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出来后,就看到牧瑾疲惫的样子,心疼加上心软,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但牧瑾还是注意到了轻微的声音,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心心念念的人,眼神一下子柔了下来,“快过来,棠儿。”
阮棠没让牧瑾给自己擦头发,那人动胳膊,肯定会扯到伤口。
看着阮棠自己在哪里擦头发,奶乖奶乖的,就像看到了给自己舔毛的小猫咪,牧瑾心软的不成样子。
第一次,牧瑾觉得这军中营帐里,有了一丝温暖和安慰。
“棠儿,你是……怎么过来的?”
牧瑾真的没想到,会有一个人,放弃繁荣昌盛,平安喜乐的生活,远赴黄沙遍地,随时都可能打仗的边关。
阮棠放下手中的帕子,转头去看她,“我听到阿爹说,陛下允你带我,我理解你的心思,可我凭什么连自己做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说着,当日看着牧瑾策马离去的背影那种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这是牧瑾第一次和人对视先移开了眼神,被阮棠看着,她完全拿不出对待其他人的气势,只能避让。
“牧瑾,我不怕,我不怕苦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愿意和你来边疆的啊!我不怕的!”
憋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崩溃,阮棠终于绷不住,牧瑾根本抵抗不住阮棠的眼神。
下意识的抱住阮棠,赶紧安慰,“是我错了,以后必定和你商量。”
阮棠轻微的挣扎了下,想到她身上的伤,又不敢再乱动了。
“你别碰我!你放开我!”
牧瑾此刻哪敢放开?
只能继续抱住小包子,继续安慰,免得又成小哭包了。
“棠儿,你能来,我真的好开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一定会的!”
阮棠连续奔波了数日,又忧心牧瑾,见了面给她上药,又经历了一场情绪波动。
此刻困倦的感觉也上来了,以往都是牧瑾睡在外面的,但这次受了伤,想要继续抱着阮棠睡,只能睡在里面。
半夜的时候,浅眠的牧瑾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接着,杨跃就出现在帐外,他也知道小夫人在,压低了声音,牧瑾压低声音,给外面回应了一声。
接着,她小心抽回阮棠头下枕着的胳膊,放轻动作绕过阮棠,阮棠是真的累极了,这番动作,也确实没有打扰到她。
穿好盔甲,牧瑾立刻来到议事厅,王城来的已经被杨跃安排休息了。
“将军,运回来的粮食检查完毕,没有问题,已经运回了粮仓,但是是和我们的单独放着。”
“弟兄们的伤亡情况是这样的,轻伤两百八十七人,重伤三十九人,死亡二十一人。”
“轻伤已经处理完伤口,重伤送进了医疗营,专门治疗,死亡的兄弟放到了后山,等您过去。”
“这是名单。”
牧瑾最讨厌的就是战争后,统计数据,因为每次这时候。
曾经刚入军营,牧瑾根本不能接受这些,她曾经根本不能接受这些,所以抵触,不愿意去碰,可渐渐的,习惯了,只是心中的无力感和悲伤,还是不可免去。
后山,牧瑾站在最前面,后面是杨跃,再就是一些军中将领,杨跃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地方。
把这些人亲自下葬,再把程序和沈爵的指环用绳子串起来,挂在旁边一颗树上,凤吹过,指环碰撞发出声音与酒倒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最后抱拳弯腰,送别舍命的兄弟。
阮棠是被嘈杂声吵醒来的,睁开眼,有一瞬间恍惚,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到军营了,也见到牧瑾了。
阿瑾!
帐中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
昨天晚上挂在旁边的盔甲也不见了,阮棠自己穿好外衣,试探掀开帘子。
入眼可见的地方,基本上士兵守着,目不斜视。
牧瑾站在台子上,指挥将士们训练,有人跑过来,在牧瑾耳边说了句话,她叫来杨跃监督,然后离开了高台。
牧瑾端着饭菜进帐中的时候,阮棠正坐在榻上,看兵书。
可能是有疑惑了,她此刻眉头皱着,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皱着的眉头立刻展开,眉眼弯弯。
然后看着牧瑾给自己布菜,盔甲随着她的动作,叮当响,她盯着牧瑾的后背,拧紧眉头。
见阮棠一直不应话,牧瑾疑惑转头,就看到阮棠再次用昨天晚上那种幽幽眼神盯着自己。
“要打仗了吗?”
“啊。啊?暂时不用了。”
“那就把盔甲脱了吧。现在就脱掉!”
仿佛知道了牧瑾会说呆会儿,阮棠直接没给牧瑾拒绝的机会。
但其实,牧瑾还是可以拒绝的,但这时候的牧瑾敢吗?
牧瑾不敢。
只能先让阮棠先吃饭,自己去脱盔甲,阮棠捏着筷子,看她粗鲁的动作,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
看到像自己走过来的人,牧瑾停住动作,下一秒,馨香传入鼻子,随后是轻柔的“抬手。”
牧瑾下意识的抬手,太过用力,扯到了一直都疼的伤口,眉头有些皱,赶紧又摆好表情。
又悄悄去看阮棠,发现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一系列的表情,有些放下心来。
刚脱下来盔甲,牧瑾就立刻接过手,怕阮棠举不动,转身挂好。
牧瑾今天穿了件黑色常服,单从眼睛看,根本看不出伤口的情况。
她刚回过身子,就感觉怀里多了个人,刚准备伸手,那人又突然离开。
阮棠感觉到了手里湿乎乎,立刻推开,把手举起来,手指和手掌一片红。
牧瑾突然就说不出话了,眼看着小哭包又要哭了。
“牧瑾,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听些话。”
“好好好,我听,我以后会听话的。”
“你就会哄我!”
“你把衣服脱了,快点!”
等到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饭菜都已经凉了。
牧瑾刚打算叫人重新热一下,就被阮棠拦住了,“不用了,就这样吃!”
阮棠知道,是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牧瑾身为主将,又在军营,肯定要时刻警惕着的,可一想到她身上斑驳的伤口以及昨晚剃肉的过程,她就好难受。
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牧瑾以前经常过的生活,自己应该理解的。
可感情上,她就是不想她的阿瑾受伤,一丝丝也不想。
牧瑾心惊胆战的陪着阮棠吃完了这顿饭,思索了下,“棠儿,那我今天下午送你去垂柳城?”
小哭包一下子抬头,“是军中不让女子出入,我懂,我明白。”
牧瑾头皮发麻,忍不住解释了下。“不排除这方面原因,但垂柳城里,更安全一些。”
“我也会经常过去看你的。”
“会吗?”
“会的!”
牧瑾感觉此刻自己像极了那流连烟花之地的渣,给女子许下极为飘渺的承诺。
但瞬间又摇了摇头,乱想什么,棠儿可是丞相府嫡女,身份地位高贵多了。
怎可如此贬低她。
“将军想让我离开,那我也别无他法,也不麻烦将军,我下午自己跟着山中采药的垂柳城中人走回去就行了。”
“棠儿……”
“牧瑾,你这个大坏蛋,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牧瑾此刻又是着急,内心又有点诡异的……变态。
好可爱啊!
奶凶奶凶的。
“我跟你一起去垂柳城好不好?”
正在哭的小猫咪瞬间抬头,止住了哭,因为太急,还打了个嗝。
“你又骗我。”
“没骗你,真的。”
今天去见了王城派来的人,私下里拿出了陛下手谕,“整顿兵力,攻城。”
而且,之前沈爵带给郁梁的勇气已经被蹉跎差不多了,他们短时间不会攻过来。
如果他们敢的话,那牧瑾直接让他们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