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塞雷娅趁着伊芙利特熟睡，来找赫默。刚开门就看见她桌上的台灯仍然刺眼地亮着。塞雷娅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轻轻叩了两下门。“这么晚了来找我干什么。”赫默的声音明显流露出了疲惫，她抬起眼镜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

“我说，这个实验，你还要做多久？”塞雷娅走到赫默身边，一脸严肃地盯着赫默的侧脸。赫默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干脆放下笔，转过椅子，抬头看着面前面色稍显凝重的瓦伊凡。“你在说什么？这个实验不成功我就不会停手。”赫默被塞雷娅盯得不耐烦了，站起身，从旁边搬来张椅子，放到塞雷娅身后，示意她坐下。“我想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塞雷娅。这是一个学者对待科研应有的态度。”

但塞雷娅并没有坐下。“学者？赫默，你对伊芙利特就没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吗？学者也是人啊。”

“不，你错了，塞雷娅。”赫默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了。“学者不是人。如果你想当个纯粹的学者，就必须忘记自己是个人这件事。”说到这儿，她的眼睛里能看出“无奈”二字。

“......你什么意思？”“看来你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登峰造极的学者。”塞雷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坐下。“真不明白为什么你对那个伊芙利特那么好，明明只是一个实验品而已。”赫默右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塞雷娅。

“比起我，赫默你对她不也挺好的吗？又是巧克力又是修床的。”塞雷娅掏出留在自己口袋里的，那天赫默拿来的巧克力，递给赫默。“你吃了吧，别晚上累瘫了。”

赫默接过巧克力，打量了一下塞雷娅，然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塞雷娅，别误会了。我对伊芙利特这样只是因为要稳定她在第一次实验后的情绪。”她把巧克力随手放在桌子上。“一切都是为了让实验继续进行下去，其中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复杂。”

“你还真是简单得难懂。”塞雷娅皱了皱眉头。“伊芙利特昏倒的时候你那么着急也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对源石适应性那么好的人十分罕见，我可不希望她就这么失去了价值。”赫默耸耸肩，看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塞雷娅。“那实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实验室呢？”塞雷娅好像还没有死心，继续声音低沉着发问。

“实验是有影像的，数据也都记录下来了，事后研究就好，空出来的时间我可以做更多的事。”赫默看起来很平静。

塞雷娅低下头，一言不发。看着五味杂陈的塞雷娅，一瞬间，赫默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塞雷娅的头发，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迅速收回手，涌到嘴边安慰的话语也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试着理解我吧，塞雷娅，我不得不去做你心中的恶人。”赫默重新拿起桌上的巧克力，递回给塞雷娅。“下次看人看准些。”

“我始终觉得我没有看错人，赫默。”塞雷娅苦涩地冲赫默笑了笑。“就算是一心科研的你也有温柔的一面，但很显然你自己察觉不到。”她接过赫默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把它掰成两半，拿出外边的一半塞进嘴里，把另一半放回去，小心把包装裹好，又放回赫默的桌上。

“......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塞雷娅。”赫默少有的，看起来有些悲伤。

“不用担心我，你只需要专注于你的事情就可以了。”塞雷娅咀嚼着巧克力，声音听起来不大清晰。“伊芙利特的话......”

“这是没办法的事，塞雷娅。”赫默打断了塞雷娅。“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干涉我的实验，除非我来找你商讨。”

“我知道，赫默，我知道的。”“嗯。”

两人都不再言语，互相看着对方，良久，耳边只有电脑工作时风扇的嗡嗡声。塞雷娅缓缓伸出手，想碰上赫默的脸，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不妥，又把手缓缓收了回去。

“抱歉，塞雷娅。”“不必向我道歉，赫默，这可不是一个学者该做的。”

“......的确。”赫默回避了塞雷娅的眼神，转过身，重新拿起笔。“我要工作了，你尽早回去休息吧。”

“那我走了。”塞雷娅站起身，把椅子轻轻放回原处。“饿了就把巧克力吃了。”

随着门发出轻微的咔哒的声响，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赫默一人。从半夜到清晨，屋外再无聒噪，只有桌上的台灯一直亮着喧嚣。

“赫默医生，早上......好......”白面鸮一早来到办公室，习惯性地就打起了招呼。但此刻的赫默伏在桌上睡着了，连笔还攥在手里，于是她默默走到自己座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突然，她注意到桌上赫默放着的巧克力，上面不规则的豁口一看就知道是咬过的痕迹。

“白面鸮的数据库显示赫默医生是不爱吃甜的的。”白面鸮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然后她又看见了赫默实验数据记录上极其潦草的笔记。“赫默医生真是辛苦了啊，昨晚一定是困得不行了。”她开始帮赫默整理那些纸张，却看见电脑主机上摞放着另一叠，上面清晰地重写着赫默那些潦草的字。

此刻的塞雷娅，累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