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默医生,这是今天的实验报告,录像和备份都传到您的电脑上了。”“辛苦了,白面鸮。”赫默坐着接过,扶了下眼镜,仔仔细细看着上面的数据记录。“行了没什么问题,你也去休息会儿吧。”在白面鸮出去之后,赫默躺在椅子上,有些迷茫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这已经是第十三次实验了,但实验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本来计划完备的实验,现在连下一步如何推进都成了让赫默头疼的问题。除此之外,在一次次的实验之后,伊芙利特的生理和心理情况都极不稳定,实验时她挣扎着让束缚她的钢铁发出的刺耳声响,还有愈发狰狞的表情,都让在场的科研人员吓得不轻——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向赫默反映并请她停止实验了。
“不行啊。”赫默摇摇头,坐直身子,重新振作精神,开始整理新发来的报告。
塞雷娅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虽然看着赫默并不作声,却不得不感到不安——上午实验之后她就没见过伊芙利特。虽然当她去找麦哲伦的时候听见了伊芙利特的声音,但麦哲伦却一口否定,说伊芙利特并不在自己这里。而最近几次实验之后,伊芙利特也渐渐地少和自己说话,并且不愿意跟自己住在一起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塞雷娅看向赫默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空洞了。
此时的伊芙利特正一言不发地坐在麦哲伦工作室的角落。
“喂,缪缪,就没什么办法了吗?”麦哲伦坐在一旁,拉着缪尔赛思的胳膊不停摇晃着,把她晃得不轻。
不久前,第十三次实验结束,伊芙利特跟平常一样来到麦哲伦的工作室。但这次,她进门之后就一直坐在那个阴暗的小角落,不停地喘着粗气,手抱着头,手指紧紧扯着头发。一开始是不止地哭泣,眼泪横流。麦哲伦慢慢靠近她,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但就在她触碰到伊芙利特的那一刹那,她被狠狠地推了出去——这也是它她第一次意识到伊芙利特的力量已经非常恐怖了。麦哲伦瘫坐在地上,手不自禁捂住作痛的肩膀,眉头也因为疼痛迅速皱了起来。但这些很快都被恐慌覆盖了下去。她看见伊芙利特突然停住了哭泣,几秒之后,她开始说话——像是在和谁对话但麦哲伦看不见对方。随着对话的进行,伊芙利特的语调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愤怒。“啊——你闭嘴!!!”她大吼起来,嘶哑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与麦哲伦的仪器碰撞发出嗡嗡声。
“啊!走开啊!不要碰我!”伊芙利特开始不停得胡乱挥动双手,拳头不停落在身体两边的墙壁上,骨头和墙面互相叫嚣着,声势浩大。
“伊芙芙,伊芙芙!冷静!冷静下来!”麦哲伦顾不上肩部的疼痛,也顾不得再受伊芙利特一击的风险,朝伊芙利特扑过去,抓住了她的双手。“伊芙芙,是我,是我麦哲伦,冷静下来,我在这儿呢,别怕,别怕......”她紧紧盯着伊芙利特疯狂震颤的瞳孔,一动不动,手上却不得不为了限制住伊芙利特而多使些力气。
“放开我......放开我啊!!!”伊芙利特的眼睛里闪过仅仅一瞬间的平静,随后又因为手腕上令她恐惧的触感而大喊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她挣脱的力气越来越大,麦哲伦意识到了伊芙利特对被限制的阴影,赶快松开手,退到一米之外。
好在伊芙利特在被放开后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样激动了。
随后麦哲伦叫来了缪尔赛思并和她描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现在该怎么办啊缪缪,再这样下去的话,伊芙利特会......会死掉的......”麦哲伦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麦哲伦,你也冷静点。”缪尔赛思安抚着麦哲伦,看着角落里蜷缩着的伊芙利特。“我去和赫默还有塞雷娅沟通,你就别担心了。而且你最近又要去出外勤了吧,专心工作,伊芙利特就放心交给我好了,我来想办法。”等缪尔赛思安定了麦哲伦,伊芙利特已经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攥着拳头睡着了。
“你这两天把装备调试调试吧,多担心担心自己。”缪尔赛思轻手轻脚地走到伊芙利特身边,两手抱起熟睡的伊芙利特。“她闹了这么久,也累了。我把她送回塞雷娅那里去睡。”麦哲伦站起身,替缪尔赛思打开门。“嗯,走慢点。”缪尔赛思点点头,走出麦哲伦的工作室。
一路上,异样的目光不停刺向缪尔赛思,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要么看着路,要么看着伊芙利特。到了塞雷娅房门口,缪尔赛思轻轻把伊芙利特放在自己肩上,然后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注意到房门没锁,缪尔赛思推开门走了进去。里头黑漆漆的一片。缪尔赛思摸到了灯,等眼前明亮了之后,她把伊芙利特轻轻放在她的小床上,替她脱下鞋,又把被子给她盖好。她坐在伊芙利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突然,缪尔赛思看见塞雷娅书桌前墙上钉着的两张照片。她走过去,看见那两张照片,一张是工作时的赫默,一张是睡着了的伊芙利特。缪尔赛思皱了皱眉,一时间有些不解,又不是不熟的人为什么不好好拍几张照片呢。她又回头,看向床上呼吸均匀的伊芙利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塞雷娅啊,你还真是温柔呢。”她有些苦涩地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打算就此离开。走到门口,缪尔赛思又看向伊芙利特,抿了抿嘴。“抱歉,伊芙利特。”她低下头,看上去很是难过。她关上灯,走出去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在回生态科的路上,缪尔赛思把手插在口袋里,走得很慢,沉重的面色之下,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