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刃与心

作者:RH光熙
更新时间:2022-05-27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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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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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神户市逐渐迎来了属于她的夜。往常在这时便繁忙地运作起来了的市中心,在此时却格外地静谧。反之,许多年轻人此时们在郊外渐渐聚集了起来,用灯火与人声交织组成了一片繁华的景象。


诗弥也没有例外地出现在了郊外的此地。她在等一个人。


时值八月中旬,神户市郊外一年一度的花火大会即将举办。诗弥与由美先前便约定好了一同赴往花火大会。因此在这一天,诗弥便早早地来到了郊外观赏烟火的地点,等待由美的到来。


“不过,如果我来这里太早的话,肯定会让由美唠叨上好一阵子的吧……毕竟上次我们一起出来时,她就不满地说了许久没必要来这么早之类的话……”


抱着这样的想法,诗弥四处张望了一会,随后快步走到了一旁一处树荫下。打量着自己身边那些在昏暗的光线下耳鬓厮磨的男女们,诗弥确保了此处可见度不高,便松了一口气。


不消多久,由美便如约而至了。拿出手机确定了这是两人的约好的会面地点后,她抬了抬柳眉,随后就在原地踱步着等待了起来。


一向穿衣风格多样的由美今天不出意外迎合烟火祭的举办穿了一身色彩鲜艳的浴衣,底色为淡粉色与玫瑰红糅杂而成的绮丽色泽,点缀着洁白色的花朵状纹样;她的腰间系着一根绛红色的丝带,令本就身材纤瘦的由美显得更为苗条;由美的脚下踩着一双小巧的木屐,从中露出了白皙的玉趾。能够看得出来,她在来此处之前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即使仅仅化了淡妆,可搭配上这样集艳丽与娇俏于一体的服饰后,由美就看起来比平日要更加可爱上几分了。


“虽然小时候就觉得由美以后肯定会是个大美人,可没想到她可以出落成这样……”


在一旁暗暗欣赏着由美的浴衣,诗弥看到了她那因为紧张而有些忐忑的步伐,才恍然想起对方是在等待自己,捂了捂脸在心中责怪了自己一句后便从树荫下悄悄走了出来,无声地跟在了由美的背后,在她正要转身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呀!”


像是受惊的猫儿一样,由美冷不防地惊呼出声,回头见到诗弥笑眯眯的脸时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轻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着责怪诗弥道:“诗弥你真是的!怎么可以吓唬我……”


“开个玩笑嘛,”诗弥挥了挥手,咯咯地笑了两声后站在由美的身边,由衷地赞叹道:“打扮得很不错。”


“仅仅是不错吗?”听到诗弥的称赞后由美有些雀跃地抿起了嘴唇,随后仍有些不满足地追问道。


“嗯……”诗弥仅仅沉吟了片刻,随即不假思索地说道:“应该说,是能够让我感到非常心动那种程度的不错。”


“唔!”由美张了张小口,脸颊立刻铺满了绯色。悄悄地瞥了一眼诗弥说这话时的表情,见后者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便嘟了嘟嘴,用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嘟囔着:“不要总是说这种令人难堪的话嘛……”


闻言,诗弥笑了笑,顺应由美转移了话题:“离烟火燃放还剩一段时间。我们要不要去哪里走一走?”


“这倒是个好主意,”由美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摸出了一样事物,“说起来,我还专门为烟火祭准备了这个。”


“什么?”诗弥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由美。只见后者已经将那样事物戴在了脸上,转向了她有些期许地问着:“看着怎样?”


那样事物,是一张纯白色的狐狸面具,其上用深红色油性涂料画着眯起眼睛的笑脸图案。确定了从那看似一双眼睛的细缝中可以获取正常的视野,面具后的由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盯住了诗弥,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嗯……看起来很不错,”有些迟疑着,诗弥说的却是实话。这样一张面具戴在由美脸上,的确给她添上了几分妩媚神秘,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不过,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戴上面具岂不是看不到由美好看的面孔了?”


“欸嘿嘿……”再次听到诗弥对她的夸奖,由美痴痴地笑了,笑了好一阵子,直到诗弥眼神中的疑惑愈发浓了,她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上次,我们一起去海滨浴场那次,诗弥还记得吗?”


见诗弥点了点头,由美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次被搭讪了,不是吗?所以我想,今天又要来人多眼杂的地方,或许戴上面具可以杜绝这种情况……这面具正好符合烟火祭的氛围,戴上也不会显得奇怪,所以我就把它带上了。”


“原来是这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诗弥耸耸肩,“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由美啦。”


“……就算你这样夸奖我,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的哦?”即使戴着面具,可由美颤抖着的声音仍然暴露了她极度娇羞的状态。停顿了一下,她急忙拉起了诗弥的手向人流处走去,“好啦,我们先去前面好吗?”


“好的好的。”


被由美推搡着前往了人流处,诗弥无奈地笑笑,看向了那边的摊贩。指向了其中几个活动地点,诗弥转向了由美询问着她的意见:“我们先去哪里?”


“嗯……”由美想了一会,指向了其中一个人气高的摊贩说道:“去捞金鱼吧?”


诗弥闻言挑了挑眉毛,跟同由美一同前去了捞金鱼的摊贩。在排了一会队后,两人来到了捞金鱼的水池前,付了费用后便拿到了两份纸网。


“嗯……这个要怎么玩,我还是第一次试着捞金鱼诶。”由美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水池中游弋着的金鱼。小心翼翼地将纸网探进了水池,由美慢慢地挪动着它,等待着金鱼靠近纸网。金鱼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即将接近的危险,仍然悠哉游哉地游动着。不久,就有一条金鱼漫游到了由美所持纸网的正上方。


“抓住你了!”


看准了这个机会,由美猛地将纸网往上探。那只金鱼并没有反应过来,被纸网逮了个正着。然而还不等由美高兴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令她始料未及的事:纸网破了。


“啊!”


由美恼怒地喊着,看着手上破了个大洞的纸网,不甘地咬了咬牙。一旁围观的诗弥见由美失败了,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一般。可还没等她将口中的话说出口,由美就气冲冲地再次找到了摊位老板,付了钱买了纸网。


“这次一定要把你抓到!”


信心满满地再次来到水池边,由美又一次尝试着捞起了鱼儿。结果不出所料,再一次失败了。


“我就不信了……”


由美咬着牙,又尝试了一次。这次也依旧没有得到成果。


“抓住你了!”


“这次你跑不了了!”


“看我把你抓住!”


“……”


就这样重复了五六次,直到由美满头大汗了,她仍没有捞到一条金鱼。气喘吁吁地抹了抹额头沁出的细汗,由美紧咬着嘴唇,仍然不愿意服膺。就在她打算再一次作出无谓的尝试时,诗弥终于看不下去了,相当无可奈何地拍了拍由美的肩膀,对着气鼓鼓的她说道:“如果没有技巧只是这样尝试的话,是没法得到结果的啊。”


“技巧?”尚在气头上的由美听到诗弥的劝诫之后立刻不解地反问道:“这种活动不是只考验反应的吗?和技巧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诗弥一边解释着,一边蹲下了身靠近了水池边,“这些纸网都是由糯米纸制作的,十分易破,而且遇水则溶。像由美那样的抓捕方式显然是不行的,因为如果纸网在水中停留过久的话,就会变得极为脆弱,根本承受不住金鱼的重量。”


“因此,想要抓住金鱼的话,”诗弥解释着,手上的纸网浮在了水面之上。只见一条金鱼缓缓靠近了纸网所悬浮于的那片水面之下,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纸网探进了水中,轻巧地一捞,“就要眼疾手快,用足够小的力度捞出金鱼!”


只听“噗通”一声,诗弥的纸网便从水面中浮了出来,与之一同浮出水面的,还有在纸网中翻腾着的,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鱼。


“你看,只要掌握了技巧,这种事情很轻易就可以做到。”诗弥将纸网递给了由美,偏了偏头对她笑道:“由美也试试看?”


“诶?我吗?”由美方才还在惊讶地看着诗弥展现她的技巧,此时见纸网递到了自己面前,便也有些跃跃欲试地拿过了纸网。不消多久,由美便也成功地捞出了几条金鱼。


“这个办法还真有效啊,”由美心满意足地看着水袋中的金鱼,有些崇拜地看向了诗弥,“我原本以为诗弥只是头脑很聪明,况且身体素质特别强,在上高中之后我才发现,诗弥擅长的事情可远远不止这些啊。”


“毕竟我特别学过这些技能嘛,从捞金鱼到机动车驾驶,”诗弥一笑,用着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向了由美,“虽然是有些费工夫,不过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付出的这些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嗯?”听到这话,由美稍稍有些不解,看向了诗弥,像是在向她确认这话的意思。诗弥见由美看着她,也没有多做解释,仅仅是一笑过后便用下巴点了点其他摊贩,“时间还够,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买些苹果糖和章鱼烧来吃,顺便再去射击摊位试试手气吧。我对射击也可以说是很在行的哦,要不要我向你露上两手?”


由美闻言,便也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后跟上了诗弥的步伐。




两人在逛摊贩的同时,时间也在逐渐推移着。直到天边的最后一小抹霞色终于褪去,神户市彻底浸没入了深夜中。郊外,烟火大会举办场所的人流也越发密集,变得拥挤而热闹了起来。


“真是尽兴啊……总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玩的像这般开心过了。”


诗弥意犹未尽地说着,掂了掂双手拎着的两个大袋。那之中分别装着两人购买的纪念品、食品以及活动中获得的奖励。


“从这沉甸甸的手感中就可以切实地感受到呢。”


“诗弥……要不还是分一个袋子给我吧,”站在她身旁的由美,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诗弥闻言连忙摇了摇头,举起了两个袋子,似是在向由美展示着自己的余裕,“没关系的,我完全拎得动。这种重量对于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哎呀,你就让我姑且也分担一些嘛。”由美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夺过了其中一个手提袋,随后嗔怪着说,“诗弥可别把自己当作我的骑士之类得角色哦。我们是发小,密友,是平等的关系,明白吗?”


听到这番论调,诗弥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由美。片刻后,她像是想明白了,嘴角勾起了一抹释怀的弧度,拍了拍由美的肩膀说道:“那就交给你啦!”


“没问题!”


在两人交谈之时,人潮躁动了起来,开始缓缓地统一向一个方向流去。诗弥见状,便看了看时间。


“烟火大会要开始了吗?”


见诗弥看到时间后扬起了眉毛,由美便这样问道。诗弥点了点头,尚欲带着由美一同前往观景台时,周围的人流突然加速,令两人顿时被分开了。


“诗弥!”


由美见自己离开了诗弥的身旁,立刻心急如焚地踮起脚,想要在人潮之中找到诗弥。所幸,身形高挑的她在人群中还是比较亮眼的,由美很快就在自己的身后找到了她。


“诗弥!快来我这边!“


由美又喜又急地呼喊着,然而呼声却被人潮的喧哗淹没了。她伸出手,极力想要抓住诗弥,可周围的行人们却不断推动着她,使她与诗弥离得越发远了。此情此景之下,由美简直急得将要哭出来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手,被抓住了。由美一惊,刚欲将手臂抽回,可自己的手却被轻柔地拍了两下。不知为何,这个动作令由美格外的安心,使她冷静了下来。她看向了那只握住自己的手,也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那正是诗弥。


“不要慌张。抓紧了。“


诗弥的声音传到了由美的耳中,又给她打了一针定心剂。由美回过头来,见诗弥已经来到了她身旁,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臂绕过了由美的背后,揽住她的肩头。用一股柔和但坚定的力度,诗弥分开了人群,将由美带到了一个人流少了许多的地方。


“在这里,就不用担心走散了。“


诗弥说这话时,见由美俏脸通红,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尚在疑惑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牵着由美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意识到这一点,诗弥的脸颊也涌上了些许的血色,呼吸有些急促着放开了由美,咽了一口口水,随后眼神飘移着转移着话题。


“啊!那个……这里其实也可以看到烟花,而且角度还很好……这是我刚才发现的哦。我们就不去挤着过去了,在这里看看烟花,怎样?“诗弥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见由美仍不说话,变得有些慌乱,“由,由美?你能听得到吗?是不是我刚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难道是介意刚刚身体碰到了?那个还真是不好意……”


“我有话想和诗弥说。”


就在诗弥语无伦次地说着时,由美骤然抬起了头,用极为认真地神情看着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打断了前者。


“嘭!”


这一刻,花火也同时绽放在了夜空中。


诗弥的确没有说错,从两人所处的地方,确实可以看到花火。像是由流光溢彩组成的绚烂花朵绽放在了夜空之中,随后,光芒便朝着各个方向坠下,如同天际的眼泪,划过夜空,流入尘世之中。


“砰!砰!”


随着第一朵花朵绽放,夜幕迎来了属于它的盛夏。第二朵、第三朵……直到色彩交织,倒映在人们的眼底,也照亮了少女们的面庞。此刻,诗弥看清了由美的脸。


“好美……”


说出这话时,诗弥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立刻捂住了羞涩的脸庞,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悔意。然而由美并没有在意这些。她只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诗弥,我喜欢你。”


“是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


“即使我们都是女孩子,可是我还是可以确认自己的心意。”


“我无法抑制自己,想看到你,想听到你,想触碰到你,想感受你。”


“我想你在我身边,一直一直。我们永远只属于彼此就好了,就像这些日子一样。”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诗弥身边的位置不属于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恐怕这也是因为这份恋心吧。”


“不,不对。”


“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想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来到我身边,照亮的,是你。”


“想在傍晚,回到那名为家的港湾时,看到的,是你。”


“我总是在想你的事情。想到要发疯了。”


“我爱你啊,诗弥。”


“所以我忍不住告诉你这些。”


“现在,我不渴求答案。我明白我只是想要你。”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可以吗?诗弥?”


夜已深。烟火在空中留下的痕迹也逐渐消散,变成一道淡淡的色彩。人群逐渐散开了,神户市的郊外,即将重归寂寥。


除了,她们的心。


“我……我想,我不能再当一个胆小鬼了。”


诗弥开口了。


“我也爱你。”


“我爱你,由美。”


那个夏天,诗弥与由美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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