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简潇，字朝凝，昆仑千山门内沧瑜尊者座下第七席，也是他的关门弟子，天池太行出身。”

“嗯。”

尉迟汐点点头算作回应，简潇已经对她的这幅冷淡模样适应良好了。

“真的不打算介绍一下你自己吗？我都这么坦诚了，没必要还对我遮遮掩掩的吧。”简潇装作不在意地絮叨着，用剑身薅开灌木丛，看来她真的很执着于这一点，已经问了太多次了。

“尉迟汐，淮阳尉迟家出身……还有，我想我们的文字应该并不通用。”

“哈？你是说真的吗，可是我们明明能交流？你能听懂我说话吧？”

尉迟汐点点头。如果协会给她的资料没错，她现在应该在东殷时期，也就是1200年往后的近80年的某一年中，只是具体是什么时间她也不清楚。

也不知道布日古德政权应该建立了没有，若是建立了那就大概是东殷后期了——这些都是“神洲”的历史轨迹了。而尉迟汐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九洲，是被历史遗忘的地方。

所以她无法向简潇解释，在东殷之前的环朝，汉人就已经有了“官话”，特别是在环朝开国皇帝的积极外交与文化融合的影响下，无论是语法还是发音都已经相当统一了。

“那你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说法——阿汐，等我一下！”

“快走吧，赶在今天天黑之前摸清楚独城的位置。”

“我说，阿汐……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很烂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骗人——！！”

连日的雷雨后，便是连续的晴天万里。

简潇用手背盖着眼睛，抬头后阳光穿过叶子的缝隙、划过她的指缝打在简潇的眼睑上。简潇的睫毛颤了颤，黑而深的眼瞳被光照得多了几分空灵。

她眨眨眼睛，对着前方扒拉植物探路的某人喊：“阿——汐——”

“干嘛？”

“我饿了，要吃糖丸。”

“……那个，不能当饭吃。”尉迟汐直起腰来看了她一眼。

简潇有些赌气：“又没什么不好，我就是想吃那个……”

“你已经吃了三颗了，如果肚子饿了我们就找地方生火做饭。”

“……那好吧。”简潇叹了口气，垂下手拖着步子朝尉迟汐走去，“能找到方向吗？”她还没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尉迟汐找她问路的事。

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熟悉这附近路的人，但是没办法，简潇也找不到去独山的路。她来的时候也是通过车夫过来的。而这样的边境小城连普通驿站都搭建得简陋，更别说修士们乘坐的灵船一类的交通站点了。

尉迟汐真的懂得很多。看着她辨认植物、寻路找水流，搭建木堆、一个响指过后火就点起来了，简潇忍不住心里好奇。属于尉迟汐自己的背包放在她身边，尉迟汐从里面拿出一瓶水扔给简潇。

手里的东西触感奇妙，简潇好奇地研究着这个透明的容器，又是捏又是扯，最后学着尉迟汐的样子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只是普通的水，但味道好像又不普通。简潇表情有些纠结。

“……就算在昆仑那边，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施展法术的，还有这些奇妙的东西。”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身边放着喝了一点的矿泉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尉迟汐。

“怎么，这个你也想学？”尉迟汐半是回避半是答应。

“你先前答应教我解开灵锁的事情还没兑现呢。那是怎么做到的？”

尉迟汐一边戳着火堆一边随口答：“啊，那个的话只要感知一下灵力路线就能做到了。灵力走过，一定会留下回路痕迹，控制自己的灵力跟着那些痕迹走就能解开了。很简单吧？”

她说得风轻云淡，听着的简潇却满脸不可置信，甚至觉得尉迟汐的说法荒唐得很。虽然不敢置信，但是又想到尉迟汐在自己面前瞬间解开灵锁的事迹，简潇又把那些质疑的话咽下去了。

“……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斟酌了好一会儿，她仅仅吐出这么一句话。

尉迟汐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又这么说？”

简潇失笑：“就是因为你这种地方啊……你，没有自觉吗？”

尉迟汐看上去是真的很费解。

“首先，我不理解‘灵力回路’这个概念。”

“……也许只是说法上的不一样，你看——”

尉迟汐举起手中的木棍。在简潇的注视下，从尉迟汐手握的位置起，棍身上攀爬出一条条不规则的长方形条纹，把木棍灼烧出一条条痕迹，还发出滋滋声，烙印下的图纹像是迷宫一样。

“这些痕迹——”她指着某条纹路，“就是所谓的灵力回路，也就是所谓的‘灵力游走的路径’。当然我给你演示的是直观的模样，直接把回路烙印了出来。一般在施术的时候，灵力回路都是一闪而过。也有会持续存在的回路，不过这得看法术的类型……”

“……哈——”简潇张大了嘴。

“这样的说明，能明白吗？”

“唔，大概？……也就是说阿汐你的功法是特别的吧？”

尉迟汐皱起眉头，她意识到简潇显然并没有理解。灵力回路对于每个术士来说都是存在的——相当于西方魔术中的魔法阵一样的存在。其实简潇的所谓画符和捻决就是在刻画灵力回路。

“不是，你也能做到。比如你画符的时候，那就是一种灵力积蓄手段。还有所谓的灵锁，理论上也是符咒的一种。”尉迟汐把手里的木棍扔进了火堆里。

“是吗——？算了，话说回来，阿汐，你想吃什么？”简潇左看看右看看，“食物呢？”

尉迟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饿了吗？”

简潇噎了一下：“……你，莫非还没辟谷吗？”

“辟……谷？”

看着尉迟汐疑惑的模样，简潇心下大骇：“不是吧？那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不对，这个时候更应该问的是，你到底是个什么修为！为什么你能打倒一个元婴，却完全不知道辟谷……你真的是——！”说完，她又重重地叹口气，“……但是，却不能说对吗？”

尉迟汐沉默以待。

“这样的话我宁愿你用失去记忆这样的借口搪塞我，不然我也不会像这样，面对你时总有些惴惴不安。”

“你这话说得，像是默认我是个好人了一样。”尉迟汐靠着一棵树坐下来，“我不会骗人。”

“能懂，你就是这种人。”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尉迟汐朝简潇望过去。后者却是盯着火堆看，还时不时捡起身边的小石头往木堆上砸着玩，砸出点点火星。

“你这个人打架直来直往的，在面对无尘子那伙人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潜伏跟踪……但是，最后居然真的让你把那伙人一窝端了……怎么说呢，这种战斗思维就暴露了你这人在生活里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了——的感觉。”简潇斟酌着语句，最后对着尉迟汐笑了。

“……很新奇的评价。”尉迟汐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什么嘛，我都这么夸你了，居然一点都不高兴吗？”

“高兴……吗？……嗯，高兴吧。”话是这么说，但从尉迟汐的反应来看，怎么也不像是有情绪起伏的样子，“经常有人说我没有任何特点。”非要说的话，大多数人都会用“怪物”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但是尉迟汐对此并没有看法。

“骗人吧，你明明那样特立独行。”说着，她碰了碰身边的矿泉水瓶。嘟哝完，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尉迟汐的侧脸，补了句：“无论哪个方面都是。”

尉迟汐沉默以对，简潇也不觉得尴尬。最开始或许还对尉迟汐这样的态度有所怨言，但昨天晚上简潇在尉迟汐背上趴着趴着就睡着了，而这人倒也是好脾气地带着她找了个地方歇息，放简潇好好休息了一晚。如此简潇也没有再埋怨什么，不然倒还显得她得寸进尺了。

“……换个问题问你吧，你是火系单灵根？”简潇再度注视着尉迟汐。

“嗯……大概？”尉迟汐思考了一下，她确实比较擅长富有攻击性的术式。

在现代，修士已经不叫修士了，而是统一改名为术士，且会把法术分为咒法和术式。但是由于“术式”与“术士”在日常发音中容易混淆，所以大家在日常中一般多用法术来统一称呼。而“灵根”这样的说法，早就不知道多久前就被舍弃了。

“连这个也不知道吗……”简潇听上去过于失望，“那，换个说法吧。”

她想了想，拿起了身边的矿泉水，将里面的液体倒了出来。在尉迟汐的注视下，被倒出来的水并没有如同她认知一样浇到地上，而是飘了起来。

400毫升左右的水在空中变化自在，看上去像是非牛顿流体一样，随着简潇在在空中比划的手指而跃动着。

倒和操纵着火焰的尉迟汐有些相似。

她就这样表演了一会儿，操纵着那些水又落回塑料瓶里。

“怎么样？”简潇有些得意地问。

“操作很细致。”

“我不是问你这个——但是，你的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简潇对着尉迟汐晃了晃瓶子，“我是水系单灵根，如你所见，我对水有非同寻常的亲和力，像这样水流操纵手段算是入门课吧。就像你操纵火焰一样。”

已经完全被认为是火灵根了啊。尉迟汐从地上扣了颗石头把玩。

“基本的属性——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嗯，五行对吧？”

终于，简潇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大概我们只是……修炼方式不同。”其实，尉迟汐她们连“修炼”这个词都不会用。

而且，不管怎么说，对于东方的术士来说，五行已经成为“系统之一”了啊。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火，水，地，风”的四大基础……嘛，这个对眼前这人来说实在太过复杂了，尉迟汐也不想在她面前突兀地提起这些。

“是吗？”简潇露出怀疑的神色，“修真之道，逆天而行，在这里的全部修士都是为了飞升而修炼。如果说修炼方式不同的话……你，不会是妖族或是魔族吧？”

“……我是人类。”

尉迟汐只能这样说，然后又一次沉默，因为她实在想不到要怎么回应这话。

“……但是说实话，我看不出来。的确如你所说，或许是因为修炼方式不同的缘故，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修为，也不知道你的修道方向，甚至连你是否是人修也不确定……但是，我还是选择跟在你身边，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个坏家伙吧。”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吓得不轻，一直想着快点分道扬镳？”

简潇像被捏住了脖子一样哽住了，脸涨得通红。

“但是，也轮不到我来说。”尉迟汐垂着眼眸，“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想着，从你这里打听不出什么东西，反正和你也不会再见面了，不如早点走了好。”

“……这可是难为你了。”简潇鼓起腮帮，“就你那个说话方式，我能愿意跟你说话都是看在如夸父兽的份上了……”

“我努力过了。”这样说着的尉迟汐毫无羞意，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

“啧……真不讨人喜欢。”

“那还真是抱歉。”一副安于现状的模样。

“算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嗯。然后，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关于修道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记得是一直都记得，都说了，我们的方式不一样。我这边的事情，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甚至不能接受。”尉迟汐陈述着，语气没有半点看不起或者劝慰感，让简潇觉得有些愤懑却又没理由发泄。“……如果有一天，你能接受了，我会告诉你的。”最后，尉迟汐这样说。

真是主观的承诺。简潇想着，试图找点什么来报复一下尉迟汐，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不用想太复杂的事。”尉迟汐指了下自己的脖子。

简潇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根铁链。她把链子扯出来，看见的是尉迟汐昨晚给她的项链。她检查过，这个项链对灵力有一定回应，但她无法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禁制。

“说起来，我还没有教过你这个东西怎么用。不……你能使用吗？”尉迟汐沉思。

“……真的让人火大啊，你。”

“又是这句话？”

“……还不要脸。”

“你要不要学怎么用这东西？”

“要！”

“那我就教你。可以靠过来吧？”

“随便你。”简潇撩了下头发，把项链从衣服里拉出来。

尉迟汐挪到简潇身边，抬手想把项链解下来，结果被简潇把手拍开来了。

“直接教我嘛。”简潇对尉迟汐眨眨眼睛装乖，仿佛刚刚重重一巴掌把尉迟汐的手拍红的人不是她。

尉迟汐没有如她想的那样气急，倒是顺从地收回了手：“我知道了……总之，我简单给你讲一下这个项链是什么东西。”

简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手里把玩着十字架。

“这个是古代魔法凯尔特-哈尔施塔特系制造的驱逐道具，名叫Salz，亦作‘盐’，上面篆刻的铭文则是参考了同样凯尔特系谱下的德鲁伊系攻击魔法。不过因为不算正统旧时代道具，只是个仿品，所以威力没有那么高，而且它的操作……总之，你最多可以当暗器使用，打别人一个出其不意。”

简潇把玩十字架的手顿住了。

“撒欧……凯、尔特……？哈什么，旧时代？？魔法又是什么？？？”

“法术的另一种称呼。”

简潇僵硬的手微微颤抖，“这、这样啊……”

“嗯，或者，一种你没有见过的功法——这样说能懂吗？”

手的颤抖停了：“原，原来如此……哈哈，既、既然这样，一开始你就用这种说法嘛！”简潇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心虚和慌乱，咳了咳，“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名字复杂的功法吧？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很多奇妙的事啊……”声音棒读得太过明显。

这个世界……吗。尉迟汐捻着手指。魔法什么的，在九洲可不存在。她向简潇泄露魔法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正是因为确定，九洲这边的“世外桃源”性质，尉迟汐才敢这么大胆——不过也不能说其中没有她本身就肆意妄为这种成分在。

“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和催动法器的方法一样的。”

“唔……但是，我之前就试着滴血认主也好，往里面注入灵力也好，什么都没发生。”

“催动的对象错了，看见那个红色的石头了吗？”

简潇用拇指摩挲着，摸到了一颗小石头。她把十字架反过来，只见那红色的石头就在中央镶嵌着。

九洲法器中镶嵌的，一般都是灵石，用于提供灵力的，所以简潇还真没注意过它。

“你抓着这个坠饰对着那边的空地，把灵力注入这颗红宝石里。”

简潇依言照做。说实话，这挺不容易的，简潇发现了。红色的石头——尉迟汐刚刚好像叫它红宝石来着？——确实有些小，简潇控制着灵力，慢慢往里面流。她怕灵力过多把这个红宝石撑坏了。

尉迟汐像是看出来了简潇的想法：“放开手去做，不用顾及，不会坏的。到了限度你就知道了。”

简潇迟疑一瞬，选择照做。

正如尉迟汐所说，简潇只需要控制灵力往红宝石里汇聚就行，那颗宝石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会吸收它需要的量的灵力，灵力溢出也无所谓。而后她只觉得这个东西在变烫，就在她出神时，非常迅速地，红光一闪，一道激光射出去，把前面的树击穿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

简潇愣住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前面还在冒烟的树。

“嗯，做得不错。不过下次注意力再集中一点，瞄准一点。”尉迟汐淡然道，“熟练之后可以催动更多魔法弹实现连发，蓄力的话威力也会增大，一个铅球那样大也不是不可能，甚至不用刻意抓着项链也可以催动。不过我也不清楚在你手上的上限能有多高。”

简潇呐呐回应，呆呆望着手里的东西，面露疑惑：“这个，不是防护的法器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的、这种的……”她有些语无伦次，又反复看向树和手中的十字架。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攻击道具。”

“但是……”简潇咬了一下下唇，“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而且这种攻击方式也是，总感觉很危险……”

那棵树已经完全被贯穿了，但是孔洞很小，凭借修道之人的眼力，简潇可以确定，树木被贯穿的同时还留下了烧伤的痕迹。

“嗯，我告诉过你，可以当暗器使用。这在这里绝对是很稀奇的攻击方式。”

魔法和法术，到底不是同一个体系的东西。

简潇皱着鼻子，反复摩挲着那个十字架，还去拉那个确实毫无用处的铁链子：“这里有剑修，体修，符修，丹修，乐修等等，武器也不尽相同。最常见的可能便是长剑，其次也有短剑或者刀之类的……靠自己双手战斗的体修也有，但是也不乏有折扇或是长枪等等的武器……甚至拿它们做本命法器的也有。”

“嗯，所以呢？你不喜欢这个吗？”

喜欢……不如说太喜欢了。听到尉迟汐说这个东西还能发挥出更大威力时，简潇的心就狂跳起来。

“只是太过惊讶了。你的那个铁链，还是说血滴子，是你的本命法器吗？”

“不是，对我来说那是比较趁手的工具，算不上。但是那个武器是我自己做的，将铁链坠上铅锤。”

“好厉害……”这次是简潇发自真心的感叹。

“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是对我来说就是这么不得了。”简潇对她笑了笑，“我曾经以为，在这个世界只有不断地悟道、参破才是正确的轨迹，就算去历练也不外乎寻求机遇。噗，不过这样看来似乎也没差。能遇见你，也是我的机遇吧。”

“……无法理解。”

“不能理解就算了，作为报答，有机会的话我也教你修炼悟道吧。看你这么厉害，我可能也教不了你多少。”

“不要。”尉迟汐拒绝得非常无情。

简潇被她直白的拒绝噎得不轻，深呼吸好几下。

“……你这个人——真的，最讨厌了！”

说实话，尉迟汐并没有感觉有多饿。明明她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但并没有明显的饥饿感。这样不正常的情况让她费解，而同样许久没有进食的简潇却对此适应良好。尉迟汐捏了下额角。

所谓的辟谷她知道，但这在她印象里只是一种理论，当代术士们直接没能把这一书中记载的理论实现，所以她实在想不明白——难不成这是只有在九洲才能实现的事？

“——你在想什么呢，阿汐。快跟上来！”走在前面开路的简潇忍不住催促。

“嗯。”

“你好歹也用其他词汇回应我一下嘛。”

“我知道了。”

“……唔姆，有进步。”

再怎么样，尉迟汐也能听出来简潇平淡语调下暗含的无奈和敷衍。

“……还有多远？”

“谁知道……”简潇薅开面前的草丛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其他小路，“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我们只有顺着走咯。”

说是路，其实不尽然，只是看上去像是有踩踏痕迹。但确实如简潇所说，现在没有其他可以参考的路途，她们只能顺着这些痕迹走。

“本来从东云港直接出去，有一条大路可以直通独城的。结果闹成这样，大路是肯定不能走了。”御剑飞行又过于消耗灵力和体力，作为短期移动方式不错，但是长时间飞行对简潇来说就过于吃力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才结出金丹的人，学会御剑飞行都是不久之前的事。

简潇长叹一口气。

虽说表现得有些消沉，但尉迟汐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后悔之意。这样也好，如果搭档的简潇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尉迟汐根本就不会考虑再继续和她走下去。

“……这边，前面有人声。”尉迟汐顺着小道的方向眺望，“大致方向应该没错，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有人？没问题吗？会不会是……阿汐，你能感知到前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尉迟汐摇头：“我只能大致感知到一些，前面很吵，但是确实是人的声音，我也没有听到铁器的碰撞声，这能说明我们是安全的吗？”

由于尚且不明了这个世界的机制，再加上之前听简潇说过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只用铁器作为武器，所以尉迟汐也不敢断言。

对于尉迟汐的谨慎，简潇倒是表现得很满意。

“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现在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这片区域全是林家的地盘，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林延这个人，但是看他的表现也能感觉出来这家伙不是个善茬。这里姑且多注意一点吧。”

“我还以为你不怕他呢。”

“真遗憾，虽然我有时候行事冲动了点，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的，至少打架是不会输的。”

“那还真是可靠！”女孩笑眯眯的，看上去这次的笑容倒是真心实意。

“……我说，尉迟汐。”

“怎么了？”

“去昆仑的事，很急吗？”简潇正色道。

“……我没有具体的目的地。”

“那就是赖上我了？！”

“说话真难听。”

“不是吗？”

“现在分开了也可以哦。”

“——对不起，尉迟上仙，忘记我的话吧。”

“所以，你想说什么？”尉迟汐看向面带纠结的简潇。

“……我想去竹城。”

“去参加拍卖会？”

“嘛，姑且……”

“是打算多管闲事了啊。”

简潇说不过她，鼓起脸颊像在赌气：“你就说走不走嘛！”

“可以哦，跟你走。”

“真的？！”立马变成一副闪闪发光的神色。

“嗯，因为我没有目的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