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对妳说过真话,
——我的舞女。
这是我们熟悉的低矮小屋,
妳可曾见过那青灰色的芳草?
它们因沾染上妳的疯狂而愈发美丽。
我看见在灰白的深邃之中,
倒映著赤月在灰锈的寂空上出神。
我看著妳……
心脏却愈跳愈快,
舌尖上的香茗令人发麻、令人迟钝。
「我这个人,跟妳一样完蛋啦。」
妳的笑容妖艳得髣髴罂粟花的晚霞。
晚风狡黠地逃走了,
又只剩下我俩孤单相吊。
我亲爱的舞女,妳要去到那披著荨麻的篱笆前吗?
我怀著黑鹤的犹豫,
爱上了高山小径边的红郁金香。
……
我在等谁?我在等我的心上人呐——
妳预期到暴风雪的来临,
让我生上炉子,铺好被褥。
我却不认为那是暴风雪,
妳听?是有人从高空撒下白色的花瓣。
妳从不因为伤心才期待命运,
去生炉子,去铺床吧,
只待那暴风雪凶残地卷来。
我便去生炉子,去铺床吧,
失去妳,我的心里才是暴风雪。
脱下皮袄,解开披肩,
挨著我靠在火堆旁吧。
舞女竟又害臊又拘窘,
妳会跳著我最喜爱的舞步,
或许回到我们这个地方。
—————
终末到来了。
在无数核装置在全球各地种满“蘑菇”后——这是第一个核冬天。
大部分的政治体制全部崩溃,进入无政府状态。讽刺地说,或许这样的状态比之前更好?
『暴风雪』到来了,而大部分的刽子手与罪恶的产物,包括——『歌剧院』大概也都悉数毁灭了。
而人类的文明时代宣告灭亡已经是最后的倒计时,残存的“幸运儿”只不过要遭受更多苦难。
那又如何?
属于我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我曾是一名士兵,用于战争的不死者。
拿起武器并没有意义,仅仅是被当作战斗用的道具。
一名……拥有“荣耀”的枪手。
而现在……一切、文明、战争……都结束了。
虽说这是新的开幕,但难免感到茫然。
陌生的世界,“征兵”同样流行于世界各地的独裁军事政权国家。
哦,说起独裁军事——这已经不是一个陌生的形容词,而是一个人们已经无比熟悉的词汇。
因为早在2110年,南美便兴起了独裁式军事政权,并向周围国家扩张影响,于是,大大小小的独裁军事政权相继于世界各地诞生。
后来也正是如此,那里先爆发了局部核战争,大规模的辐射污染与热烟流破坏了臭氧层,带来了大量的难民。
我没有出生于那个时代,而是稍晚的时候才坠入这个人间炼狱。
不过有什么区别呢?对于这件事我是应该庆幸还是悲哀呢?
我的过往……早已模糊不清,这也是不死者改造使然。然后在“死灵法师”真正诞生之后……
我见过一名初生的“死灵法师”,荒诞、扭曲、暴虐……是祂们最好的代名词。
之后,我迷失了。被当作武器应用到战争中,然后与和我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偶」厮杀。
而这也是我寻回一点『自我』的契机。
……
她是一支夜玫瑰,在黑暗中绽放最妖艳的血红。
我倾听她的呼吸,像夜莺在歌颂玫瑰。
本应该是被强迫的“敌人”关系,但是在看见她的一瞬间——
太美丽了。
她是一名猎杀者,骇人的链锯不知切开过多少血肉,但是对于她来说,连她那黏上血色的杂乱发丝都是致命的。
这是我与她的追逐游戏。
我必须和“野兽”保持距离,不然就会被轻易撕碎。
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都享受的捉迷藏,她容颜上那疯狂的表情我也喜爱得不行——我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砰!”
子弹被推出枪口,轻微的硝烟味刺激著早已不存在的神经,仅仅是凭借印象里的感觉来回馈给意识。
她轻而易举地闪避,并且如同我的兴奋一样,中了“兴奋之毒”,渴望在这一刻确切地出现在心灵中。
这就是我们所追求的——
只有在厮杀中才能感受到已经被剥离的情绪。这正是那些人的杰作,也是不死者成为完美武器的原因之一。
我渴望她的血,她也渴望我的血,很简单的「爱」,不是吗?
身为枪手的我不像她那么敏捷,瞬间被追了上来,甚至已经快要感觉到她那不存在的鼻息。
只有在死斗中才能感受到曾作为人留下的最珍贵之物与源源不尽的愉悦感。
——被抓到了呢~
一股巨力从背后不可抗拒地传来,被强制地抓在了对方的怀里,而链锯的冰冷紧贴后背。
她眼眸中的红色,是因为鲜血的血液总是不小心溅上她的脸颊,自然而然地染上了血红。
多么美丽的夜玫瑰,她想杀了我吗?
我看到她还在轻抿嘴边的芬芳,我在她的怀中被她有力的手臂所束缚,不如说是像被绳子捆绑一般。
这种拥抱可不是什么恋人之间的亲密动作,但类似的是,这个动作是「爱」的体现。
我心中没有任何恐惧感,倒不如说是,这场游戏注定有一个胜利者与一个失败者。不过无论扮演的角色是哪一方,都会乐在其中。
看著在刚刚的冲撞中,脚下已经松手丢落的猎枪,我知道已经没有什么翻盘机会了。
「妳赢了。」
我无奈地在她的紧拥中晃了晃头。
她似乎颇为满意捕获了一个上好的猎物,那双沾著鲜血的眼眸打量著我,而我也回以直视。
并非暧昧的对视,而仅仅是猎杀者与猎物的「依恋」关系。
她在看著我银白色的头发,和她的眼瞳一样,染满了血污的黑与红。
然后,她的另一只手伸向了我的脖颈。
我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注视著她为我献上最后的死亡加冕。
就在刚刚接触的时候——
她突然松开我纵身一跃,谨慎地提著链锯,不过上面的锯齿仍在渴血。
被发现小动作了吗?还真是敏感呢。
眼中的一切视野逐渐变成灰白——ESP,超凡之力。
然后再我的视线中,逐渐扭曲空间的力量显现。
这是最容易理解的破坏性超能力,将眼中之物扭曲、蹂躏、撕碎。
看不见的暴力,无声的危机更为致命,足以将敌人蹂躏殆尽,化作单纯的肉块与铁屑。
同时脚下的猎枪也在无法看见的干涉下,被“拾”到手中。
实际上,那个名为『歌剧院』的地方除了进行不死者改造,还赋予了我ESP能力。尽管ESP不是什么便利的魔法,反倒是刻于意识底的「诅咒」。
一枚子弹悄无声息地穿透对方的胸膛。粘稠的鲜血顺著她的胸前汩汩流出。
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一瞬间消失了身影。
怎么会?!
在超能的感知中,她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我的身后。
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用枪身阻挡,两道锯齿迅疾的闪光,第一道将猎枪劈斩成两段,又本能地激发了『拒绝意志』,无形的凝滞感阻碍了链刃。
「我现在对妳感兴趣了呢,小可爱~」
是对方残存在耳边的余音。
「我也一样呢,不过似乎最后的执棋手,是我赢了哦。」
留给她一个诡谲的笑意,如我意料地看见对方瞳孔的微缩,强大的精神力破坏了物理法则,将对方“吹飞”滞空定格,留下一个如棋子般任人摆布的对方。
有时就算是自身作为ESP的掌握者,也不禁感慨这份力量的无解之处——凭借意志即可扭曲物理法则。
而这个『盘上之棋』则是这份力量体现的杀招之一。
不过,注意力重新回到我的“收获”中来。
「妳说,我该怎么处置妳呢?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希尔薇,妳可以叫我……『后卫的荣耀』。」
即使是处于被念力控制,完全无法动弹的状态下,对方也仍然保留著脸上的笑意,充满魅力的玫瑰似乎是亘古不变的。
是啊,正是因为这个笑容,才如此病态般的美丽……
「——妳的笑容还真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