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身体哪禁得起这般折磨？！我真该杀了那对狗男女！”白凌霜仔细检查完慕云屏的状况，发现她经络受了很重的损伤，不是简单休养能治好的，于是恼恨异常地说道。

慕云屏已经恢复了意识，半倚在灵舟静室的榻上，脸色灰败，身体虚弱，她颓然一笑：“没关系，凌霜无需自责，我才该多谢你倾力相助。”

“怎么能不在意？！还有锦绣谷那群忘恩负义的畜生，他们当初那样对你，你何必还想着帮他们。”向来冷静决绝的琼华仙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不仅不思悔改，这次竟然还敢，还敢……”

“我没有想帮他们，我只是不希望他们招惹你或者……她。”慕云屏情急辩解，却又窘迫地停下。

白凌霜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心没来由地一痛，缄默不语。

两人四顾无言，沉默相对了片刻，白凌霜才缓缓说道：“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况且幻灵符已然失效，想再瞒过灵玄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慕云屏苦笑道，“绮罗她…大概早就发觉了也说不定。但我时日无多，徒然惹她伤怀，非我所愿。况且若不是因为我，她大概早就渡劫得道，羽化登仙。”

“哼，你太看得起她了，她的劫数哪是那么容易渡的？忘了天机道人是怎么预言的了吗？那将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灾难，天地六道众生都要陪她一块儿渡劫。”想到这里，就又忍不住想立刻冲出去揍她，“说不定，灵玄就是灾厄本身，杀了她也就不存在什么大灾难了。”不经意地说出这么一句，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慕云屏摇了摇头，不认同她的说法，“所谓劫是天地气运使然，绝非一人所能左右。她只是，应劫而生。可能我们都是，应劫而来。”

白凌霜叹了口气，“这话就像是灵玄说的。”

“这就是绮罗说的。”她笑了起来，忽然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只要扯上她，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就像现在，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叫你悦柔还是离渊。”

“只能说，秋悦柔是我，魏离渊也是我。凌霜若为难，不妨叫我瑶光。”

“秋悦柔绝说不出自己是魏离渊这样话。”

“多愁善感也是我啊，而且我那时候的的确确是嫉妒着自己。是不是很糟糕。”她勉强地笑笑。

“简直糟糕透顶。”你没看到灵玄那痛不欲生的样子，丑到极点。白凌霜据实说道，却把后面想说的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因为灵玄她不配。”

“你呀，还是那么口不对心。”没等白凌霜反驳，她若有所思般地换了个话题，“绮罗她，元神出窍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你感应到了什么？”

“嗯，因为离得很近，所以感觉很清晰。绮罗她好像，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我不太放心她。”说罢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白凌霜。

白凌霜受不了她的眼神攻势，不满地嘟囔道：“你就是想让我去帮她，直说不就行了。”

“那我就直说了，我现在修为低微，只能拜托你了。”

“要我帮她也可以，你得答应我好好呆在舟中休养。她这破船没别的用处，就一块养魂木十分难得，于你大有好处。”

“好。”慕云屏乖巧地点点头，“我就在舟中休养，哪儿也不去。”

白凌霜出了房间，吩咐果林兄妹照看好慕云屏，随即只身离开灵舟。

舟外，狐妖和岑一清耐心地守在灵玄身边，没有妄动。见她走来，便敬畏又拘谨地站起身行礼。

她也不理会，走到灵玄面前盘膝坐下，阖眼入定。片刻之后，一股清冽的冷香在空气中弥散开，一道模糊的白色影子从她身上剥离出来，慢慢走到灵兽面前融了进去。

在灵兽的识海中游荡，看到了獬豸经历过的支离破碎的片段。没多久，便见到了呆立神游的灵玄。

白凌霜冷笑，“我们在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你可倒好，在这里躲清闲。”

灵玄如梦初醒，外面发生的事，她洞若观火，只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无法顾及。她想了想，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淡淡一笑道：“你来啦。”

白凌霜不耐烦地挑眉，“在这种环境下元神出窍，你是想自寻死路吗？”

“幸亏你及时赶到，真是多谢了。”灵玄并不在意她恶劣的语气，她下意识地举起手中一物，说道，“獬豸会被玄阴之息纠缠的原因我找到了。这是心魔七殇的魔核碎片，应该是想借灵兽的血肉精气和玄阴之息来滋养魔核。”

白凌霜却不理会这些，单刀直入地质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应该都清楚的吧？”

“唔……你是指什么？”

这种含混不清，不干不脆的态度，让白凌霜大为不满，便瞪视着她，负气不语。

僵持着静默了一会儿，灵玄无奈地叹息，“她可曾跟你提起……为何以残魂夺舍，以至于神元衰竭？”

幻灵符是世间罕有的符箓，也是少数能障蔽灵玄神识的灵符，但是使用次数有限。慕云屏的幻灵符显然已经失效，灵玄几乎是立刻就感应到了她的身份和异常的身体状况。

白凌霜眉头紧拧，“你明知道是她，却还躲在这里？她被人胁持，你就这么看着？！”

灵玄苦笑着说，“怎么可能对她见死不救。只是时机不凑巧，我正被一些事绊住，所以……”

“有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声音森冷，足以令人胆寒，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灵玄摇了摇头，“但我当时正在用搜魂术，实在无暇他顾。”

搜魂术虽然不算高阶法术，但却要求使用者精力高度集中，一旦使用不当便会出现“魂爆”的情况，不仅对方会魂飞魄散，施术者自身也会受到波及。她当时正值紧要关头，本打算拼着元神受损也要出去救人的，所幸白凌霜及时赶到，才免于一劫。

“搜魂？我说过，这是我的灵兽！”白凌霜愤然挑眉，灵玄的每一句话都能轻易地惹怒她。

“并不是对獬豸，这魔核里有一丝七殇的分魂，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结果呢？”

“不好说。”她的确从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中得到了一些信息，“直接问她可能会更清楚些。所以我才问你，她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白凌霜没好气地说：“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事到如今，她还肯见我吗？”灵玄的声音有些微地轻颤。

“你这副软弱怯懦的样子，真让我恶心！”白凌霜恶狠狠地看着她，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嗓音说，“瑶光伤势很重，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你若执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也不勉强你。”说罢，身影随着话音一同消失。

元神归位，白凌霜睁开眼睛时，发现对面坐着的灵玄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相顾无言，灵玄缓缓起身，什么也没说。一息之间，从众人视线中消失，飘逸的身姿登上不远处的灵舟，消失在船舱口。

守在门口的果林见她走来，立刻板起可爱的小脸。她自知不敌，却丝毫不肯示弱地紧握着金环。

灵玄被她戒备的模样逗得一笑，柔声道：“琼华在外面等你，去吧。”

果林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耳边突然响起师尊的传音，“是，师尊。”恭谨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外面走去。

灵玄伸手敲门，里面却没有动静，短暂的犹豫后，她径直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