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大了吧……”
看着眼前这栋足足有一整个礼堂大小、外观华丽的洋楼,诗弥皱起了眉头,确定了这便是瓦伦提妮在那张留在房间中桌上的书签背后所写着的,“奖励”所在的地址。
“Welcome to——神户市艺术馆,”就在诗弥伫立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建筑物内,传来了瓦伦提妮的声音,“今天,这里所展示的是著名作家瓦伦提妮的新篇,‘The house of weirdcore‘。”
“你把整个艺术馆都包下来了?就为了你的游戏?还真是糟糕的艺术品味。“诗弥没有从艺术馆内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想起先前瓦伦提妮的音色,像是使用了艺术馆内的广播,便明白了馆内或许只有瓦伦提妮一人,而且,她应该此时获得了场馆的控制权,她便皱起了眉头,对瓦伦提妮的大手笔这样评论道。
“如果不是用这样盛大的欢迎仪式来招待你,又怎么能体现出我的诚意呢?啊,当然,我并不是向馆长租下来这座艺术馆的,只是给他展示了一下他和那些所谓的‘艺术家‘的交易记录,馆长便乖乖地同意了将艺术馆借给我一天。“瓦伦提妮说着,抑扬顿挫的语气中添上了几分愤懑不平之色,“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只是为了金钱那样庸俗的理由,就用那种没有任何艺术价值的作品,装饰馆内的画廊……虽然我只是一个文学家,但是艺术细胞也是文学创作者所必不可少的。所以,我绝不能让这样宏大的场馆暴殄天物——我要用它展示真正的艺术。而作为给到你的奖励,你将有幸成为我的第一个读者……”
“也会是最后一个。”诗弥见瓦伦提妮又有些陶醉于自己世界中的迹象,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拿到所谓的奖励后,我会把你找出来,让你受到应有的惩治。”
“It doesn’t matter。我的创作,要比我本人重要得多。只要能和世人们分享这样的美,就算是我身死,也不值得可惜。”瓦伦提妮毫不在意地说道,随后,艺术馆的门便自动地打开了,“我已经看到了你手上的门票。这位游客,尽情享受这场艺术之旅吧……”
诗弥见场馆内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便走进了艺术馆内。待她走进其中后,原本灯光黑暗的场馆立刻明亮了起来,挂在场馆内天花板上吊灯纷纷发出了晃眼的光线。随后,她身旁的音箱便纷纷播放起了单调无味、听起来有些机械的音乐。
“这是什么……”
诗弥满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灯光明亮,空无一人的场馆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身旁画廊里的画作都被用颜料随意涂改过。
就在诗弥的身边,有一幅描摹了雪地中小屋的画作。木制的房屋顶端的烟囱朝外冒着白雾,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可破坏这幅温馨画面的,是几个被添上的进出小屋的人形黑影;而在小屋顶端那蔚蓝的天空之中,则写着一行血红色的大字:你属于这里吗?
没来由地对这幅画感到有些嫌恶,诗弥感觉些微寒意萦绕在身边,便也没有多想,转身前去下一幅画作前。这一幅画作原本是一片和谐的草原,在草原之上却凭空出现了几块块状黑斑,而在黑斑的下方有着一行用鲜黄色的笔触写下的、同样意味不明的字:但是,地狱又去什么地方了?
“……啧,总感觉这些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算了,没准继续看下去,可以找到有关的线索……”
背后的恶寒愈发浓厚,诗弥强忍着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继续走了下去。第三幅画作是一堵矮墙,在矮墙之后有一颗樱树正茂盛地生长着。整幅图画色彩鲜明,阳光明媚,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但在那墙上,却被贴上了两张被裁剪到只剩眼睛的照片,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鬼东西,也算艺术……明明没有什么恐怖元素,却让人感觉这么不舒服的画……”诗弥再也看不下去了,抬起头看了看身后,没想到整个画廊都是类似风格的作品。就在这时,音响中播放的原本单调的音乐中加上了歌唱声。那似乎并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极其机械而充斥着“沙沙”的电子杂音,使诗弥感到愈发诡异。
“Daisy—Daisy—Give me your answer do—I’m half crazy all for the love of you—It’s won’t be a stylish marriage—I can’t afford a carriage—But you’ll look sweet upon the seat of a bicycle built for two……”
一曲终了,音响便在尾音中逐渐鸦雀无声。就在诗弥愈发不解的时候,场馆里又一次响起了瓦伦提妮的声音。
“Good morning,我是本次艺术之旅的导游,瓦伦提妮。”瓦伦提妮像是真的在与游客对话一般,颇有待客风度地耐心解释道,“所谓怪核,也就是weirdcore,是一种独特的美学形式,通过暗示勾起人们记忆本能中的疏离、陌生与恐惧。你现在所看到的,正是经过我加工后的典型怪核作品,虽然它们原本是正常的画作,没有办法运用低保真技术使得作品让人感到模糊的生疏感,但好在它们所描绘的画面都足够广阔,这就可以运用制造‘阈限空间‘的手法,来将它们改造成怪核作品。”
“而提到阈限空间,就不得不先解释一下阈限一词。阈限,便是指达到极限。这些广阔的空间内全都空无一人,这也就造成了一种‘有某种事件即将来临’的预感。这种预感达到了极限值却始终因为画面的静止而无法突破,会使得观众们从生理上产生十分紧张的感觉。”
“除去阈限空间之外,怪核作品最重要的还是超现实主义的运用。你方才所正欣赏的三幅作品中,本应有人的地方变成了黑影,空无一物的草原上出现了富有违和感的黑斑,墙上贴着的眼睛,都是使用超现实主义的元素。这些元素可以使画作表现现实中出本不应该有的形象,营造出浓厚的吊诡色彩。”
“By the way,刚才那首曲子叫作《Daisy bell》,是一九八二年贝尔实验室用电脑合成音演奏的曲子,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但温馨的曲调却让人心生安全感,这样诡异的搭配让我觉得相当适合搭配怪核作品一同欣赏,希望你能喜欢。”
“别再说这些艺术的废话了,你在哪里?”诗弥从瓦伦提妮的说法中听出她又在某处观察着她,便朝四下打量了一下后大喊着。瓦伦提妮见状却通过广播答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并不在这里,只是通过监控和窃听器掌握你的一言一行,再将对讲机放在广播台的麦克风处来让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罢了。”
“如果这些画作不合你的胃口,你又更加在意我的所在,那么就前往艺术馆的二楼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线索。”
“希望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诗弥闻言,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后便走上了台阶,前往了艺术馆的二楼。
艺术馆二楼是一条左右有着许多的房间的长廊,长廊内灯火通明,地板上铺着华贵的花纹毛毯,但依旧空无一人,令人心中发毛。诗弥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安,打量了一下这些房间,见只有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被写上了几行血红色的大字,便走上前去。
“不要开门。”
“不要开门。”
“不要开门。”
“……”
见那门上的字全都是同样的内容,诗弥心中的疑云愈发浓厚,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打开了房间的门。顿时,房间内的景象便映入了诗弥的眼帘。
只见这间房间的装潢像是浴室一般,四周的墙壁为白色瓷砖砌成,天花板上的的灯光以冷色调为主。在房间的一角,诗弥看到了一个被浴帘挡住的浴缸,有一双脚从浴帘后伸了出来,搭在了浴缸的边缘,似乎提示着诗弥,有人正躺在浴缸内。
“这个走向……有点像恐怖片桥段啊……”看着眼前的场景,诗弥抿了抿嘴角。这场景对于她来说倒是比先前艺术馆一楼的画廊要容易接受一些,毕竟那是让人生理上不适的画作,而现在眼前的场景则只是给人以心理暗示,反而不会对一向思维单纯的诗弥造成什么影响。因此,她没有多犹豫,便将浴帘拉了开来。
帘后的确有一个躺在浴缸中的人。那人双手搭在胸前,伸直了腿一动不动。从身形上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约十五岁的少女,穿着白鞠女校的短袖短裙校服,而在少女露出的白皙双臂上,有着数十道密密麻麻的浅粉色细长伤痕。
“这是在割腕吗……倒是更像自残一些……”有些疑惑地,诗弥看向了少女的头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少女的头部被用一个麻袋套住了,只在双眼处有两个破洞,露出了少女无神的双目。而在麻袋的外部,有一行黑色的记号笔笔迹,写着“翡翠蟹思”。
“这……”
见到这个名字再次以活生生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诗弥心下不禁为之一震,自责与恐惧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令她倒抽一口冷气。她连忙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深呼吸以让自己回归冷静。镇定下来后,诗弥发现面前的少女身形要比小翡翠更加修长一些,便明白了她并不是小翡翠,只是瓦伦提妮找来的其他人罢了。靠近了她的头部,诗弥听到了微弱但均匀的呼吸声,确认这个少女还存活着,便放下了心来。
“怪核的一个常用手法,便是解离重组。翡翠蟹思,一个本来不属于这名少女的名字,现在被赋予了她。”
瓦伦提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诗弥挑了挑眉毛,随后有些轻蔑地说:“如果你想用这种拙劣的方式引起我的情绪波动,那就太愚蠢了,我的心灵还没有脆弱到会对小翡翠的死产生创伤应激障碍的程度。”
“不要着急,精彩的片段还在后面呢。在这之前可不要揭开她的面纱哦。”瓦伦提妮慢条斯理地说道,随后广播中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掌声,“去吧,小翡翠……”
听到瓦伦提妮的声音后,躺在浴缸中的“小翡翠”便应声站了起来,用僵硬机械的步伐走出了这间房间。
“这是什么……难道瓦伦提妮把她洗脑了吗……”对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暗暗感到奇怪,诗弥也跟上了“小翡翠”,一同走上了走廊。
“小翡翠”离开了走廊,走上了场馆内的楼梯,顺着台阶一路往上层走。跟在身后的诗弥见小翡翠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禁有些奇怪。
“刚才在门口看过场馆介绍,艺术馆的一楼是作为展示用的画廊,而二楼是迎宾所,再往上五层就都是工作人员的居所以及仓库了……瓦伦提妮应该是要我跟着这个人的意思,但她又想带我去哪……”
“小翡翠”一路往上走,直到了艺术馆最顶层的天台。感受着吹拂到脸上的微风。跟在她身后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门,一同来到了天台的诗弥扫视了一圈周围,却发现在自己的脚下有着一个用红色颜料涂成的巨大圆圈,在其中写着“瓦伦提妮 五月二十八日”。
“五月二十八日……就是今天了。”
就在诗弥打量着天台地板上的字时,“小翡翠”不声不响地走到了天台的边缘。诗弥抬起了头时,却发现她已经一只脚踏了出去,身形摇晃着,像是要从艺术馆天台的边缘坠落下去了。
“危险!”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诗弥连忙上前两步,抓住了“小翡翠”的手。已经两只脚全部踩空的“小翡翠”下落了半米不到的距离,吊在诗弥的手臂上悬挂在了天台的边缘。
“该死……这家伙是真的完全听从瓦伦提妮的摆布,就连遵从她的命令送命都可以吗?”
诗弥一边咒骂着,一边用力将“小翡翠”拉上了天台。就在“小翡翠”被拽上天台的一瞬间,她头上的麻袋脱落了下来,让诗弥不经意间瞥到了她的面孔。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诗弥立刻认出了她是谁,不禁极为惊讶
“这是……草野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