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于家人的那点事

--相遇本身就很美好

01

我时常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意外的产物也说不定。

父亲比母亲要大六岁，两人相识于大学，那会他在大学里担任助教，母亲才大二。

母亲长得很漂亮，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写得一手好字，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追她的人一堆。相对来说，父亲就比较沉默寡言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捧着厚厚的资料在图书馆一坐一下午。

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数学成绩稀烂，连着三次补考都没过，这让父亲当时这个数学助教坐不住了，逮着一切机会给她补习，导致后来一段时间，母亲见着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也算熟识了。父亲其实生得也很俊俏，只是因为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万年冰山脸，再加上不爱说话，一般人都是敬而远之的。不过母亲说，他那是因为特别害羞，才会在陌生人面前那么僵硬。

父亲第一次给她们上课的时候，一走进来，全班瞬间噤声，没一个人敢说话的，感觉方圆十里都被冰给冻结了似的。只有母亲觉得这个助教好像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完全紧张得不像样嘛！腿都在抖欸，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我是没法把父亲那张严肃的脸和害羞扯上什么关系的……我从小就比较怕他，母亲说我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父亲出差一个月回来，母亲外出买菜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就看见家里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男人，当即吓得哇哇大哭，父亲当即也被我的哭声给吓蒙了，行李都忘了放下。

母亲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父亲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想要抱我又不敢抱，因为只要他一靠近，我就会哭得更大声……

“小澪，是爸爸啊……”

“不要爸爸！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

据母亲所说，那次父亲很受伤……可这也不能怪我嘛，谁叫他那张脸这么可怕，一点也不和蔼可亲……

长大后才慢慢发现，父亲其实也是个不坦率的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很笨拙。母亲有轻度的失眠症，每天睡前父亲都会准备一杯热牛奶加一勺蜂蜜，盯着她喝下去，雷打不动。无论母亲去哪，只要有空，他就会一起去，哪怕是去超市买个东西，他也要跟着，仅仅只是在后面帮着推购物车拎东西，好像也很心满意足。

我和律谈起这事的时候，律说：“我大概能理解伯父的想法……”

“什么？”

“和喜欢的人去哪里都像是在约会不是吗？光是看着背影都很幸福……”律冲我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道，“我很喜欢哦，和澪一起逛超市，看澪认真挑东西时的样子。”

“唔……嗯。”我含糊应道，脸微微红。

“欸？难道小澪澪跟我一起出去的时候不觉得幸福吗？”

“偶尔…会觉得有点吵……”

“……”

仔细一想，我这不坦率又别扭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是遗传了我的父亲。

02

我家从小就把我保护得很好，这种保护是各种意义上的。从初中、高中，乃至大学，我读的都是女子学校，可以说我的生活圈里几乎没有同龄异性生物的存在，可能曾经有过吧，也被律拦截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小时候幻想过童话书里的王子，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出现，高大、英俊，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也可能是蓝色的，总之一定是闪闪发光又很耀眼的存在。后来才发现，童话都是骗小孩的，现实里可没有什么披着红色披风的王子，倒是有一个戴着黄色发箍的女孩，不高大也不英俊，要说她身上有哪里闪闪发光，额头倒是挺亮的……

毕业后，和律第一次牵着手回家，出发前一晚我问她：“要是家里人都不同意怎么办？”

我猜想以她的个性会说出私奔之类的，可她沉思了一会儿后，一本正经地答道：“那就必须要努力了呢。”

“努力什么？”

“努力讨好伯父伯母啊！”她喊道，“伯母那边还好说，说实在的，我有点怕伯父呢，哇那张脸生起气来不是开玩笑的，应该不会被宰了吧……”

田井中律，21岁，偶尔会在很微妙的地方脱线。

话虽如此，当我们牵着手站在父母面前时，我却明显感觉到手心传来的颤动和略微加重的力道。

毫不意外的，父亲冷着脸丢下一句“我不同意”就回了房间，留下我俩和母亲在客厅面面相觑。我不甘心想冲进房里找他理论，却被律拉住了，她冲母亲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伯母，那我下次再来拜访好了。”

“小律啊……”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没事的，伯母，我非常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律正欲解释。

没想到母亲连忙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是想问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欸？三、三年……”律愣了一下。

“谁先告的白？”母亲的语气愈发上扬。

“……我。”我看到律的耳尖红了。

“哎呀，年轻真是好啊~”她呵呵地笑了两声。

我俩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没搞清状况。

“我们家小澪就拜托你了~”

“嗯…嗯？？？”

“妈妈？？”

“嘛嘛，还好是小律呢~”母亲笑眯眯地说。

“……欸？可、可是伯父那边……”律满脸诧异。

“呵呵，不用管他，在闹别扭罢了，回头他就会想通的~”母亲说。

“闹别扭……吗？”我顿感无语，不过母亲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非要律留下吃晚饭，还把父亲从房里给硬拽了出来。

那顿晚饭吃的无比诡异，一个不停给律夹菜，眼神慈爱地仿佛已经是在看女婿了……而另一个则是摆着一张冷脸，死死盯着律。

律表示压力很大……

事后律跟我说那顿晚饭吃得她差点消化不良，虽然就结果来说，还不错就是了……

03

律有一个小她三岁弟弟，聪。印象中刚认识律那会儿，经常看见律身后会跟着一个小尾巴，摇摇晃晃的走在后头，好不可爱。

说起这俩姐弟的相处模式，那就是吵架拌嘴没个消停的。性格打小就很顽劣的律，聪可没少受她欺负，这一点，我感同身受。

聪还小的时候，有一阵迷上了赛车模型，律某天心血来潮，骗他说把赛车埋进后院的土里，精心照料就可以像隔壁邻居大婶家的橘子树一样，结出果子来。

幼小而天真的聪信以为真，哼哧哼哧地跑到院子挖个小坑，把自己最宝贝的赛车放进去，还每天勤勤恳恳地浇水，满心期盼着自己的“赛车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直到几个月后，仍不见半点动静，当他把土堆刨开时，自然赛车还是那个赛车，土也还是那堆土……

聪喜欢打游戏，还是个游戏大神，以前有过职业战队想来挖他，不过他拒绝了，表示自己只是纯娱乐玩玩，没想当职业。律对此表示很不屑，“嘁，不就是打游戏打得好点吗？”

聪：“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被我虐得认输求饶？”

律：“放屁！我什么时候跟你求过饶？”

聪：“现在搞俩把不就知道了？”

律：“来就来，谁怕你啊！”

伯母：“快吃晚饭了，你俩可消停点吧……”

饭桌上。

“老姐，等会你就等着被我虐……”

“聪！不要一边吃饭一边讲话！还有律，不准做鬼脸了！”

聪和律的五官很相似，就是他俩站一起，外人一看就知道这俩是姐弟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姐弟相。除了长相，他俩的性格其实也很像，嘴上比谁都犟，骨子里又比谁都温柔。

上次聪过来找我们玩，律提议说想去附近新开的音乐酒吧看看，不过一进去里面就是烟雾缭绕，摇滚音乐声音震得耳膜发疼。律当即就想拉着我离开，不知道从哪窜出几个混混模样的男的，拦着我们，看样子是想搭讪，律皱起眉头正欲发飙，聪在旁边拍了拍律的肩膀，然后往前一站，挡在我们前面，“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我们准备走了。”

那几人看了看聪一米八几的个头，再看看后面律一脸不悦的表情，自识无趣地溜了。

出去以后，律伸直手臂去够聪的脑袋。

“哇！老姐你干嘛啦？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真心是第一次觉得你长这么高还是有点用处的……”律感慨道。

“我之前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聪很无奈。

“嗯……没什么用的傻大个弟弟吧。”律摸着下巴说。

“傻、傻大个？！？哼、哼……某些人啊，想要长高还长不了呢！”

“哈？你在影射谁呢！”

“谁心虚就是在说谁，小·短·腿~”

“你！哼……也不知道是谁啊，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怕去看牙医，居然还会哭出来……”

“谁、谁哭了！我那是被药水熏的好吗！”

“爱哭包！胆小鬼！”

“矮冬瓜！小短腿！”

我默默走远，不认识，我不认识那俩货……

04

我家的猫是两年前在公园里捡的，那年冬天特别冷，母猫大概是出去找食物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发现那一窝猫的时候，里面还活着的只有它了。律把死去小猫崽们埋在了公园的樱花树下，我把它裹在围巾里抱了回来，取名为咪咪，名字是我取的，律反对也没用。

“要是捡到的是只狗，你一定会叫它汪汪吧？”律吐糟。

咪咪是只橘色小英短，长得圆头圆脑，看起来真的傻乎乎的。刚抱回来那会儿，因为咪咪刚出生就在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久，我和律都很担心它会不会生病，不过它自己倒是很争气，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事也没有。

咪咪没事就喜欢跑到律面前撒娇讨零食吃，久而久之，咪咪已经不止脑袋圆了，身材也日渐圆润，被我勒令禁止再喂它吃多余的零食后，才勉强控制住长成胖橘的趋势。

咪咪特别粘人，尤其爱粘着律，律去哪都喜欢跟着，好几次晚上还从自己窝里爬到我们床上，半夜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突然在扒拉我的脚，可把我吓够呛。

某天律躺在沙发上午睡，我在一边看书刚好也看困了，正想靠着律睡一下，结果走过去一看，咪咪正缩在律的怀里睡着呢，那一刻有种被猫抢走了我的人的错觉……

有一次唯和梓有事外出，托我们照顾几天她们家的小羊……啊，小羊是一只纯白的萨摩耶，至于为什么取名小羊，据唯解释所说：“不觉得它长得很像一只小羊吗！超——可爱！”

嗯，直觉告诉我不要再纠结为什么狗会跟羊牵扯上关系，摸不透唯的思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羊第一次和咪咪见面还算和谐，没有爆发我想象中的猫狗大战。小羊对咪咪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在它身上闻来闻去的，咪咪嫌烦，跳到柜子上面睡觉去了，小羊就一直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上方，尾巴摇啊摇。

认识咪咪前，小羊最喜欢的三样东西：肉干、扔球、出去玩。认识咪咪后，变成了：肉干、咪咪、出去玩。

律拿它最喜欢的球扔给它都没有反应的，就守在柜子下面坐着。律把咪咪抱下来，小羊立马就站起来，尾巴摇的跟风扇似的，它大概是把咪咪当成自己的宠物了吧。

晚饭后牵着小羊和咪咪出去散步，小羊一个劲地想要贴在咪咪旁边，咪咪呲了它一声，然后跳到律的肩膀上，小羊委屈得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我和律在旁边看得直乐。

我牵着小羊，律托着咪咪，慢慢悠悠地沿着湖畔散步。

“再养只狗好像也不错？”律这样说着。

我想了一下，拍了拍律的脑袋，笑道：“不了，养一只狗就够了。”

律：“……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