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啊。”
“嗯,失败了,或者说开始就没多少胜算。
打从尤比乱来开始,整个计划其实就已沦为空谈。
毕竟没‘理’的帮助,只靠我们是掀不起多大浪的。”
“计划的偏移也不止那一点啊。
索尔、千鹤失手被擒,琳叛变,尤比离队,‘晓照会’的骨干现在已经没剩几个了。
所以,还要继续吗?
反正只要哭一哭鼻子,那位大人就会原谅你的吧。
毕竟你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至于我的话,只要能把桃绑回来,站哪边起手都没所谓。”
“你是在挑衅我吗,琴?”
现世与来生的交界处,雾气缭绕的幽冥,正在行走的的精灵族女性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狠厉地望向后方。
“想搞什么花样的话大可试试,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体是谁给的。”
少见那人真的动怒,鬼族的女人立马讨好道。
“开玩笑的啦雷妮亚,当什么真啊,我也只是提出一种可能。
反正现阶段看,我们确实处于被动对吧?
原本想着索尔与千鹤的解放能将整个战局引爆,起码也能把理给逼出台面,结果却被那位大人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公会内部虽然还残存着反暴君势力,但只靠他们,我们又能做到什么?
异端间的战斗你也看见了。
那帮怪物间的厮杀,根本没有凡人涉足的余地。
我是不反对你‘杀光勇者,驱逐女神’的愿景啦。
只是想让愿景变为现实,不觉得我们还少了点什么吗?”
“原来如此,你是在质疑我的力量啊。”
精灵族的女人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冥府边缘走去。
“鬼族的王啊,你该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敢忤逆那位大人吧?
实话告诉你吧,对于琳她们,我根本没抱任何期待。
说到底,外表装的再凶,狗终究都只是狗。
她们早已骨子里习惯对那人摇尾乞怜了。
我却不一样。
我是发自内心地想毁了她。
而后由里至外的,将她的灵与肉全侵犯成我的形状。
某种意义上,这与你对桃的心情还蛮相似的。
所以就跟你为了得到桃而卖身于我一样。
我为了她,也早就出卖了自己。
而我的买家,绝对超出你们所有人的想象。”
走至无底的悬崖边缘,污秽的风挟裹着尸体的腐臭从地底传来。
精灵展开双臂,随后一脸祥和地跳下。
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隐约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靠近。
昏暗无底的幽冥,风突然完全屏住。
一道圣光无源地从天而降,如同洒落的光雨庆祝着某人的降生。
从深渊中升起的,是琴此生见过的最为神圣的存在。
那人虽然长着雷妮亚的脸,但灵魂上明显归属于别物。
温暖,说不出口的温暖。
仅仅是被她注视,感觉就像是在沐浴阳光一样。
这股圣洁感...
女神?
随着纯白之翼向外舒展,那人的眼睛开始慢慢睁开。
意识到局势突变以后,鬼母一脸惶恐,不自觉地问道。
“现在的你,还是雷妮亚吗?”
奇怪的问题。
于是女人如母亲般慈祥地笑道。
“吾名为芙蕾雅,芙蕾同雷妮亚的结合体。
诞生自光明(莉莉丝)反面的,暗夜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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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消散,全世界都笼罩在板块撕裂的震撼当中,好在异变只持续了片刻,随即便恢复了宁静。
狂风暴雨袭过,山林里一片狼藉,灵之国边境的某处迷雾中,走在泥泞破碎的小路上,莱薇忍不住开始埋怨。
“还没到吗?都绕了快三个多小时,你到底把她们藏在哪里了啊?”
桃头都没回一下,只一边赶路一边答道。
“‘村祀之地’,又名‘春侍湖’,传说女神爱姆门托圆寂之时其灵兽所化的禁闭之处,一生只对同一人开与放一次。
具体方位我也不清楚,因为它每次开放都会变更新的所在,所以现在能带我们找到它,就只有春了。”
说完几人继续在烟雾中环绕,最终在根横断的树桩面前,领头人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粉发的鬼娘犹豫地看向身后,小心地说道。
“但你们想好了吗?母亲她的命令是...”
“思信那边交给我处理。”
黑色卷毛的女大将伸手打断道,示意女儿赶快把结界打开。
与此同时,莱薇也笑着走上来。
“没事的,不论将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实言,听上去却格外像谎话,但此时的春侍小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临走以前,母亲给她下达的任务是杀了琴还有桃才准回来。
结果现在不仅一个都没有真正的完成,反而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
回忆起自己在外面的经历,简直幼稚的可笑。
母亲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吧。
心里如是想到,手上一边解开了结界的枷锁。
随后光之阵在迷雾半空浮出,幻之境在众人面前显现。
桃丝毫不顾及旁人想法,直接踏步走入。
莱薇则是靠近春的身旁,搂着她肩膀说道。
“走,回家吧。是时候带我见见你的家长了。”
桃将头偏向一旁,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怯懦的神情,仿佛灵魂正在发问,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日常怀念还有读心能力时候的自己。
莱薇笑了笑,随后牵住了自己新爱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算是你们后悔了,我也会如恶灵一般,不眠不休地死缠着你们。”
该怎么形容接下来的这出相遇?
反正在莱薇眼中,就像是看了出狗血言情剧。
故事发生在一个仙境般的小湖畔边。
青山,绿水,如梦一般的桃源仙境。
微风吹过波光嶙峋的湖面,空气中飘满了四溢的草香。
同末日般的外界相比,这里就像是脱离凡尘的幻境。
隐蔽之人住在湖岸的小木屋内。
几乎打开门的瞬间,造访与被造访者脸上同是一种错愕。
随后是无止境的暴怒。
相视不过半秒,思信立马明白了现状。
随后抄起桌边的剪刀,狠狠地向来者的心口处捅去。
桃没有躲闪,反而主动迎向前,任由尖口穿破血肉,血无尽地向外蔓延。
似乎是察觉到此情此景的不对,思信手抖了一下,随后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看清面前的血,感知到手上的温度后,明白一切全是现实,随即狂乱地笑了出来。
“是你啊!!!竟然真的是你!!!!”
看着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心里越发的亢奋,最后竟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声音之响亮,仿佛风都停止了呼吸。
心也因愤恨不自然地颤抖。
只见她冲着逆来顺受的某人骂道。
“你什么意思啊?
你该不会觉得流了这么点血我就会原谅你了吧?
哈哈哈哈,别妄想了,桃!
你所欠下的债,就算死上十次都还不完啊!!
说到底,你到底哪来的脸过来的啊?
谁需要你过来了?
谁准你过来了?!”
说完怒火瞥向了自己刚到门口的女儿。
“春!我不是叫你杀了这贱人再回来的吗?现在是怎样?!”
暴怒的目光如火一般烧得女儿心里炙痛,泪水害怕地流了下来。
过分的恐惧,正准备逃离之时,结果却被自己新交的女朋友抵住了。
只见莱薇一边抱着她的肩膀前进,一边对屋内说道。
“别乱发火啊,阿姨。
你们那些破事,根本与春无关对吧。”
看见不认识的人走入,某人暴怒的心突然恢复了些许冷静。
“你又是什么东西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紫色的咒火于空中显现,思信启动异化的前兆。
眼见事态即将失控,桃单手捂住伤口挡在两人之间。
“冷静点,思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她们无关。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强迫春带我来的。”
说完不顾胸口流的血,直接低头跪在了曾经爱人的足前。
“放心吧,思信,我这次回来并不是向你们祈求原谅的,
我的罪,罪无可赦。
所以也是时候该面对它应得的惩罚了。
从今往后,这副躯体,这副灵魂就属于你们了。
你们想怎样报复践踏都行。
你想我死,我马上便会死在你面前。”
说完掏出怀里的匕首,直接向刚刚剪刀所造成的伤口处捅去。
就在心脏即将被捅穿之时,刚好被某人制止了。
只见桃的手被浅金发色的某人一脚踩在脚下,不时还在加重踩的力道。
“喂,别会错意啊,谁说我准你死了?
欠下那么多情债,想一死了之?
抱歉啊,我可没那么好心。”
说完原地蹲下,抓起对方深色的卷发强迫其与自己对视。
望着那张自己日思月想的脸,家主反而有些茫然了。
索性报复的心还是明确的。
于是邪恶地笑道。
“可以,你说任我处置是吧,那我放开来咯。
当年你给我们所带来的屈辱,看我百倍奉还给你。
桃啊,现在后悔可已经晚了。”
说完黑色的咒怨瞬间笼罩住整个湖面,漂浮的死气如迷雾般在半空中肆意蔓延。
异端的觉醒,【咒刻反死】。
有如古神降临,黑色的刺青在思信的脸上蔓延开来,最终感染至她全身。
肢体沼泽化,无限外涌的黑泥如胶状的生命体般吞噬着她盯上的一切。
莱薇抱着小春迅速地逃离那座不详的小屋。
而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不清楚雾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再见那两人时,思信的脸上已不见最初的怒气。
取而代之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只见她一脸平和地走到后辈面前,从头到脚地扫了莱薇两眼。
“你就是白银的女儿吗?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听见某人的名字,某人的眉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我不是他的女儿,充其量只是他愚弄世人的道具罢了。”
“道具吗?确实也挺符合他的作风的,但你没这么简单...”
说完黑色的怨气瞬间从半空中迸发,巫女的瞳孔瞬间散发出紫光。
仿佛被股无形的咒力掐住了脖子,莱薇动弹不得,只感觉全身的魔力开始逆向运转。
“证据便是,这东西的存在了。”
逆行至极致,所有的灵兽都被吐出体外,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而见到了想见到的东西,思信将某人随手丢在地上,春赶紧上前接住。
熟悉的感觉,但这东西并不是他。
看着面前漆黑的猫灵,思信立马便察觉到了异常。
于是冰冷地命令道。
“怎么回事,你是觉得我跟桃一样好糊弄吗?赶紧叫你主子出来。”
猫疲惫地站起身,舔了舔身上的毛。
“又来了啊,每个人都指名要见老爷,明明老爷与咱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但抱歉,老爷这回是真的来不了了。
得益于桃大人上次的乱来,安全起见,老爷已断开了与咱的联系。
如今可解答尔等疑惑的,就只剩下咱了。”
谎话,但却没有点破它的动机,思信只回头看了桃一眼,随后继续说道。
“你还真是会找借口啊...可以,我就信你一次吧,前提是你得自己说出我想了解什么才行。
如果你真与那位贤者别无二致,应该没什么难度才对。”
浅显的试探,猫略显困意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慵懒地回道。
“行,那恕咱冒犯了。”
随后猫说了一个故事,一个鬼族的女人在贤者欺骗下,如何抛妻弃女的故事。
末了还不忘补充几句。
“...当然,咱讲的这些您都应该从桃大人口中听说过了,但就算是桃大人,其实也不了解这件事背后的一切。
直白地说了吧,老爷的布局里,你们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点。
他所瞄准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那位鬼母水蜘蛛,琴大人一人。
所以别再幻想他怎么有意地害你们了,说真的你们的境遇,老爷从就没关心过一下。
如同前阵子他亲口对桃大人说的那样。
他确实是个以旁人的悲喜取乐之人,但并非所有的故事,都有取悦他的资格的。
起码同琴大人相比,你们的故事确实过于的无聊了。”
挑衅的过于直白了,以至于听到某人的名字之时,思信的眼瞬间红了一下。
但意识到对方是在有意激怒自己之后,立马便恢复了理性。
“明白了,看来白银这混账,是真的很想我恨他啊。
可以,就如他所愿吧,本来他做过的那些就够他死十次了。”
说完直接走至莱薇的跟前,再次确认了遍对方的魔力。
“‘誓约与制约’,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这种古老的术式。
残存的魔素量大约与魔王相近...你真的有受到过理的制裁吗?
最初签订契约之时,你定下的制约是反噬几倍?”
察觉到对方的魔力正在探自己的底,莱薇从春的怀里站起,随意地回道。
“不清楚,制约的内容是由银叔定的,转职成勇者后不知道又翻了多少倍。
不过现在如果只是魔王程度的话,比以前大约弱化了千倍左右吧。
不然凭你这点力量,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我的。”
轻描淡写的叙述,讲出的却是令思信无比惊讶的事。
——千倍吗?开什么玩笑!这种诅咒如果反转过来...
说完回头看了已臣服于自己的爱人一眼,桃的脸上却无比冷静。
“她没有说谎,纯粹魔素的量,与我交手之时确实在当前千倍以上。
为使她看清自己的强大,我强迫她打破了与白银“誓约与制约”的约定。
代价便是这来自于‘理’的契约的反噬。
我带她来这里的目的这是为此。
借由【咒刻反死】——你那可反转一切赐福与诅咒的天赋,减少千倍将逆转为增幅千倍。
如此她的最终形态也就成形了。
而这也将成为我们向白银复仇的第一步。”
“第一步?我看你是疯了吧。”
思信冷笑道,随后再次举起面前擅自闯入之人。
“丫头啊,我是不清楚你是抱着什么目的到这里来的,你的养父又在谋划些什么。
有一点你们肯定失算了,我可不像桃那样好骗。
无缘由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故意激起我的怒火。
你就这么希望我把报复的筹码压在你身上吗?
但抱歉,白银那家伙确实该死,他却根本没有勾起我恨意的资格。
我所恨的,自始至终,就只有那切实背叛到我的两个贱人。
桃现在已经跪在我面前了,接下来只剩琴一个。
你如果真如桃所言,拥有看穿未来的力量的话,那就试着来说服我吧。
为什么我的复仇,只有借助于你这一个选择。”
被人揪住衣领提起,莱薇显得很不适应,幸运的是当前的情节她已从未来的故事中读过。
只见她看了眼桃的脸,随后斜笑道。
“我看你是完全搞错了啊,岳母大人。
我承诺帮助的可不是你的复仇,而是依附于那位的,你们一家四口的完美未来。
老实说,我其实挺无所谓的,你们几人的狗血剧情最终会是怎样。
但是既然被那人丢进了你们的故事里,于我而言确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说,对你也是一样。
你真以为,桃现在能跪在你面前,是单纯的偶然吗?
没有我出现,她现在早就死在你们女儿的手里了,而你们的女儿,也将在不久后死于鬼母的手中。
而你们直到死,都永远意识不到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根本无需证明任何,因为当前的一切,全是我能力的铁证。
我太清楚你们想要什么了,所以帮我一事,你们是必然的。
唯一迷惑的点,就只在于我可提供的最高价码了。”
“聪明人啊。”
思信笑着将莱薇丢至地下,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道。
“那就说说看吧,你能为我们付出到什么程度。”
莱薇举头相望,一切正如剧本所写的那样。
“我可以保障你们的一切,不论七国亦或是影世界,从今往后再无任何势力可干涉到你们家庭的自由,就算是我也不行。
为表诚意,我愿献上自身的姓氏,归顺尔等氏族,正式成为你们家庭的一员。
如果你们够胆量接纳我的话。”
思信直接给听笑了。
“噗,人之国的女娃啊,你知道氏族的归顺意味着什么吗?那可不是普通的奴隶契约可比拟的啊。”
莱薇脸上却不见丝毫波动。
“明白,不单是个人,而是所有克莱恩的后人都将世世代代臣服于尔等,血脉上的奴役对吧,如同琴与桃最初的关系那样。
只要能获得改变现在的力量,我不在乎牺牲掉那些莫须有的未来。”
“有意思,我总算是明白你们对白银所谓的的报复指的是什么了。”
笑完又回身看了蜷缩在一旁的自己女儿一眼,眼见对方还未从恐惧中脱身,母爱莫名地爆发了出来。
只见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随后温柔地安慰道。
“还在害怕吗?没关系了哦,小春,我现在不怪你了。
虽然没完成任务,但你也着实带了份有意思的礼物回来。”
随后黑雾从她的裙边升起,浓密的怨气再次笼盖住了湖旁的整片幻境。
等到雾散之时,宛如现身炼狱,被不详的黑气隐藏的诅咒之门在众人面前展现。
【咒刻反死】,不同于寻常的异化多是自己身体的改造,思信异化的是自身所处的现实。
而此处,春无比的熟悉。
感应到主人的到来,诅咒之门拉动着骨状的齿轮,自动向两边打开
思信头都没回一下,直接便向那不详的黑里走去,桃与众人不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走吧,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