落。
「别太娇纵那些人比较好,你是神的话,就不要让慈悲变得廉价。」
不要让神插手人的事情,否则会变成类似天灾的状况。
当然,如果是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一定不会犹豫吧。
「这件事就等解决了核心问题再考虑吧。另外……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找我商量。虽然没有你那样的能力,但至少会拿出一两个建议。」
她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我会努力考虑一下之后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尽量和我说吧。」
像是强装精神一般,她换上轻快的语气。
「这么一想,如果一开始找你商量的话说不定我就不用这么烦恼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和隐月有关?是之前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那个也是原因之一……其实我刚刚去了一趟立岩池的研修屋,遇见那边的神事代理,是她告诉我的。」
听了我的话,织守皱起眉。
「神事代理?你见到那个讨厌的大叔了啊……」
我微微一愣。
「大叔……?」
那和我所知道的人物特性有所出入。
「不,那是位年纪二十左右的女性,名字是……嗯,我记得是巳崎冥。」
毕竟是和某位小说主人公读音相同的名字,我还没有忘记。
这一次,织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会吧……那个人真的自称神事代理?」
「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这么问了,我的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徘徊……在仿佛即将一脚踩空的边缘。
「神事代理一直是个大叔耶,我才离开几天,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换掉……而且这个名字我完全……呜……!」
喃喃自语着,织守的声音突然转为小小的悲鸣。
「……织守?」
我慢了一拍,呆呆地注视着她。
捂住前额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被疼痛侵袭的痛苦充斥着她的脸庞。
「织守!怎么了?!」
觉察到她的异样,我立刻扶住她即将倾倒的纤弱身体。
「……头……好痛……好……热……」
双目紧闭的她,喉咙微微颤动。
正如她所说,肌肤传来比平常更高的温度,而且与发烧不同,是极不寻常的高温。
究竟发生了什么?
慌乱之中,我立刻转向工作间。
已经没有余裕思考了。
「TTIK!快,联系那位『医生』!」
「没有……用……是……御……神体……」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线,怀中的织守用虚弱的声音艰难地回应我。
「御神体……」
那一瞬间有什么拂过我的心脏,最坏的预感在心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TTIK……切换立岩池的摄像头。」
然而一秒之后——
『……无信号,连接失败。』
只有冰冷的回应在耳边回响。
为什么……
……离开的时候明明确认过。
我的内心无法抑制地躁动起来,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头显。
「Noise!摄像头……」
『在喔。』
比TTIK的速度更快地,Noise的声音跳了出来。
『确认摄像头的是我没错,因为很可疑所以我刚才用最低耗能观察了一下那边的情况,这是摄像头的最终记录。』
灰与黑白的镜头映出不同角度的研习屋,其中也有完全针对灯塔的。
影像中没有任何异样的平静夜色,在什么一闪而过之后,画面跳出了无信号的字样。
「等等!刚才那个……」
话音刚落,视频便以慢速重放了一遍。
慢镜头下,所有画面失去信号之前,唯有灯塔的影像中,穿着单薄洋装的身影一闪而过。
「……」
那是染上了夜色的,难以留下印象却又足够让人铭记在心的。
「巳崎……冥……?」
『……我们好像被摆了一道啊,YAE。』
随着Noise的声音,一股冷意急遽袭向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